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乐知用最平静的语气,说出了葛明远潜藏在内心深处的罪行,这是他一直刻意忽视,也最不想承认的。
每每想到,胸口就像压上了千斤的重石,压的他无法呼吸。
内心中更像有无数只野兽在撕扯着自己的心,葛明远瞪大了眼睛,双手撑在地上,大张着嘴巴,好似快要窒息的模样。
“不会的,你胡说,我的女儿才不会因为这种原因就……对,没错,我的女儿是不会因为这样就死掉的,对,不会的。”葛明远痛苦的喊道。
“没错,对,我没错,错的不是我,是这个不公平的社会,凭什么他们就可以用权利和金钱,凌驾在别人的生命之上,事后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而我…我不过就是想让我女儿活下来!”
林乐知动了动发酸的手臂,眼睛看向柜子上的手机。
若是有信号,季航一定会拨打进来,但从开机后,手机屏幕就没有亮过。
不知是不是葛明远的嘶吼的声音太大,还是药效失效了,靠在旁边的几个女孩醒了过来。
在看到眼前的失控的葛明远,还有头上有血的林乐知,吓得呜咽出声,可因嘴上被塞了布子,所能发出的声音也很微弱。
现在任何微弱的声音,也足以刺激一个精神敏感的男人。
葛明远停止了嘶吼,通红满是血丝的眼睛看向墙边的女孩,阴沉着脸站起身,从桌子上拿起了一把刀子,朝着年龄最大的那个女孩走了过去。
葛明远就好像魔怔了一样,瞪着眼睛说道:“你的身体里跳动的心脏,本该是我女儿的,你凭什么还活着,我要把你的心脏剖出来,我女儿都死了,你凭什么还活着!”
女孩不断地摇着头,身体往后躲想要逃离,可身后是冰冷的墙,即便再挣扎着往后撤,也挪动不了半分,一双眼睛噙着泪水满是恐惧。
葛明远的脸颊抽搐了一下,表情俨如一只恶鬼,瞪着眼睛说道:“若不是你抢走我女儿的心脏,你怎么可能会活到现在!”
葛明远已经完全失控了,就在葛明远的刀子快要挥下去的时候,林乐知站起身,用身体将葛明远撞了开来,刀子也被撞飞出去。
刀子应声落地,发出了尖锐的声响。
葛明远被撞到了一旁的柜子上,柜子上几只橡皮鸭被撞到了地上,发出了几声橡皮鸭独有的“啾啾”声。
手机也被撞出去一小段距离,但还没从柜子上掉落下来。
林乐知卯足了全身的力气撞了过去,这一下林乐知自己摔得也不轻,加上双手加双脚被缚,一时难以站起身来。
葛明远很快就站起了起来,看着地上的林乐知说道:“你为什么又要多管闲事!”
林乐知眼神坚毅的看着葛明远说道:“你既然把我带到这里,就没打算让我活命,怎么算是多管闲事。”
“反正你都要杀,不如先杀了我。”林乐知支撑着身体站了起来,将身体调转到后背临近柜子的位置,眼神毫无畏惧的直视着葛明远,语气中更没有退缩之意。
葛明远显然被激怒到了,眼角抽搐着,脸上露出了似笑非哭的表情,扭了扭头对着林乐知喊道:“你凭什么一副大义凛然,云淡风轻的样子指责我,你根本就不会懂我的心情,你根本不懂失去家人的痛苦! ”
葛明远走上前,连着在林乐知的肚子上打了好几拳,胃如刀搅般的疼,最后一下葛明远打在了林乐知的脸上,林乐知控制好自己的身体方向往柜子的方向倒去。
一旁的几个女孩吓得面色恐慌,泪落不止。
这次手机被成功的撞落到了地上,林乐知背过身摔倒在了手机的上面,将手机牢牢的抓在了手里,然后向后挪动着,靠着身后的墙站起了身。
挪动的时候,碰到了掉落下来的小鸭子,发出“啾啾”的声音。
葛明远见林乐知身体向后撤的模样,觉得林乐知不过也是个怂货。
葛明远冷笑着,捡起地上的刀子,缓步走向林乐知说道:“你刚才不是还挺硬气的吗,这会跑什么,你不是要先死吗,这会怕了?”
葛明远猛地又向林乐知的身上踹了一脚。
“呃—!”这一下踹的林乐知几乎直不起身子,身体的承受力就快到顶点了。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这间屋子并不是很大,离那面小窗户也不过一米多的距离,但如果直接过去就太明显了。
林乐知忍受着身体上传来的剧痛,快速的看向周围,搜寻着有没有可以利用的东西,视线扫到了柜子上的橡皮鸭,想起刚才挪动的时候带过来一只。
林乐知抬起脚,右脚猛地一下踩在了上面,小橡皮鸭就像活过来一样,发出了一声“吱”的惨叫声。
“希希——!”
葛明远一脸破碎的模样,将林乐知向左一把推了开来。
手脚都被捆绑,又没有其他外力可用的情况下,林乐知索性使劲用自己的脑袋撞向了玻璃上。
“啪”的一声,玻璃应声碎裂开来,林乐知头上的鲜血也随之滑落下来。
为了保持清醒,林乐知微微晃动了一下发晕的头部,在葛明远发现之前转过身,把手抬到所能抬到最高的位置,踮起脚将手机从玻璃碎裂处,用力扔了出去。
做完自己所能做的一切,林乐知顺着墙壁滑坐下来。
这会头上的血液混合着汗水,顺着额头滑落到了林乐知的左眼里。
流出的血和身上的疼痛,让林乐知呼吸越发的不平稳,脸上的血色也逐渐散去,变得惨白,身上也开始冒出冷汗,意识也开始有些游离。
但林乐知知道,自己决不能这个时候晕过去,手机扔出去还不知道会不会有信号,就算有他也得给季航争取更多的时间。
林乐知拾起了刚才碎裂在地上的一块小玻璃,握在了手中,一边尝试着隔断绳索,一边留心着葛明远的举动。
因为看不见,林乐知的手和手腕被玻璃片割到好几次。
葛明远将那只小橡皮鸭捧在手心中,视若珍宝,然后用身上不算干净的衣服内侧,将小鸭子身上的鞋印擦除,然后将其他掉落在的橡皮鸭的捡起,小心翼翼的放回了柜子上。
葛明远转过身看向林乐知,恶狠狠的说道:“你竟敢——!”
“好啊,你不是想死吗,我这就送你去给我的希希陪葬!”
林乐知抬眸看向葛明远,左眼中的血滑落下来,如同血泪一般,林乐知呼吸不平稳的说道:“你这场父爱的戏码,不过只是在感动自己罢了。”
看着林乐知左眼流下的血,葛明远的眼中不免有些惧意,葛明远上前抓住了林乐知的衣领,咬牙道:“你在胡说什么!”
“我说…在我看来……你…跟他们并没有什么区别,你一再的强调是为了自己的女儿,可实际上,却一直把女儿当做成借口,将你所做的一切错事合理化。”
“什……!”
林乐知看向柜子上的橡皮鸭,直言道:“你的女儿想要的不过只是父母的陪伴,简单到一只小小的,会漂浮的橡皮鸭,仅此而已,可你所说的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件事,都在将杀人这么重的过错,全都推到她的身上,只为让自己的心里可以轻松。”
“到今天这一步,你怨不得别人,因为你从一开始就错了。”林乐知补充道。
林乐知的话像一把锋利的剑,直直的刺在葛明远的心口上,低下头,整个身体都在颤抖着,手也渐渐的没有了抓握的力气。
葛明远抓着林乐知衣领的手滑落,满脸绝望的弯下腰抱着自己的头,内心的痛苦和悔恨如同汹涌的海潮快要将自己淹没,泪水顺着脸颊不断地涌出。
“啊——————!”
葛明远声嘶力竭的呐喊着,像要把胸腔中所有的苦闷全部宣泄。
“希希是爸爸不好,都是爸爸的错,跟你没关系,爸爸从来都没有这么想,你相信爸爸,相信爸爸。”
眼前的葛明远,俨然已经失去了理智。
林乐知看着眼前的男人,准确的说,一位父亲。
现在林乐知觉得,男人满是红丝的眼睛,不仅是长时间的精神高度紧张,而导致的无法得到放松,还有自己眼前所见的模样。
这样的崩溃,他一定经历了无数次。
林乐知破天荒的想到,若有一天自己死了,自己的父母是会像这个男人一样,还是会觉得终于松了一口气。
不过,这个问题的答案,对林乐知来说,并不重要。
只是看到男人这样,突然想到的而已。
葛明远说够了,瞪着通红的眼睛暴躁而起,双手掐住了林乐知的脖子将林乐知按到在了地上暴躁的喊道:“你给我闭嘴,我让你说,就你会说是吧!”
看着林乐知快要窒息的脸,葛明远近乎魔怔的笑着说道:“你现在怎么不说了,你继续说啊,你刚才不是挺能说的!”
林乐知加快了手上的玻璃片的速度,割伤的地方流出的血,染红了衣服。
就在林乐知觉得自己快要气绝的时候,葛明远突然放开了林乐知的脖子,因为抓的太用力,脖子上留下了显明的掌痕。
伴随着呼吸太过急切而引发的咳嗽,林乐知大口的呼吸的周遭的空气,尽管并不好闻。
葛明远站起身来,看着蜷曲在地上的林乐知,像是胜利者般笑着说道:“你想逞英雄死我成全你,不过在你死之前……”葛明远看着角落里的四个女孩,接着说道:“我得让你看着她们先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