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的几个人都看着黄榕,黄榕说:“那就让审批局在家的人来说明情况。”
邢修说:“不必了,打电话过去,我问问。”
黄榕点头示意,邢修用黄榕桌上的办公电话打到了审批局办公室,先自报家门,说自己现在在黄县长办公室,而后问那边,你们审批局当时向天保物业做出的《撤销登记听证告知书》,也就是你们局里的这个决定是根据什么做出的?为什么要这么做?
那边先是问了黄县长和邢局长好,而后回答说局长和副局长都不在,邢修说:“他们不用在,你查一下,你们当时是根据什么做出的撤销决定?”
邢修按的是免提,能听到那边有几个人在小声议论什么,而后是翻动查阅记录的声音。
过了几分钟,那边说道:“黄县长,我们审批局做出的第二号《撤销登记决定书》主要是根据《五陵市既有多层住宅增设电梯指导意见(试行)》规定的第五条,天保他们提交的加装电梯申请材料里面关于‘无违章建筑’的证明和综合执法局认定的事实不相符,够成了提交虚假材料、以欺骗手段取得行政许可的违法行为。”
挂了电话后,邢修向黄榕说:“咱们县里今天来的这些部门都没错。”
樊茹娜以及申岭东和李必辰都明显松了一口气,黄榕问:“那是审批局错了?”
邢修:“严格上来说,是审批局错了,不过最终错的他们引用的这个试行指导意见。”
李必辰问:“邢局长的意思是,市政府的这个指导意见不合适?”
邢修说是。黄榕说道:“你们几个先去吧。邢局长留下。”
樊茹娜几个走了,黄榕问道:“你怎么说?”
这句话太含义含糊了,黄榕像是在问工作,又像是在问邢修为什么从春节前开始到现在都不主动给她发短信。
两人的视线互相交织着,谁都没有闪躲,都像是不示弱,仿佛谁要是先闪避开谁就是心虚谁就输掉了这场无声的对峙一样。
这时马修成进来请示黄榕工作,邢修对着马修成点头,而后喝着水。在马修成和黄榕说话的时候他无所事事一样胡乱的将黄榕的办公室看了又看,目光没有焦点。
马修成出去后,邢修说道:“两方面。第一,根据城乡规划法,以及岭南省城乡规划条例的规定,办理建设工程规划许可条件中,没有要求申请人提交无违章建筑的证明或者是承诺书,而市政府的指导意见将这一条作为许可的条件,属于在法律规定的行政许可条件以外另行增设新的行政许可条件,增加了申请人的法外义务,是和省里乃至规划法这些上位法相抵触的。”
黄榕:“那要怎么做?”
邢修:“给市政府建议修改指导意见。”
黄榕:“还有呢?”
邢修看了一下时间,说:“一两句说不清楚。我请黄县长吃晚饭吧?”
现在时间的确有些晚了,黄榕再次看了一眼邢修,起身穿了自己的外套,邢修和她一起走出了办公室。
黄榕来到梅山后在县宾馆有休息的房间,黄榕到了房间后先洗了个脸,然后两人就在黄榕的房间里吃饭。这期间邢修给黄榕说行政诉讼法和行政诉讼法的解释在关于地方的规范性文件合理性合法性是有专门硬性规定的。
一顿饭吃完,黄榕去漱了口,她出了盥洗室后,这下不等她问询,邢修说:“年前我接触到了一个案子,请原谅,我是学法律的,对案件进行分析几乎成了我的一个本能。经过我的调查,作为一个法律人,我认为这件案子办的岂止是糟糕!”
黄榕个头并不是很高,但贴身的紫色衬衣将她没有奶过孩子的胸衬得非常圆润饱满,而她的腰却又很细,胸和臀之间像是断节了似得,这样让她的屁股又显得很圆,身材比例很好。邢修睹物思情,回忆往昔,但是怎么也想不起来那晚在上官镇她只穿着胸罩和内裤是什么样子。
黄榕:“所以呢?”
黄榕坐在了沙发上,于是邢修有了一个视觉的错误,仿佛黄榕除了腿和圆圆的臀部外,她的脖子下面全都是胸。
邢修丝毫没有掩饰自己对黄榕身体赤裸又灼热的盯视:“那个案子的公诉人是你的爱人。”
黄榕:“所以呢?”
邢修:“我认为,当时参与这件案子的机构人员,都有徇私枉法的行为。”
黄榕:“所以呢?”
这个女人!邢修干脆说道:“我不想让你有‘接近我却又实质伤害我’的那种感觉。”
邢修觉得自己这个想了很久的理由再好不过了。黄榕是自己的顶头上司,如果今后李文玉的案子被追责,楚源自然是难辞其咎的,推动追责的人又是他,那么届时邢修该怎么去面对黄榕呢?
黄榕终于释怀了:这个邢修、这个小年轻!他是对自己怀着感情的,只是他不知道该在自己和“自己婚姻生活里的另一半”中该如何去抉择,终究还是觉得难以面对自己。
黄榕心里地轻轻笑了笑,说:“我是我,我是独立的。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
邢修:“可是……”
黄榕:“没有可是。”
邢修迟疑了一下,给黄榕道歉说:“我知道了。我错了。”
看着一脸愧疚的邢修,黄榕问:“是一件什么样的案子?”
邢修将李文玉的案情说了一遍,着重的说了夏季才当时在案件中起到的作用。
黄榕说道:“前天常委开会,夏季才忽然增加了临时议题,认为半间房镇要大开发,讨论半间房后店子村的搬迁事项。半间房镇的后店子村前些年经常遭灾,尤其是那里有个叫老炮台的村子,许多人当时很不情愿的搬到了下面,这才多少年?好不容刚刚缓过劲,现在又要他们搬迁,简直就是抄他们的家。我要求这项工作应该留待去半间房开过现场会后再决定,夏季才非常不满意。”
邢修:“他不满意什么!他是书记,但你是副书记,还是县长,你不仅要对县委负责,还要对全县几十万群众负责。涉及一个村的搬迁哪能是开会一句话的事情!”
黄榕又说:“咱们一个副县长是挂职来的,现在离开了,上面让上报新人选,城关镇书记作副县长这个提议是他提出的,我也认为可以,所以大家取得了共识。然后是张韦水接替了城关镇书记职务,这个虽有争议,但在合理的范围内,倒是在谁取代张韦水的这个人选中,分歧很大,他提议的是镇副书记蔡树伟,我提的人选是副镇长张一鹄。”
邢修与蔡树伟和张一鹄都接触过,说道:“我和张一鹄共过几回事,这人比较踏实,而且我从来没有听别人说过他的什么坏话,关键是张一鹄也没有说过别人的什么坏话,这就很难得。张一鹄和张韦水应该能配合将工作做好。”
黄榕:“但是他和你说的正好相反,夏季才说现在社会上的什么传言都有,都是说的张一鹄的坏话,还说张一鹄水平太低,每一次听他汇报工作,从来没见他能将几句话说清楚。”
邢修皱眉:“这不符合事实,难道张一鹄一见到夏季才就口吃?当镇长只要会干工作就行,又不是到县里当宣传部长到电视台当播音员,还非要能说会道。”
黄榕说道:“你的说法和我的想法一样。”
邢修颇有含义地说:“我在心里和你总是保持一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