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戌时三刻。
宋承君按事先约定,独自来到水镜台二楼包厢门口。
萧青早已等候多时,对他施了一礼,“宋大人。”
宋承君回礼,“萧护卫。”
“公主在里间等你。”
“好。”
宋承君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内心复杂的心情,轻轻推开面前这扇雕花木门。
往里走,映入眼帘的是一道珠帘,隐约可以看到里间坐着的女子若隐若现的倩影。
来之前还没什么,此时人真有点恍惚。
若这真的是一场两人深夜的幽会,那该多好啊!
伸手挑开面前的珠帘,孟雨正好回眸,和他四目相对。
灯光下,她一张小脸娇俏又艳丽,皮肤细若白瓷,黛眉下,是一双剔透又明亮的眸子,鼻子小巧又精致,红唇饱满润泽。
一切都没变,如从前一样,这样的她,浑身上下透着致命的诱惑。
宋承君呼吸微滞,忍不住脚步一顿。
孟雨远嫁战殇后,他也知道不该再去霄想一些有的没的。
努力克制住自己不要再去想她。
一心辅佐太子,用自己的方式,默默守护着她。
昨天收到她的书信后,他按照计划,有条不紊布置好一切,心情都还算平静,他自认为应该已经完全放下,现在孟雨与他,只是普通的君臣关系。
来之前他也一直是这么认为的。
可刚走进水镜台的大门,原本已经平静如止水的心,因为要见到她,再次无法控制的变得悸动不已。
原来之前的平静,都只是他自欺欺人的假象罢了。
自从她走进他心里,他没有哪一刻真正放下过。
“承君,你来了。”孟雨如银铃般悦耳的声音,打破了夜晚的平静。
宋承君人终于清醒,上前向她施礼,“臣宋承君,参见公主殿下……”
话还未说完,孟雨已经起身上前,虚扶了他一把,笑道:“承君,你我之间,无需讲究这些虚礼。”
“好。”他求之不得。
从结识她那一刻起,他就从来没把她当公主看待,而是当做自己想守护一生的女子,恰巧她的身份是公主而已。
两人在小圆桌前坐下。
此时宋承君终于调整好心态,心情也完全平复下来,开始和她说正事。
“如公主所料,我一出门,就被人盯上了,他一路尾随,跟着我到了水镜台,直到我上二楼人才离开。”
“嗯,眼看我马上要启程回战殇,今晚便是唯一下手的机会,孟彦奕不可能错过,以我对他的了解,他今晚定会亲自现身,和我来个了断,我们待会按照计划行事……”
“好。”
宋承君颔首,又环视了一眼四周,有些担忧,同她商量道:
“公主,我方才看门口就只有萧护卫一人,孟彦奕此举势在必得,会不会太冒险,我还是多调派些人手暗中保护你吧?”
孟雨摇头道:“无妨,我已经安排好一切,不会有事,孟彦奕防范心太重,咱俩只有装得真像是深夜密会,没有旁人跟随,才不会让他起疑,人太多怕他不敢来。”
宋承君见她满脸笃定,放下心来,不再纠结,“好,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虽不会武功,但也会拼死护你周全。”
孟雨冲他嫣然一笑,“好。”
水镜台是阕歌京城最大的戏园子,名角众多。
整个水镜台装修华丽且十分有特色。
包房外,是一片碧水,戏台就搭建在水中央,通过巧妙的设计,每间上等包房,都有极佳的视听效果,能将戏台上名伶戏子的表演尽收眼底。
这里是京城达官贵人们夜间消遣的好去处,同时也是着名的幽会胜地,不知道有多少痴男怨女来此暗中相会。
王哲等影卫四人潜伏在暗处,如猎鹰般的眼睛,观察着周围的一举一动。
把周围的情况摸清楚后,其中一个影卫瞟了眼包间,八卦道:
“头儿,你别说,怪不得陛下把这个姓宋的当做头号情敌,他看咱们皇后娘娘的眼神就不对劲,那满眼的深情,都快溢出来了,是个男人都会吃醋,难怪陛下不准皇后见他。”
王哲瞪了他一眼,斥道:
“怎么说话的呢,咱们皇后生的国色天香,姓宋的多看两眼也很正常,回去你可别瞎说啊。”
“知道了。”这名影卫也是个嘴欠的,怪笑一声道:
“想想也正常,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且这个姓宋的虽不会武,但也生的一副好皮相,玉树临风,气质非凡,若皇后当初没嫁陛下,和这个宋承君也算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陛下不让她见他确实是明智之举。”
王哲忍不住敲了一下他的头,“消停点吧你,这话若是传到陛下耳朵里,可不得扒了你一层皮。”
这时,远远看到孟彦奕一身青灰色狐裘常服,身后跟着两名侍卫,已经到了楼下长廊。
王哲忙道:“兄弟们,不聊了,来活了。”
四人如鬼魅般分散开来,瞬间隐匿在夜色中。
孟彦奕在楼下驻足,警惕的左右看了看,闪身进了楼下一间包房。
包厢内,赫然有数十名穿水镜台侍从服饰的杀手,严阵以待。
孟彦奕一进来,这些人齐齐向他行礼:“主子。”
其中一名杀手头目道:
“主子,卑职刚在包房四周转了一圈,除了门口守着的萧青外,周围确实没有任何侍卫保护。”
孟彦奕嘲讽道:
“哼,我老早就知道,宋承君是她的老情人,二人深夜在这密谋对付我,可能还会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她当然不敢让那么多人跟着,若是被战殇那个暴君知道,可不得扒了她的皮。”
杀手头目道:“那还等什么,咱们现在就上楼去,结果了他们,便一劳永逸了,她死了,还是死在和情郎幽会的包厢,战殇那位,不气死就不错了,哪还有心思帮她去北周抓楚云天。”
孟彦奕略一思索,“等等,她身边那个萧青,也是个厉害角色,不好对付,想办法先把他引开,再下手,最为稳妥。”
杀手头目道:“是,此事交给卑职来安排。”
杀手头目出门后,很快招来一名身姿娉婷的女子,名叫流莺,她是水镜台的名角,唱花旦的。
他附在她耳边小声耳语了几句,流莺欣然点头。
很快,流莺迈着轻盈的小碎步,上了二楼。
来到萧青守着的包间门口,她一双灵动的眸子,满含秋水,对百无聊赖守在门口的萧青道:
“这位公子,天寒地冻的,怎的一个人在这啊,要不要奴家陪你聊会天?”
萧青摆手道:“多谢姑娘好意,不必了。”
流莺手里捏着一方锦帕,含羞带怯看了他一眼,又道:
“公子,说实话,奴家方才注意你老半天了,你长得可真像奴家以前认识的一个故人,相逢即是缘,要不这样吧,前面右转便是茶室,奴家帮公子沏一壶香茶,暖和暖和,总比干站着这强,也不耽误你的事,你看如何?”
萧青为难道:“姑娘的好意,我心领了,可我得守在这,以免我家主子传唤。”
流莺轻笑道:“公子,你多虑了,方才那位蓝衫锦衣公子进去的时候,正好被奴家瞧见,如此良辰美景,你家主子哪有那个闲工夫传唤你呢……”
见萧青还有点犹豫,流莺纤手一扬,手中的锦帕香风阵阵,她将锦帕捏在手中,捂嘴笑道:
“公子,你若再犹豫,奴家便走了啊。”
说着,扭了扭腰,径直朝门口的长廊而去。
“好的,多谢姑娘。”萧青忙快步跟上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