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称呼让她原地微怔，同时又意识到这个声音她好像也有些熟悉。
黑暗中传来有力的脚步声。
借着最后一级台阶正上方石壁上夜明珠的微光，玖璃看见一个穿着一身黑衣的高瘦精壮男子身形，脚步急促地向自己逼近。
那个身影在离她五六米的距离停了下来，这个距离还不足以让她看清来人的脸，但是足够让她觉得自己被人审视了。
两人之间就这样对望了一会儿，直到来人终于再次迈开脚步向她走来。
随着他逐渐走近，玖璃终于看清了来人的脸——是墨，她遇上的那只本来会被重置的小豹子。
“我终于找到您了！”墨神色激动，却又因为玖璃没什么变化的神情而有些不知所措，伸出的手卡在半道，似乎本来是想给玖璃一个拥抱。
看来他真的逃脱了系统说的被重置的命运，她当初做的事情是有效的。
给程序植入自我之后，程序确实有机会跳出既定公式。
“宿主，您无法进入委托人死亡前时间线的原因很可能是因为这个位面与您有因果，它是因您而生的。”系统以半透明的姿态站在玖璃肩头，有些警惕地看着墨的方向，似乎是在以这种无效的方式宣誓主权——毕竟除了玖璃没人看得到现在的它。
“呃唔……玖璃？”墨轻声试探，像极了做错事的孩子在试探长辈的态度，“您生气了吗？刚刚……姜家已经没有后人，我以为是歹人……总之很抱歉，我……”
玖璃轻轻叹了口气，嘴角却微微勾起。
她很开心自己种下的种子长成了参天大树，又为这棵大树在自己面前还是会变成当年种子的模样感到有些遗憾。
“阁主在说什么呢？”
玖璃仿佛无事发生的态度让墨试探的态度僵在脸上，熟悉的称呼此刻显得如此陌生。
虽然这里人人都尊称他一声“阁主”，可是绝不该由她说出口。
“您、不认识我吗？”他有些激动地伸手握住玖璃的双肩，神色紧张而僵硬。
“您是影阁阁主，天下哪会有人不认识您呢？”玖璃依旧神色平静，答非所问地扭曲着他原本的意思。
“我是墨，您不记得了吗？”他语气急切。
她当然记得，虽然相处的时间短暂，但这是她亲手种下的种子，当然比萍水相逢的其他人更令她印象深刻。
“是我长得像您的故人吗？”玖璃并没有表现出半分想与他相认的样子。
墨迫切的神情凝固在脸上，很快，他伏下身子，变回了黑豹的模样，亲昵地靠近玖璃。见她没有动作，才大着胆子蹭了蹭她，长而有力的尾巴象征性地围在她腰间。
玖璃下意识想伸手摸一摸它蹭上来的脑袋，却因肩头突然炸毛的系统反应了过来。
因为墨的尾巴一直没有松开玖璃，系统有些烦躁地跳到了他脑袋上，明明不能接触到，还是对着他的脑袋一顿输出。
系统无能狂怒的猫猫拳太过好笑，玖璃不禁莞尔。
墨并不能感受到系统的所作所为，他只是定定地看着玖璃，直到与她四目相对。
她总是这么波澜不惊，平静到有时会让他感到害怕。
如果是普通人，不可能会在他刚刚那种态度下仍然保持着这番不卑不亢的姿态。他见过太多讨好、利用和畏惧了，她与任何人都不一样。
她的毫无反应倒不如说是另一种肯定。
想到这里，他反而放松了紧贴着玖璃的身体，重新变回人形。这次他的眼神不再急切，反倒带上了一股子探究欲望。
系统因为他的气场转变而有些警惕地后退了半步，玖璃则仍然保持着有礼而谦逊的微笑。
“您、咳……你有什么愿望？”
玖璃抬手做揖，态度恭敬道：“我乃姜家后人姜霂堇，求阁主让我在今年内成为逸爻门内门弟子。”
听到玖璃报出姜霂堇这个名字，墨的眼神如同审视般上下打量着她，片刻后又觉得自己的行为不妥，叹了口气收回了因为习惯而下意识带上的审视目光。
“据我所知，姜家已被灭门，唯一的女儿也被魔修掳走。而月余前那场大战，被虏之人无一逃出。”
玖璃任由他打量自己，目光坦荡：“您说得是，我与被魔修掳走的姐姐本是双胞胎，只因从小体弱多病，未被父母养在身边，这才逃过一劫。”
她就是在扯谎，但是她相信不知出于何种目的已经主动配合她演了这出不相识戏码的墨不会拒绝多演第二出。
影阁是情报组织，这种谎言本没有意义。她之前准备的是另一套说辞——奇缘巧遇、死里逃生什么的。
“原是如此，看来得让他们更新一下情报网了。”墨心领神会地勾了勾嘴角，“我看看你修为如何。”
他说完，没等玖璃答应就将右手食指按在玖璃眉心处，指尖发出点点微光又很快消散。
“……炼气三层，但是个难得一见的天灵根。你不拜托我，便是今年不行，过些时日也能很快进入逸爻门内门。”他说得笃定，却又因为刚刚感受到的东西皱着眉头没有松开。
他感觉到了，她身体里还有其他能量，其中一股他很熟悉，是与他签订契约的那股，但是这股力量正束缚着什么危险的力量，所以无法抽身，才让她现在不过这点修为。
但是这也很奇怪，按苏家女儿的年纪，天灵根不该只有这点修为——除非她被魔修掳走后从未进行过修炼。若抓她不是为了修炼，那……
一个接近事实真相的想法在他脑中逐步成型。
“我想尽快去逸爻门，所以影阁的帮助必不可少。”何况她这张脸，当时在场的人说不定会认出来，可能会成为她入门的阻力。
不至于这些修真之人记性那么差，连自己一个多月前杀了的无辜少女的脸也不记得了吧？
“既然如此，那我再多附赠一条信息吧。”
“怎么好意思让影阁为我破例？”玖璃嘴上客气地婉拒。她只需要尽快进逸爻门就够了。
“反正也不是什么重要信息，让它在被销毁前发挥一点余热也是好的。”墨俯身凑到玖璃耳边，轻声说道，“姜家与逸爻门现在的掌门家当年曾指腹为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