chapter 104
宋先生艰难地动了动眉心，他缓缓睁开双眼。
睁开眼的一刹那，他若隐若现地看见，在他的正前方坐着一个男人……
男人回头望向他，笑了笑，“你醒了？”
男人的面容逐渐清晰。
直到一阵海风拂过，宋先生的脸颊时，宋时云的大脑才完全清醒。
他清楚地看见，面前这个男人，正是薛同学？
宋时云动了动干枯的嘴唇，“你，还好吗？”
薛山将目光移回海面上，“我没事，挺好的，你呢？有没有哪里不适？”
宋先生喘了一口气，眼睛才稍微睁大了点。
紧接着，他又叹了口气，疲惫地说，“他走了吗？”
薛同学动了动眉心，有些诧异地看着他，“你说的是哪一个？铭冬吗？我已经把他送回家了，还是炎无华？他已经走了。”
听到这个好消息后，宋先生没有再说话，他缓缓闭上眼睛……
“你不想问我，我是如何把他赶走的吗？”薛同学看着平静的海面，同样冷静地说。
宋先生再一次缓慢睁开双眼，他呼出一口气。
最终坚强地坐了起来，他疲惫地看着薛同学，“我，想知道？”
“他自己走的……”薛山偏着头，看着宋先生，“他临走前和我说了很多，他说人类是臭虫，他们身为鬼府的人，为什么要保护这群无用的人？甚至还不惜付出自己的生命，这不是一件非常可惜的事吗？”
宋时云愣住了。
薛同学继续说，“所以，你们鬼差保护人类究竟是为了什么？拿自己的性命去保护这群无用之人，真的是对的吗？”
宋先生看着他出了神，但又很快回过神来。
“我从来都是服从命令的那一个，鬼府叫我保护谁，我就保护谁，我也从来没有问过值不值得，也许真的不值得吧，但我又觉得还好，对于我来说，死与不死，怎么死？都差不多。”
薛同学勾了勾嘴角，他的手指轻轻在沙子上动了动，“好敷衍的理由呀，不过在炎帝骂人类是臭虫的时候，我竟无话反驳，有一瞬间，竟觉得他说得也没有错？”
宋时云怔了怔，过了许久他才说，“这世间哪有绝对的对错，人有好坏之分。我觉得他对人类的否定太坚决了，我做鬼差那么多年，遇到的人和事数不尽数，有些人确实很恶心，唯利是图，只顾着自己，但有些人却不一样，他们有人性，充满着专属于人类的可爱……？”
“就像嘉嘉，苏万，罗源的爷爷奶奶，还有陆泊文包括盛明，在他们的世界中，不只有他们自己一个人。他们甘愿为了别人舍去自己的性命，为了别人愿意放弃一切，这不是一件美好的事吗？”
薛同学眼中充满惆怅，他望着无边无际的大海，轻轻叹着一口气，“是啊，你说得没有错，这世界上有好人也有坏人，就像鬼也有好鬼与坏鬼，我们不能太决断，就直接否认他们？”
宋先生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将话咽了下去。
薛同学察觉到不对劲，他偏头看着他，轻轻挑了挑眉毛，“你是不是想问我，我是不是普通人？我是不是有什么，不为人知的身份？”
宋时云摇摇头，“我相信……”
“相信我什么？”
薛同学打断了他的话，“我们在一起那么久了，我知道你对我有所怀疑，正常人都会有所怀疑，这很正常。我在你面前所展示的东西，处处显示着可疑，那你为什么从来不问我？我究竟是谁呢？”
宋先生迟疑地说，“我……？”
他还没说完，薛同学忽然开口，“我是谁？真的很重要吗？”
这一句话忽然问住了宋先生。
重要吗？
当然重要，宋时云是鬼差，他有着鬼府重要的情报，他不能透露给任何人，凡是接近他的人，都必须摸清底细？
可是，真的重要吗？
如果真的重要，在第一次遇见他时，第一次怀疑他时，就应该与其保持距离，不和他接近。
可自己的心却不受控制地靠近着他，明明他做了非常可疑的事，可心却处处为他辩解，不让自己怀疑他？
所以，到底重不重要？
对于鬼差这个身份，薛同学究竟是谁？
是非常重要的。
毕竟这关乎鬼府与人类的安危。
但对于宋时云这个人来说，这件事情并不重要，他只需要知道，面前这个人是薛山即可。
见宋先生犹豫不决的样子，薛同学笑了笑，“不要误会了，我就是一个普通人，我只是随便问问而已。”
“我……？”
薛同学忽然站了起来，“今天的海上连风都没有，本来还想在这里吹吹风的，既然没有风，那我们现在回去吧？张正他好像也快办完任务了吧？”
……
薛同学开着车，宋先生坐在他的旁边。
他们两人谁都没有说话，各自看各自的路线。
宋先生心事重重地望着窗外的风景，他的内心纠结不安，有些困惑，又有些感慨。
刚刚晕倒之后，他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大概是因为炎帝的法术有些怪异，竟让他回想起一些关于以前的记忆？
记忆中的那个男人，他记得，他时常在自己的梦中出现。
只不过每一次醒来，都会忘记他说得是什么？
但这一次没有，到现在为止，他都依旧清晰的记着，刚刚与那个男人的对话。
男人的面貌是模糊不清的，他看不清。
他只记得，男人看着他，愤愤地和他说，叫我爸爸？！
虽然男人的要求很怪异，但宋先生那时的心里并没有感觉到任何不适。
他清晰地记得那时的心里莫名的有一些，奇怪的快乐？
他不知道那个男人是谁，只觉得很熟悉。
他拼命地想去看清男人的面貌，想和他说一句，好久不见？
但无论他怎么用力，他都说不出口，无论多么想看清，却始终是模糊的？
好像是，薛山？！
忽然，这个荒谬至极的想法，在他脑海中萌生？
和那个男人相处的感觉，莫名的与薛同学相处的感觉很接近。
他和薛同学相处时，总是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安全感，有一种控制不住想要靠近的感觉，还有一种无条件想要相信他的冲动！
这一切的所有感觉，在梦里再一次出现，而且十分明显，甚至比现实中还要强烈？
宋先生看了看薛同学，犹豫了许久，“薛山……？”
薛同学皱着眉头看着他，“怎么了？”
“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
薛同学的眉心紧紧锁在一起，他不可思议地看着宋先生，“什么意思？”
“就是在很久以前，至少在我没有死的时候，我们是不是曾经见过？”
薛山停顿了好一会，他僵硬地摇摇头，又连忙转移视线，“没有吧？你死的时候我都没出生吧？我们怎么可能会见过呢？肯定没有吧？”
宋先生看了看他，最终转移视线，没有再继续问下去。
薛山开着车，犹豫了许久，忽然开口说，“你为什么，这么问？”
宋先生偏头看了看他。
内心有些犹豫，他该不该告诉他呢？
又该怎么和他说呢？
他并没有搞清楚梦里的那个人是不是他，就算是他，那又怎么样呢？
宋先生最终摇摇头，“我只是随口一问，就莫名的感觉我们之前好像见过？”
“哦……”
两人的视线又回归了道路上，他们不再说话，各自沉默着……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身影，在道路边上出现？
薛同学聚精会神地睁大眼睛看了看，脑子一片混乱，一时之间，他竟想不起对方是谁……？
汽车很快从那个人身边的驶过，薛同学的大脑依旧在快速旋转中。
那个人怎么这么眼熟？他是谁来着？我好像前段时间才见过他？
薛同学的眉心紧紧锁在一起，他想了好一会，忽然恍然大悟？
那个人不是房东先生姐姐的男朋友，姓李的先生吗？！
薛山突然一脚踩向刹车，汽车猛地停了下来？！
一旁的宋先生疑惑地看着他，“怎么了？”
薛同学仔细回忆着刚刚的场景。
李先生在路上走路，似乎在散步，在他的旁边，牵着一个男人，他们两人有说有笑，漫步在街道上，尽显暧昧。
薛山想起房东先生曾和他说，关于李先生是同性恋这件事。
薛山怔了好一会，才忽然开口，“我好像，看见我哥姐姐的男朋友了？”
宋先生仔细一想，“然后呢？”
“他……”薛同学吞咽着口水，看着他，“他刚刚牵着一个男人？两个人有说有笑，我怀疑，是不是他在骗婚？真的像我哥说的那样，他在骗我哥的姐，给他生孩子？”
宋先生干脆地说，“你想怎么办？”
“我……杀回去？！”
……
得到了宋先生的默许，薛同学瞬间有了底气，他扭转着方向盘，快速地驶了回去。
他们两人紧张的看着左右两边，不放过任何一个从他们旁边走过的人。
他们内心紧张而又焦急，抓到了，该怎么说呢？
他们与房东先生的姐姐，并不是直系关系，甚至没有任何血缘关系，他们这样为她出头，会不会有哪里不妥？
不，薛同学直接否认了这方面的想法。
无论帮助的那个人是不是房东先生的姐姐？
即使不是，在他们知道这件事后，就算帮助一个陌生人，他们也应该去做，毕竟这光乎着那个人的一生？
大不了打几架？
被抓进派出所，只要能帮别人脱离险境，这些都无所谓？
“是那个吗？！”
宋先生忽然大喊，薛同学猛地看去，“是他们没错！！！”
薛同学靠边将车停了下来，他一边解安全带，一边骂道，“妈的，这个死渣男，看我不打死你！还敢在这里骗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