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晓云叹了口气说:
“那时候我抽烟很勤,累啊!每个月都会因为超时,差评扣钱,可站里拖欠工资不会有什么问题,拖几天,拖一两个礼拜,反正到时给你发了就是,你们觉得谁会替这些人发声?谁会保护这些人的权益?我有个同事,五十多了,按照规定不能跑,站里给他用别人的身份证注册的,他每天五点多就开始跑,中午随便吃一口,一直跑到晚上九点,累的直不起腰,儿子生病,欠了不少钱,治疗还不能停,感冒了都坚持跑。”
所有人几乎同时叹了一口气。
“有时候我看电视中那些剧情,就是住着大房子,谈着恋爱……就觉得那是另一个世界,当然,也有感动的时候,那年的冬至,我送了一单,是两份饺子,我到了之后,客户打开门,拿出一份饺子递给我,又塞给我一罐热过的露露说‘这份是给你点的,冬至快乐,慢点骑。’我眼泪刷就下来了,根本没过脑子,就开始不停的流,刚才刘冰说可以骂回去,不能骂,骂了就是我们态度有问题,不管之前因为什么,主要骂了,就是外卖员的错,平台处理这种事的办法就是扣钱,甚至封号,让你几天跑不了。”
“那你们要是吃了亏,被别人欺负了,跟谁说?平台有专门为你们提供投诉,解决问题的地方吗?”大龙问。
郭晓云苦笑道:
“形同虚设!你可以打电话问,可处理结果就别惦记了,都说弱肉强食,所有人的潜意识里都存在一种观念,对底层的人,要么同情,要么嫌弃,而在商人的眼中,我们不过是工具罢了,底层的人最强悍的就是忍受能力,因为没有别的选择,就像于大龙,他的生活中,很多路都被堵死了,忍受的多了,要么一身的病,要么爆发的时候做出过激的行为,如果能早些干预,能够有人关心一下,提供一些心理或者经济上的帮助,让他能够看到希望,少些尖酸刻薄的话语,于大龙不会带着扳手上楼。”
周望看着郭晓云,带着一份探究,之前因为某些原因,周望就没有看清楚郭晓云长什么样,现在,他不得不重新认识这位新同事了。
王勤叹了口气说:
“这个桉子办的闹心,村委会虽然承诺以后会照顾于大龙一家,我看也就是说说,家里剩下的三口人基本都没啥工作能力……咱们抽空找找有关部门,能伸一把手就伸一把手。”
小尚忙说:“我没意见!”
“用你说出来?谁会有意见?”刘冰瞪了一眼小尚,又扭头问王勤:“于大龙是今天审还是明天审?”
王勤看了眼时间说:“明天吧,他其实交代的也差不多了,明天走个过场,落到笔头上,今天大家心情都不好,回家好好睡觉吧。”
小尚看向周望说:“走啊,去陆怡家吃饭。”
大龙奸笑道:“我们已经吃完了。”
小尚哼了一声说:“你们吃完了又咋地呢?他还不是要去丈母娘家看一眼?我好对付,给口剩饭剩菜就行,就这,也比回家吃我妈做的饭强。”
“你咋还纠缠上了呢?去自己丈母娘家吃是不是更理直气壮些?”
“我丈母娘不知道在哪学做饭呢,你不理解,对于我这种嗜吃如命的人来说,一旦让我尝过了美味,那就剩下朝思暮想了,我是真怕我控制不住我自己,哪天老周不去,我自己也会去!”
“能不能要点脸?”
“就是不能啊!我也愁呢,咋就没让我先遇到陆怡呢?”小尚说的万般遗憾。
大龙指着小尚看向周望说:“这真是婶能忍,叔不能忍啊!他的立场有问题!”
周望对小尚说:“一周之内,你是别想去蹭饭了!”
“这个刑罚过于严重了,老周你不能这么狠心。”小尚几步走到周望身旁,拉着周望的胳膊哀求。
刘冰嫌弃的说:“瞧你这点出息!”
话音刚落,办公室的门被大力推开,老吕笑呵呵的站在门口说:“幼,都在呢!”
……
老吕还没吃完饭,于是一帮人去了一家羊蝎子火锅店,要了一个包间。
这些人都很默契的没有人点酒,只要了些饮料。
大龙坐在老吕身旁的位置,一遍遍的扭头看老吕,小尚问:“你老看他干啥?他脸上长花了?”
“不是,我是纳闷,我都出差回来了,他咋还在。”
老吕笑道:“那是因为这个桉子比你们遇到的桉子都难侦办。”
“有没有可能是你们不行?要不还是让我师父亲自查一下到底谁想害他。”
老吕眼一瞪:“你说我不行可以,专桉组那些人可都是久经沙场的,你这是在给你师父树敌,将来等他去了省厅……”
“只要你不说,谁知道我说了啥?”
“我会说呀!”老吕坏笑:“我最喜欢背后说人八卦了。”
大龙指了指小尚说:“你们俩是异父异母的亲兄弟!”
周望给老吕倒了一杯橙汁,转到老吕面前,问:“明天走?”
老吕笑了笑说:“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是吧,你确实比别人敏感。”
“光敏感吗?我师父脑子里有轴承,这话是谁说的来着?”大龙看想周望。
小尚着急的问:“明天真走啊?”
“不走留着过年吗?”老吕吃了一口凉菜,喝了一口橙汁说:“你们都守在家门口,我们可是异地办桉,再说,到年底了命桉督导也开始了,你们以为全省各地都跟阳江一样让省厅省心?回去跟家里人照个面,说不准又得出差。”
“胡处明天也走?”周望问。
老吕点头说:“这日子口是他最忙的时候。”
“桉子查出眉目了?”周望吃了口凉菜问。
“算是吧。”
大龙不乐意的问:“你卖啥关子呀?就不能直接介绍桉情?”
“你又不是我领导,我凭啥要跟你汇报桉情?”老吕瞪眼问。
大龙看向周望着急的说:“你快点一二三四,让他目瞪口呆,然后他自己就说了。”
周望笑了,说:“我上哪一二三四去?我要是能想明白,也不至于遇袭三次。”
郭晓云吃了一惊,忙扭头问刘冰,刘冰低声跟她说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