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亦一脸无辜，道：“啊，不然……你以为呢？”
张方礼再次拿起来看，上面用铅笔歪歪斜斜地写着——
幼儿园小班上学期，张叔送我大大卷两卷，火箭炮泡泡堂十块；
下学期，张叔送我跳跳糖四袋，加粗果丹皮三捆（每捆十根），无花果五袋。
幼儿园中班上学期，张叔送我一箱康师傅小虎队干脆面，顺利集齐了勇壮虎、旋风虎、霹雳虎、机灵虎、冲天虎和宝贝虎的旋风卡；
下学期，张叔送我一整盒大大泡泡糖，吹得泡泡很大，但没有火箭炮泡泡糖里那种小格漫画。
幼儿园大班，和爸爸告状，这张叔真是越来越抠了，一整个学期时间，就只送了我几袋甘草杏、外加几根拉丝糖，同桌的小丽都不跟我牵手手了。
……
老张的手在抖，过半天才缓缓道：“就凭这几行破字，你就让我放弃一把手职位辞职？还勒索……呸呸，还跟我索赔两百万？说不辞职就用它做文章？”
方亦一皱眉，再次无辜道：“我可没说用账本做文章？不信你回翻第十章，我说的是——如果以后你对我不好，我爸就让我拿出来看看，有看不懂的就找你，或者交给我爸那些下属！”
老张一撇嘴，心情不爽道：“有区别么？还不是要举报或威胁我？”
方亦无奈地解释：“你都这把年纪了，别总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意好吧？如果以后你对我不好，我爸让我拿出来看看，无非让我记得你对我的好！”
“看不懂的让我找你，或交给他的下属，无非是让你们一起回忆下那段青春岁月，你干嘛这么紧张？”
老张叹口气，道：“切，但愿你和你爸都是这个意思！”
方亦撅撅嘴巴，无所谓道：“那你不想辞职了也行，想让我退钱也行，咱把蒋神风叫来，把旧账都再重新算一遍！还有，你不用欠我一个人情了，刚免掉那两百万也重新算……”
老张赶忙摆手，道：“算了算了，都过去了，协议也都达成了！反正栽都栽了，我也不想再来一遍了！”
方亦笑道：“要不说张叔您能上位呢？就是这么识大体、顾大局！”
老张面露微笑，冲方亦道：“那你看，老子在社会上摸爬滚打多久了？还用你个小逼崽子教训？”
方亦脸一沉，道：“张叔，你再说一遍？好好说！”
老张面色一僵，赶忙改口：“长江后浪推前浪，我有点跟不上节奏了，还是大侄子慧眼如炬，我尽快让贤！”
方亦满意地点点头，道：“嗯，这还差不多，还是张叔你对大势拿捏得准，绝逼是我辈楷模！”
老张嘴角一抽，陪着笑没接话，心中却在嘀咕：拿捏你麻痹啊拿捏？你当老子愿意么？还不是挨揍使人清醒、学费让人心疼？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谁也没说话，静静看着不远处搭起的灵棚，不停有人进去，三鞠躬后家属答谢，然后往外走。
老张率先开口告辞，并叮嘱尽快办辞职交接，毕竟他还在位好办理。
方亦忠告老张，他儿子再打电话说被人打了，他最好找个安全地方躲起来，否则被这货坑死爹的概率极大。
老张点点头，没再追问什么，一瘸一拐地走了。
上楼后刚进门，就见三人忧心忡忡地坐在沙发上。
赵晶晶满脸沉重表情，率先打破宁静问：“张叔说……你主动辞职了？”
方亦点头，随意道：“是啊，都混好几年了，再混下去还是国企小职员，有什么意思？”
赵晶晶想了想，看似关切道：“我看张叔最近对你的态度有所改观，不但话多了不少，还愿意听你的意见了！要不让我爸再搬几箱茅台去找找他，给你升个职加个薪？这样你就不用辞职了！”
方亦笑了笑，道：“不想干了，否则这‘国企小职员’的标签不得贴一辈子啊？何况他当时承诺给我升常务副总，都被我拒绝了！”
“还有，我之前不是说过，会让他把这些年占的便宜全吐出来，并且赔礼道歉？要不是我把他打得全身伤，他才不会登门道歉、还三十箱茅台回来呢！”
赵晶晶上前摸摸方亦额头，道：“你这也没发烧啊？怎么还说起胡话来了？都这个时候了，能不能正经点？人家张叔的伤是出了车祸，酒是刚好赶上便宜囤货好吧？”
方亦认真道：“我说的是真的，不信你打电话问他啊？”
赵晶晶双手一摊，“切”了一声，道：“人家那么大的领导，会说这种不靠谱的疯话？干这种自损颜面的糗事？我可不去自取其辱！”
张桂珍把手里瓜子往茶几上一泼，厉声道：“我说方亦，你是怎么想的？你自己没什么本事，当初好不容易借你爸的光，得到一个铁饭碗的工作，现在又要辞职不干了？瞎折腾什么？”
见没人接话茬，张桂珍继续道：“你说你连一个国企小职员都干不好，还要辞了这份养活自己的工作，到时候干什么？坐吃山空么？还是靠我和你叔的退休金，养你这个游手好闲白吃饭的米虫啊？”
赵国栋此刻也眉头紧锁，道：“明明干得好好的，怎么就辞职了呢？不过辞职也行，你可以去晶晶公司试试？你俩一起打拼，把规模做大做强！”
赵晶晶冷哼两声，用蔑视的眼神瞅了瞅方亦，道：“爸，你把我公司当什么了？我可不养闲人，要去也行，先从最基层的保安或保洁员做起，能通过试用期再说！”
方亦一直没吭声，听了赵晶晶的话，也只是笑了笑没表态，毕竟说多了浪费口舌，根本没人信。
张桂珍嘴一撇，万分厌恶地道：“本来做了几年国企小职员，工作没点起色就够丢人了，没想到现在又掉一档，直接成无业游民了！晶晶，你再慎重考虑下吧？我觉得王刚也不错，家里有钱，出手还大方！”
赵晶晶听完看向赵国栋，道：“爸，你的意思呢？我俩明天还去领证么？”
“这——我觉得方亦是个有上进心的人，而且工作上的一时得失，也并不应该影响婚姻，谁还能确保自己一辈子都是顺风顺水的？”赵国栋被问得一愣，想过后表明了观点。
“那既然您这样说，我也就认了，毕竟您生我养我一回！但出嫁是人生大事，我肯定也得谨慎些！”
“方亦，你看咱这样，我划下道来，你做得到，咱明天就去登记，怎么样？你敢接么？”听了赵国栋的话，赵晶晶思忖片刻道。
“啊？”方亦正神游天外，被一下问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