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考取警校的决定,林乐知一直瞒着季航。
因为大学学的是其他专业,所以毕业后,林乐知足足准备了一年的时间。
今年是自己与季航相识的第七个年头。
相关考试科目全部完成,各项体能测试也都一一达标。
在电脑前输入考试号的时候,林乐知紧张的手指头都在颤抖着,不安和期待的心情在胸腔中交织着。
‘录取通过’。
看到这四个字时,林乐知愣住了,不相信的在自己的大腿上掐了一下。
感到疼了,林乐知才终于笑了出来。
拿出手机,本想第一时间告诉季航,可林乐知想了想,还是将待发送的文字删除了,他想等录取通知书收到的时候,再拿去季航的面前显摆。
难得的休假,面对着能使人安静的河水,季航却一脸忧心忡忡,眉头不见有舒展开来的时候。
林乐知心想,季航应该在为了那个诱拐女童案而犯愁,全城人心惶惶,为了保证女儿的安全,很多父母给女儿请了假,留在家中。
每次犯案人员都会在现场留下一个橡皮小鸭子。
最近林乐知没怎么出门,但也还是听到了一些消息。
犯案人每次都会找落单的女童且附近没有监控的地方下手。
如今已经出现了四只。
局里查出了橡皮鸭子的交易地点,是个卖橡皮玩具的地摊,通过地摊附近的监控,还有摊主的回忆。
七天前,一位身体佝偻的老人购买的。
不过在进行过脸部比对后,城里并找不到此人。
局里推测犯案人进行了伪装,并不是他的真实身份,并且犯案人是有计划的进行犯罪,避开了所有暴露行踪的监控。
虽然尚未发现有私下售卖女童的交易线索,也没发现尸体,但情况依旧刻不容缓。
孩童因为恐惧一定会发出哭闹声,但却无一人提供线索,说明孩童可能被强制性无法开口,难以确认生命是否已经遭到威胁。
保险起见,局里调查了那天与犯案人有过接触的人和摊主。
他们都很清楚的记得,犯案人好像随身带着一个录音机,滋啦滋啦的很吵,听声音像是在说书,因为外放声音很大,所以听的很清楚。
而且好像是耳朵听不清楚,所以还把手放进口袋里,倒放了好几次。
毕竟老人耳朵都不是很好,大家也没说什么,不过倒是让人记住了几个词。
“天尊地卑,乾坤什么的……”季航大概念叨了几句,记不清完整的。
“为什么突然念这个?”
季航笑了笑遮掩了过去,“就是偶尔听到的,觉得好奇。”季航恢复了往日的嬉皮笑脸,凑上前问道:“你没有什么要跟我说的吗?”
“有。”
“快说快说。”
林乐知看向季航,提供了一个方向说道:“他用的可能是老式磁带机,随后用录音机录音,磁带机底噪音比较强,现在用的人很少,可以从音像店的空白磁带入手。”
虽然季航想问的不是这个,但还是连忙站起身拍了下林乐知的肩膀,感激道:“谢了,等抓到人,我请你吃饭!”
“好。”
待季航背影彻底消失在眼前后,林乐知刚才还正常的眸色,瞬间变得不是很轻松。
出具抓捕令需要指向凶手的证据和线索,林乐知只希望季航能快一点拿到证据,然后出动警力。
林乐知将手机拿出来,打开了手机定位,将出现过四个小鸭子的点,对向相连。
看着地图上所汇聚的那个点,林乐知的眸色更沉了。
果然是这样……
临近傍晚,林乐知沿着河边,步伐从容的往家里的方向走去。
林乐知为什么会知道那人用的是老式磁带机,是因为林乐知就是在用同样的方式怀念死去的爷爷。
爷爷的磁带机总是滋啦滋啦的,好像没有好的时候。
曾经听腻了且滚瓜烂熟的《周易》系辞上,在爷爷去世后,成了林乐知百听不厌的东西,那是他唯一可以怀念的事物。
所以当季航念出那几个字的时候,林乐知迅速的就能得出那句话是出自《周易》,并把当年的案件联系到了一起。
今天是七年前,连环凶案的最后一个杀手被逮捕的日子。
因为是受怂恿杀人,所有涉案人员被判决有期徒十年,因为狱中表现态度良好,减刑至七年,前不久被放了出来。
林乐知恰好那段时间在家中并没有出门。
虽然当时局里隐瞒了自己的事情,但他们却忘了一点,凶手知道自己的模样。
而且当时凶手被逮捕时,可能已经发现了手机的存在,并看到了自己暂停在媒体界面的《周易》系辞上。
凶手这么做,无疑是动了杀心。
可……
直接杀了自己,不是比这样做更有效率吗?
当然,林乐知不会去送死,也不会天真的以为,凶手会老老实实的在那条巷子中等着自己去送死。
但眼下最重要的并不是抓捕犯凶手,而是找到那些受害孩童的下落。
季航说过,如果连眼前的人都救不了,怎么去救更多的人。
随着一记闷棍,林乐知随即晕了过去。
林乐知怀中的电话,也被拿走关机,关机时季航的电话打了过来。
季航根据林乐知提供的点,找到了目标嫌疑人,搜索过后,看着出现在电脑屏幕上的档案,季航的瞳孔一阵紧缩。
等不及局里一起人员出动,便立刻从警局跑了出去,不停的拨通林乐知的电话,只有第一遍的时候打过去了,之后都是提示拨打的电话以关机。
季航立刻联系局里,找出林乐知最后打通电话的位置。
季航寻着手机最后的位置,找过去,地上只有些血迹,没有人。
再次醒来时,头痛的要死,而他的旁边不多不少,刚好四个女童,手脚嘴巴都被缚住,手腕和脚腕处也已经磨破了皮。
根据时间推算,第一个女孩被关进来,已经整整一个星期了。
大概被喂了药物,四个女孩都是昏睡的模样。
有年龄大的,有年龄小的,都没成年,最大的看上去大概十多岁的模样。
凶手将林乐知的手机扔到了柜子上,发出了沉闷的声响,柜子上还有很多橡皮鸭子。
大概是没想让林乐知活命,凶手撤掉了身上的伪装,整个人看上去十分颓废邋遢,头发油了一大片,胡子看的出很长时间没刮过了。
或许是长时间的精神高度紧张,导致睡眠不足,凶手看上去有些过度亢奋,有些焦躁、敏感。
确认完受害人和凶手的状态,林乐知又看了看屋子里的布局。
屋子里很昏暗,只有一扇很小的窗户。
全靠屋中昏暗的灯光,才能够视物。
或许是吃喝拉撒都在这间小屋子里的原因,光线不充足,阴冷潮湿,气味并不好闻。
林乐知的双手被捆绑在身后,因为坐姿十分的不舒服,所以林乐知想给自己调整一个相对舒服的坐姿。
但显然,这么狭小的空间,细微的动作也会格外引人注目。
才不过小小的动了一下林乐知的腰腹部,就被狠狠地踹了好几脚。
剧烈的疼痛,让林乐知的眼前蒙上了一层水雾,身体也难以自控的倒在地上,身体蜷缩在了一起,脖间的青筋也凸显了出来。
缓过来的时间都不给,凶手就抓着林乐知的头发,硬生生把头往坚硬的地上撞去。
林乐知用了很大的意志力,才没让自己发出声音。
没几下,林乐知的头就有些发懵了,几乎要晕过去。
水泥铺的地面上,很快就沾染了血迹。
林乐知突然没由头的一阵心想,在之前的一年时间里,若自己学习的同时也不停止锻炼,现在会不会就更耐揍一点。
好在,凶手没有要自己晕过去的意思,又或者是凶手手上太有分寸,很快就提着林乐知的衣领,将林乐知从地上提拎了起来。
凶手笑了好几声,但却听不出开心,拽着林乐知的衣领,脸几乎也快贴到林乐知的脸上,眼神凶狠夹杂着崩溃,愤怒道:“你还记得我是谁吗?”
林乐知现在的神色已经有些泛白,不过耳朵还是很好用的,林乐知稍微缓了缓,而后眼睛看向凶手,没有紧张也没有害怕,平静的回应道:“葛明远,是一名顶尖的心外科大夫。”
林乐知顿了顿,陈述事实道:“七年前,你要去做的那台手术,是你女儿的对吗?”
葛明远近乎癫狂可怖的笑,凝滞在了脸上。
似乎是没想到林乐知会这么问,提及女儿葛明远的胸腔中似有喷发不出的怒火,胸口躁动的上下起伏着,瞪大的双眼几乎要冒出火星子。
“都怪你,都怪你——!”
葛明远将怒火全都汇聚在了自己的拳头上,一拳挥在了林乐知的脸颊上,然后又将东倒西歪的林乐知拽了起来。
葛明远破口大骂道:“我那天特意没有带手机,想等给女儿做完手术就去自首的,只要让我进了手术室,都是你,都是你,不然我女儿不会死的!”
“女儿死了,老婆也离开了我,事业也没了,我会变成这样都是因为你,都是因为你,你为什么要多管闲事!”
男子一边喊着,一边一拳拳打在林乐知的脸上以及身上。
每一下都让林乐知觉得自己离死不远了。
见林乐知不说话,也没有反抗的意思,葛明远大喊道:“说话,你为什么不说话,你刚才不是还挺神气的吗!”
不知道自己哪里让他觉得自己神气了,自己明明在被挨打,没忍住,林乐知笑了一声。
“你笑什么?!”林乐知的笑,点燃了葛明远脆弱的神经,葛明远站起身在林乐知的身上踹了一脚,“我问你笑什么,说话,信不信我杀了你!”
林乐知忍着疼痛,抬起头看着葛明远,冷静的回应道:“你说我多管闲事,但你真的觉得错的是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