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汗亲征,无数部众更像是疯了一样往岳家军军阵冲击。
九斿白纛压得无数部众奋力向前,如潮水一般地挤向军阵。
偌大的军阵缩了一整圈。
“父亲,咱们冲不进去。”
拔都立在外圈,无奈说道:
“实在是冲不进去,这九斿白纛威力实在太大,无数部落儿郎根本振奋到失去控制,都挤在前面,咱们后边也不听有人赶来挤着我们。”
九斿白纛不用多说,且说自成吉思汗初出草原的时候,这群部落散骑还跟着可汗亲自冲锋过。
自成吉思汗建立横跨欧亚的蒙古帝国,军队组成也由单纯的蒙古人变成了汉人、色目人、波斯人、中亚人、埃及人、阿拉伯人等等。
原先的部落散骑已经很少,或者基本上不跟着成吉思汗征战了。
再说被召唤出来,一直被成吉思汗作为最后的底牌,数次征战也只带了怯薛军,没有召集这些部众。
故而术赤带着九斿白纛一动,引起的反应如此巨大。
忽然,一直在前线骑马游走不停的李广一矮,连人带马一同跌倒。
原来是这群部落散骑人数太多,李广骑马腾挪不及,被一名落马的部落散骑一刀下去,砍断马腿,瞬间陷入人海之中。
“这便是汉人们常说的飞将军?”
术赤文化水平不如自家儿子拔都,有些汉家经典还是得问问这些小辈的。
原先肯定不好意思,自从昨晚父子二人吐露真心,以往些许拿捏起来的架势也都放下了。
“这就是飞将军李广。”拔都老实相对。
“没有评书、诗词里写得这么厉害啊?”
术赤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会不会是死诸葛吓走活司马那般,弄了个假身在这里,真身在阵中压着,就等着咱们呢?”
“父亲,若说武艺、勇猛,此人确实厉害。”
拔都无奈指着阵中的李广,术赤认真看去,这才发现飞将军李广浑身血流如注,仍然夺矛三条,厮杀不止,在人海中屹立不倒,好似一杆定海神针。
“为将可以,若是为帅,当然不行,能否将十万众便是个门槛,过了十万人,就是天下超绝的名将,似他这般,也只能在帐下做个勇士。”
“可惜不能为我所用。”
术赤微微点头,忽然有一首长站出,冷笑一声。
“可汗,俺也有汉人评书里的计谋,必定能破岳家军军阵!”
“巴雅尔,有什么计谋,尽管说来!”
“俺部落里有个勇士,也能射死老虎,手撕群狼。”巴雅尔冷笑不止。
“叫他混入俺们部落儿郎中,趁那李广不注意,一刀砍了,再切下人头、手臂,用长矛跳起来在军阵前挥舞叫骂,俺不信那个叫做叶云的能继续缩在军阵中不出来!”
术赤与拔都对视一眼,同时皱起眉头。
“可汗,俺实话实说了吧,俺知道可汗仁心,这个时候不能有妇人之仁,不能说汉儿的命是命,俺们部落儿郎的命便不是命了!”
巴雅尔继续冷冷道:
“现在互相都凭借着一口气力,那边先泄了气,那边就败了,这个时候有什么好犹豫的!”
术赤望着巴雅尔,重重颔首。
巴雅尔大喜,立即挥手,便有一高大金甲武士卸去盔甲,漏出身上的简陋衣服,当即下马,接着高大骑兵的掩护朝着李广摸去。
也将九斿白纛之下所有人的目光吸引,但见此人虽然身材高大,仍能在各个缝隙中游走不停,摸到李广后背,奋力出刀。
巴雅尔顿时仰天大笑,然而笑声未落。
只听得前线一阵破空声、惨叫声、呐喊声响起。
巴雅尔顿时笑不出来了。
却是叶云见得李广被围,一时大急,调集弩手朝着李广身边急射一轮,幸亏拿的是诸葛连弩,李广身上是将军甲,本身十分厚重,不然叶云还真不敢玩这种覆盖式打击。
非但如此,另有一支轻骑自阵中而出,奋力朝着李广所在位置杀去。
然后接着被人海淹没。
没办法,这群部落散骑人数实在是太多了。
死了一波,瞬间又来一波。
叶云暗暗心惊,又转头望向在军阵之中吃饭不停的岳飞,硬着头皮走上前去。
“没想到他到底还是忍不住了。”
岳飞吃完最后一口大米,将头盔递给旁边的火头军,示意再来一头盔。
“这如何能忍不住。”叶云皱着眉头,紧紧盯着岳飞道:
“李广什么性格你又不是不知道,典型的民族主义者,本身就不待见草原人,见汉家儿郎死得这么惨重,怎么可能忍得住?”
“陛下现在即为军中大帅,应当坐在龙旗之下指挥....”
岳飞细嚼慢咽,吃饭不停,周围的背嵬精骑也有样学样地吃米。
“孤王也能猜出来你的部署,就是拿着重骑在阵中借着盾墙埋伏,等对面突得再紧一些,忽然杀出,对否?”
叶云无奈,只能变着方法开口,眼见岳飞颔首,这才继续说道:
“也是李广脑子笨,性子又急躁,受不了这么大的伤亡,便直接冲出去了,说实话,孤王也不忍李广有失,也将手上的骑兵撒出去就他了,孤王真的不知道这个决定是对是错,只是这么做了...”
“殿下做得对。”岳飞很快吃完一头盔大米,将头盔直接戴到头上。
“陛下是权谋帅,人心计较,功过得失,都要考虑到,不像是臣,有些兵说弃就弃,说扔就扔。”
“孤王知道,你这是爱兵如子,用之如泥沙,战争逼得你不得不这样,不是你本性生冷。”
叶云忽然说起旧事。
“我问过于谦、徐达,还有到现在都被囚禁的那两个人,你刚被召唤出来,没跟我走的时候,也会骂人,生气了也会打人,见到胡博武兵败尹河,自己还偷偷地喝酒哭过。”
“....”岳飞一脸尴尬地望着叶云。
“当然,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叶云深吸一口气。
“说来说去还是那句话,孤王信你,可总不能不考虑李广的心情,刚刚李广出阵之前跟孤王说过一句话。”
“什么话?”
“他也知道岳家军军纪斐然,不是他的兵,和他脾气不一样,直到是敢于牺牲、不怕牺牲的,可是他就是忍不了,忍不了看这么多兵等死,就算知道你有什么紧要部署,也不能忍!”
岳飞一时沉默。
“李广还说了,若是天黑之前无法归阵,还有一事托付给孤王。”
“何事?”
“请孤王为他报仇!”
说罢,二人都沉默不语。
终究是叶云长叹一声,率先回头,走到龙旗之下继续坐镇,一边唤人,将中央军阵分成各个应急小组。
岳飞将戴上的头盔脱下,递给一旁的火头军,示意再来一头盔米饭!
也是最后一顿米饭!
且说,一支部落酋长私藏下来的重甲武士,下马不站,借着那群不要命的部落散骑的掩护,居然真的找到岳家军盾墙的缝隙钻入,将那杆龙旗之下尽收眼底,也看到了一身金甲,佩剑立马的叶云。
却没有半点喜色,只是觉得惊骇欲死。
中心方阵之中,除了叶云,还陈列着八百武装牙齿的重骑,盔甲厚重而精美,到了教人牙酸的地步。
带头的部落酋长本想趁着乱立个战功,此时被吓得没有半点心思,脱口而出道:
“快退回去!告诉可汗!军阵之中埋伏着大量重骑!”
“随我出阵!”
岳飞抬枪一指九斿白纛,言简意赅道:
“突袭!”
随着岳字帅旗的移动,叶云立即叫传令兵击鼓,前线刀盾手在确保军阵不散的情况下,放开一条通道,后续各个应急小组也跟着运动不止,及时补上。
一瞬间,军阵瞬间打开,陡然变成一个攻击阵型,两翼忽然突出,就像是一只展翅而飞的大鹏,举起翅膀试飞。
整个岳家军朝着蒙古散骑反冲。
而那些杀红眼的蒙古人,居然没有逃跑,反倒是在后方九斿白纛的激励下一拥而上,正面与穿戴厚重盔甲整齐的岳家军鏖战。
而岳飞一马当先,跃马盾墙而出,身后八百背嵬军齐齐跟上,刹那间升起无数烟尘,马蹄声轰隆,烟尘滚滚,真如草原上的雄鹰逐兔,从人海之中冲出一条血路,直奔九斿白纛而来。
昔日张辽八百破十万,今日岳飞也先登破阵。
加之背嵬精骑身上的重甲,真如坦克碾过羊群。
此情此景,谁能挡之?
原先杀红眼的蒙古人被这血腥场面一激,顷刻胆弱,立即要逃。
但是当这群人想要逃跑的时候,忽然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人数太多,根本逃脱不掉!
几百步外,九斿白纛之下,术赤虽然等人看不清具体局势,但是看到那些狼狈逃窜,口中言语像是疯了一样的部落散骑,也全都明白发生了什么。
“李广!认得我否?!”
岳飞奔袭不停,却陡然遇到了还没死掉的李广。
“你就是化成灰,我也认得!”
李广说得咬牙切齿。
“速速上马跟上!”
岳飞环视战场,见得随处都有溃逃的部落散骑,奋力呼喊:
“今日我月鹏举带你踏破贺兰山缺,搏一搏万户侯!”
说罢,拔马便走,继续朝着九斿白纛冲锋,一副白纛走到哪里,就打到哪里的态度。
只留身后刚刚上马的李广,久久回过神来,方才应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