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怎么来到医院的,盛洛梨浑身无力被陆肆与抱着。
她只开了一指,暂时无法顺产,陆肆与守在床边一手给她擦汗,一手喂饭。
盛洛梨额头被地震中砸落的碎石磕破,饿了一天一夜的她,精神状态极差,干涸的死皮抿在苍白如雪的唇瓣上。
男人将吸管插进玻璃杯,将温水送到盛洛梨唇边,“来,慢慢的喝,肚子会很疼吗?”
盛洛梨只缓缓的摇头,生理眼泪沾湿整个面颊。
她这么累,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更别提顺产了,可是这间医院实在破烂,经验丰富的医生全去重灾区支援,只剩下两名护士。
剖宫产是没指望了,盛洛梨扶着冰冷的床沿坐起身,艰难吃了点鸡蛋和肉补充能量。
陆肆与帮不上忙,守在旁边干着急,毕竟孩子不在他的肚子里。
破烂地方,连束像样的鲜花都没,他想买些精致好看的玩意儿哄小姑娘高兴都不能。
原本预产期是在下个月末,谁知一场地震把怀里的小宝宝震出反应了。
陆肆与在帝国那边准备的极为谨慎妥帖,Alan带领的专业妇科团队、高级奢华的月子度假村、抗产后抑郁的心理医生。
还有一片星空顶下的玫瑰花海,无人机表演秀……
可现在他却只能带她来一间破烂不堪的旧医院待产。
陆肆与颓败的低下头,两只粗粝的大掌掩住阴沉至极的俊脸。
盛洛梨看穿了男人的心事,缓缓张开嘴唇,声线沙哑:“你是世界上最好的老公。”
陆肆与倏地抬头,大掌紧紧握住小姑娘的手,喉咙刺痛的喊她:“老婆……”
“孩子的名字想好了吗?”盛洛梨强撑精神看他,疲惫的呼吸着。
“陆爱梨。”
陆肆与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我没记错的话你好歹也是在欧洲读过研究生的?”盛洛梨被逗笑了,隔着泪花看眼前矜贵无比的陆先生,“怎么给孩子取普通人的名字?”
“普通吗?”男人假装严肃的反驳:“陆肆与对盛洛梨的爱不普通。”
“我们的女儿就叫陆爱梨。”
盛洛梨笑得身子抖,“随便你乱取名,我肚子里的是儿子。”
不是女儿?陆肆与的脸瞬间黑了。
靠,Alan那个没良心的庸医敢和盛洛梨合起伙来骗他?!
那他买的十几箱珠宝,粉毛衣粉睡衣粉棉被……
陆肆与开始自我和解,珠宝可以纳进储藏室,等盛洛梨给他生女儿再解禁,至于那堆粉红的衣服鞋袜照样给儿子穿,省钱了。
小孩子家家的不在乎男女区分,何况儿子长的快,凑合凑合穿。
盛洛梨唇角挂着浅浅的笑,“你该不是搞区别对待吧?那儿子以后跟我住。”
“不行!”陆肆与一口否定:“你又不是没跟过我,我大男子主义,重男轻女,儿子跟我,延续香火。”
他就算不喜欢儿子也得假装喜欢,抚养权必须由他掌控。
依照盛洛梨冷漠无情的性格,儿子跟了她,两个人以后估计一年见不到十次。
倘若孽子跟了他,情况就不同了,时不时让孽子装发烧的要妈妈,盛洛梨就得乖乖回檀东别墅。
朝夕相处,他总能把这执拗的女人哄复婚,实在不行,他就故技重施,弄点意外,让她再次怀孕。
两个孩子都有了,盛洛梨还有什么能耐跟他断干净?
到时再为了孩子读书上户口,弄点单亲家庭的悲剧吓唬吓唬,盛洛梨必须复婚!
儿子跟着他百利而无一害!
陆肆与眼底一片欣喜,薄唇的弧度越发难以控制。
病房死气沉沉的气氛被男人戏谑的玩笑声驱散。
盛洛梨躺回床上,等待开指,开到十指就能生了。
她睡了过去,直到一阵剧烈疼痛蔓延至四肢百骸,盛洛梨意识到自己宫缩了。
护士说她已经开到了五指,慢的话可能需要八小时才能生。
盛洛梨好痛好痛,苍白的小脸因为孕激素冒了大大小小的红痘,根本不像偶像剧里女主角分娩时的轻松,漂亮优雅的流汗。
生产不是喊几句加油就可以的事,她和Alan医生原先商量剖宫产,突然要她顺产,真的痛到生不如死。
陆肆与扶着她坐到分娩球上,促进开指,盛洛梨满头大汗,微微仰起头喘息。
“老婆,再坚持一会,痛了就掐我,抓出血也没事。”
他伸出手给小姑娘借力。
盛洛梨痛得没有理智,哪管得了他们离没离婚,狠狠握住陆肆与的大掌,哭着喊:“好痛!我还有多久能生?!”
两个护士抱歉的摇头,“盛小姐,你目前的情况只能等开指。”
盛洛梨被折磨的濒临崩溃,一会走一会躺,里面的小祖宗忽然又没动静了。
她恶心反胃,却只能硬着头皮吃陆肆与准备的食物补充能量。
为母则刚,她不能矫情。
很久很久,从晚上到清晨,盛洛梨再次睡了过去,又被宫缩痛醒。
终于开到十指,此生的疼痛指数简直到了地狱级别。
盛洛梨连捶床的力气都没,死死紧绷下巴,抓住产床尖叫喊痛!
两个护士只能进行最基本的顺产操作,提醒她提肌,屏息用力。
巴掌大的小脸汗涔涔,双腿被按在产床两侧,绿色布块放在她的肚子起起伏伏的上。
“啊——”
盛洛梨本能的哭喊不要生了,却用力使劲,想要将孩子娩出。
只可惜,孩子太大了,很久很久都生不出来。
情况不妙,盛洛梨的呼吸越来越薄弱,两个护士面面相觑的放下东西就要走。
陆肆与愤怒的伸出大掌,分别拽住两个护士一左一右的衣领,黑眸可怖的瞪大,语气暴戾至极:“我老婆要是出事,我立刻掐死你们陪葬!”
“她……她快不行了,我们这间医院连个像样的医生都没有,先生,你还是提前联系殡仪馆吧。”
短发护士实话实说。
陆肆与直接掐住她的脖子,手背上青筋突起,吓得另一位护士连声劝和:“先生!你、你冷静点!隔壁镇八号医馆有个退休的妇产科主任,你赶紧去找她过来吧,否则盛小姐真的会死!”
陆肆与将两名护士狠狠摔在地上,回头看了眼晕沉沉的盛洛梨,而后直接跑了出去!
男人在废墟中奔波,跨过一道道障碍,甚至踩到死尸。
他低头看了不过三秒,心里掠过一抹复杂的酸涩感,又立刻冲前。
陆肆与用了最快的速度,抵达隔壁镇四巷八号医馆,可惜眼前只有几许断壁残垣。
一颗白发苍苍的脑袋从角落露出,老妇女往陆肆与的方向攀爬,像只孤魂野鬼。
陆肆与抿了抿唇,冲到老妇女的身边,扒开她身上的石灰,语气急迫地开口:“你就是那个退休的妇产科主任?!”
“……是,我可能要死了。”
老妇人气息奄奄的趴在土地上,陆肆与不管不顾背起徐主任,走出那片灰色灾区。
他一边跑一边还得和老妇人聊天,帮她吊着精神:“徐主任,你还有一口气就得陪我去医院,我前妻要生了!我救你,你救她,听见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