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李文风瞳孔骤缩，脑袋嗡的一声，眼神有瞬间的茫然无措，“没人告诉我……”
“你媳妇那性子……就是太软和了，又不想你夹在中间为难。”
瞧他这反应，宋婶子又是一声叹息。
李文风回过神，眼底掀起惊涛骇浪，手紧紧攥着，因为用力，骨节噼里啪啦的在院内响起。
“好，好样儿的！”
他心口发颤，想到妻子当时的绝境，周身都泛着森寒的杀气！
“你也别太担心，你爸当时就帮她推好了胳膊，煎了药给她止血，就是你妈这人做事太不经讲究……”
宋婶子皱了下眉，有些羞于启齿。
“……你说她，哪有儿媳妇在屋里生产，她开着门就要去掀床单的？你爸跟你大哥、二哥他们都在院子里瞧着，像什么话？！”
李文风的脸色更难看了。
“你媳妇怕生，大家都知道，偏你妈一点顾及都不讲！被我骂着关了门就去看宫口开指，非说她孙子出来第一眼得看到她，像她才行，你媳妇本来就是早产，又难产大出血，被她那么一刺激，刚止住的血又涌了出来，生完孩子，那脸色白的……”
宋婶子又忍不住叹气。
李文风眼睛通红，心疼樊清一心疼的指甲掐进了肉里，面上冷的像海啸爆发前那么平静。
“文风啊，还有件事儿，就你媳妇儿……她大出血伤了身子，底子又差，以后怕是很难再怀上孩子。”
宋婶子是真心疼心底良善、话不多不闹事不找事的樊清一，她连着叹息。
“这事儿我没敢跟你妈说，你妈那人要是知道你媳妇不能生了，不定怎么……”
她没说完，但李文风已知道她的意思。
他喉间发干，想扯个笑，却比哭还难看，“我们有三个孩子了，儿子有没有都无所谓。”
宋婶子点了点头。
“你媳妇那边我也没说，怕她坐月子因为这事儿再伤神，你找机会告诉她吧。”
“婶子，俩孩子跟我说了，多亏你帮着炖肉煮汤做鸡蛋羹，她们母女才有口吃的。”
李文风起身，朝宋婶子深深鞠了一躬。
宋婶子伸手扶他，“这是做什么？不过多废两根柴火的事儿。”
“还有事要请婶子帮忙，我过两天就得回部队，我媳妇和三个孩子想麻烦婶子看顾一眼，至少帮她们熬过这个月子。”
七尺男儿说到熬，忍不住声音发哽，深吸一口气才说完剩下的话，“……我回部队申请随军，最快一个月，我回来接她们。”
“带你媳妇孩子去随军？”
宋婶子笑了，“行，旁的帮不了，让她们娘儿几个有口饭吃我还是能做的。”
“多谢婶子。”
李文风再次弯腰鞠躬，宋婶子连声哎。
临走，李文风往宋婶子手里塞了个信封，里面是一百块钱。
宋婶子不要，李文风笑，“婶子拿着，都不富裕，哪能让婶子破费，养媳妇孩子的钱我还是有的。”
“你这孩子……”
宋婶子又叹气，“你们两个都是好孩子，去随军吧，你媳妇那性子是个人都想欺负她，也就跟在你身边有你护着才行。”
李文风笑着离开。
出了宋家，他脸上的笑就沉了下去。
他们那一大家子，都把他当傻子欺瞒！
欺负他媳妇，不就看他不在家吗？
他冷着脸又去了几家，拜托几个婶子没事去家里看两眼，碰上他妈数落他媳妇，帮着说两句话，他日后必有重谢。
有人答应有人笑着推脱不愿掺和别人家里事。
李文风也没恼，说笑着拜访了几家，到晚饭点才回去。
一进院子，就看到李老头黑着脸坐在大树下的饭桌旁乘凉。
桌子上放着燃起的驱蚊香。
“老二，你干什么去了？”
一下午没见人的李老三朝李文风挤眉弄眼的，“二哥，你啥时候回来的？这回在家呆几天？”
“半下午，三天。”
李文风坐到李老头对面，拎过桌子上的茶壶，倒了一碗。
茶壶里泡的是李老头上山采的草药，清凉解暑，喝下去浑身舒坦。
李老大皱眉，“老二，爸问你话呢。”
“能干嘛？你们不愿意看在钱的份上善待我媳妇孩子，我当然是去找人帮我照顾我媳妇孩子。”
李文风光棍道。
李老头一拍桌子，“像什么样子？丢不丢人？”
“老二，你这……别人会怎么想爸妈？怎么想我们哥几个？你还不赶紧去收回那些话。”
李老大在一旁也气的不轻，他是村里会计，老二这么一闹，明儿个村里人肯定都知道了，他以后还怎么开展工作？
李文风瞥了眼李老大，视线落到李老头身上，啧了声。
“爸，我还没谢你呢？谢你帮我媳妇接骨，谢你煎药给我媳妇止血，你救了我媳妇一条命。”
他郑重的跪到李老头脚下，磕了一个头。
然后，快速起身坐回去，朝李老大一笑，“大哥，你教子无方，你不管我帮你们管。”
李老头听的头皮发麻，“老二，你想干什么？”
李文风笑而不语。
“爸。”李老大叫李老头，“元柏不是故意的，他一个小孩子，老二他们当长辈的……”
李老头蹙眉，“老二，我这几天去山上采了不少药，你媳妇生这一胎伤了根本，我会帮她把身体调养好，元柏这事……就算了。”
李文风看了眼亲爹，勾了下唇不置可否。
“托别人照顾你媳妇孩子这事也犯不上，你妈只是嘴碎，也没真的怎么着你媳妇孩子……家里这些事传出去丢人，去跟他们说不用了，以后我帮你看着点你妈，啊？”
李老头还是觉得二儿子把儿媳妇托给别人照顾这事儿，太丢人。
李文风冲李老头咧嘴一笑。
“爸，我妈做那些事儿你知道啊？那你看着我媳妇孩子被欺负糟践，怎么不帮一把？”
李老头拧眉。
“怎么？一大家子欺负我媳妇孩子的时候不嫌丢人，这会儿嫌丢人了？早干嘛去了？！”
李老头沉脸，“怎么跟你说不通？自古那都是男主外女主内，家里的事你妈管，我一个大老爷们怎么管？”
李文风点头，“嗯，那我妈不愿意管，我远水救不了近火，我找旁人帮忙也无可厚非，总不能让我媳妇孩子饿死吧？嫁汉嫁汉穿衣吃饭，我媳妇坐月子没饭吃差点饿死，这都不行，那我当的什么男人？”
他笑，笑不达眼底。
李老头听的心里发堵，老二这还是在怪他这个当爹的。
又骂李老太，表面功夫都不会做，这是欺负狠了，老二才会这么生气。
怎么着老二媳妇生的也是老二的孩子，她怎么能不给饭吃？！
又觉得老二媳妇看着老实，心眼不好。
撺掇的他儿子跟爹妈离心。
真是个好的，那就该跟以前一样，瞒着老二，一家子和和美美的才是。
还有老大，怎么教的孩子？
他在心里怪了一圈，眉头皱成了川，琢磨了半天，忽然想起来还有件事说不定能让老二改变主意。
“老二，你不是要被提连长吗？万一被部队知道在家干的这些事……”
李文风挑眉，“爸，你这是在威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