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煜回来后,开始处理积压的公务。
下朝后,在御书房又待了几个时辰。
揉了揉酸胀的眼睛,对一旁的江林感慨道:
“比起整日关在御书房批奏折,还是在外面带兵打仗过瘾,朕现在倒是希望皇后腹中怀的是个皇子了,到时候请最好的先生,好好教,从小学习政务,十来岁便能替朕分忧了,若是能行,朕的皇位也可以提前传给他,那朕就解脱了。”
江林:“……”
历代皇帝都是大权紧握,不到最后一刻,绝不会放权,他家陛下的想法可真够清奇,他对这帝位,居然没有半分留念。
若明熠帝驾崩时有皇子继位,他定会毫不犹豫选择辅佐他的侄子,替他打天下,绝不会觊觎皇位半分。
江林又上前续了几次茶,明煜终于将手头文件处理完。
他不在皇宫期间,内务一般由几位信任的重臣代劳,但有许多事情大臣做不了主,还是得皇帝亲自定夺,因此积压的公务不少。
将手里的狼毫往笔架一放,对江林道:
“摆驾回翎羽殿,比起这些没完没了的奏折,还是和皇后待在一起更有意思。”
他可以同她下棋,听她抚琴,陪她看话本,做很多他以前不感兴趣,现在却觉得十分有趣的事。
两人哪怕是拌嘴,都有趣极了。
孟雨待他不同于以往和他接触的任何一个女子。
她在大庭广众之下,还会把他当个皇帝看待。
两人私底下相处,她就没那么讲究,完全由着自己的性子来,她和他吵架拌嘴,从来都是直呼其名的,说的一些话,每次能把他气得后牙槽恨不得咬碎。
比如她已经不止一两次说过,要抛弃他,回阕歌就再也不回来这种话。
他分明知道她就是恃宠而骄。
可没办法,他偏偏好这一口,从来不舍得真责怪她,相反甘之如饴。
很快回到翎羽殿。
却被婢女告知,皇后娘娘不在殿里,她去昭和宫了。
明煜纳闷,“去昭和宫干什么?”
婢女道:“回陛下,这个奴婢便不太清楚了,只知道皇后娘娘最近经常去昭和宫,一待便是一两个时辰。”
明煜见天色尚早,决定亲自去昭和宫寻孟雨。
他没有坐软轿,沿着小径慢慢往前走,很快便来到一座僻静的宫殿外。
还没完全靠近,老远便听见院里传来一阵悠扬的琴声。
弹奏的是一曲《关山月》。
他听得出是孟雨的琴音。
她抚琴和任何女子都不同,从不会去在意弹奏技巧,她在乎的是自己内心情绪的表达。
可以说,她抚琴从来不是为了取悦任何人,只为让自己舒心,取悦她自己而已。
明煜本已走到大门口,可瞥见院外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树,突然玩心大起。
他很想看看她此时在院内抚琴的可爱模样。
制止了门口侍卫为他开门,来到院外那棵大树下,持轻功一跃而起,悄无声息便上了树。
大树很高,他能将院里一切尽收眼底。
只见孟雨正坐在院里一架古琴旁。
纤手拨弄着琴弦,黛眉淡扫,杏眼含着水光,皮肤细润如美玉,双唇不点而赤,娇艳欲滴,腮边两缕发丝随风轻拂到面上,更添几分诱人风情。
虽然她的颜,他已经熟悉无比,不过此情此景,还是看得他忍不住呼吸微滞。
因为现在的情形,和他以前做过的梦竟意外的融合。
除了现在是白天,他梦里似乎是晚上,其他的,几乎一模一样。
也是同样的视角,他在一棵大树上,如痴如醉听她抚琴。
明煜恣意的依靠在树枝上,静静欣赏院里女子心无旁骛在那抚琴。
心道此时手里若有一壶酒,就与梦里的情景完全重合了。
只可惜,前世她也是这样坐在古琴前,看不清楚全身,也不知道那时候的她,是不是同现在这般,腹中已经怀了他的孩子。
明煜心道,他前世定是和这一世一样,爱她爱得要命,不然,也不可能如现在这般,爬上大树只为偷看她,听她抚琴。
正想得出神,院里的孟雨已经一曲弹完。
站起身,对一旁静候的琥珀道:
“琥珀,有点乏了,扶我到房间稍作休息,再过一会陛下估计就忙完,该回来了,咱们进去歇一会,便回翎羽殿。”
“好。”
琥珀扶着她来到房间。
这里已经被孟雨事先派人打扫过,房间的雕花大床上也放了新的褥子和床幔纱帘。
她还让人添置了茶杯茶盏等生活用品,方便她平时过来也能正常使用。
孟雨依靠在床边,疑惑道:
“我都已经放出消息,最近会经常来昭和宫久待,且我身边也没有跟侍卫,怎么宁珍珠还不采取行动呢?”
琥珀凑近了一些,悄声道:
“娘娘,奴婢前些天听人说,这座昭和宫之所以建好后,一直没住过人,是因为闹鬼,不吉利,夜里这里偶尔还能听到十分凄婉的哭声,所以平时都没有人敢靠近,您说,宁皇后没有采取行动,是不是忌讳这个啊?”
“闹鬼?你听谁说的?”
“尚衣局一个绣娘。”
“这种事,我倒是从没听说过。”
孟雨仔细回想,她前世在昭和宫住了一年,从未听说昭和宫闹鬼,她晚上也没听到过所谓十分凄婉的哭声。
琥珀道:“真的,那个绣娘是宫里的老人了,平时为人老实本分,她绝不会瞎说。”
孟雨略一思索,道:
“哪怕此事是真的,以宁珍珠的秉性,也不可能因为怕这些而不敢下手,估计还是忌讳陛下近段时间在宫里,她怕出意外才迟迟未采取行动,咱们得想办法给她制造一个看起来万无一失的机会。”
琥珀一脸纠结看向她,道:
“娘娘,若闹鬼是真的,您难道就不害怕吗?”
孟雨轻抚着木床上漂亮又繁琐的雕花,笑道:
“闹鬼,只是道听途说,没什么好怕的,再说,哪怕真的有鬼,一定也是个好鬼,她定不会害我。”
她在这住了一年,从没被所谓的鬼打扰,且她还莫名其妙重生了,人生得以重新来过。
虽然还是嫁给了明煜,但她收获了腹中这个孩子,亲手收拾了孟彦奕,孟彦辰的太子之位依旧稳如泰山,她父皇也没有如前世那样,被丽嫔用汤药控制。
即使上辈子,她死在这座大殿冰冷的地板上,但从某种意义上说,这座昭和宫也算得上她重生的福地。
孟雨靠坐在床边思索,要不要趁明煜不在宫里的时候,晚上来昭和宫几次。
虽然宁珍珠一般会在宫门上锁之前离开,但以她的身手,晚上潜进来也不是多难的事。
而且晚上动手,还能撇开她在场的嫌疑,对宁珍珠来说简直是一举两得。
不过她自己就得找一个为何晚上要去昭和宫的好理由了。
正在想事情,突然听到门口太监报唱:“陛下驾到。”
孟雨忙从床边坐起,蹙眉道:“陛下怎么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