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成佛,一念成魔。
玖璃所行的分明是成魔的事,系统偏偏感受到了属于佛的慈悲。
硬要说的话,这诡异的反差感只能让它将这番情景与“神明点化”联系到一起。
随着玖璃的手逐渐收紧,原本在扭曲时空的力量再次回流。
虽然付鸣鹤并不能控制这份力量,但是显然这份力量的存在还是仰赖他。
玖璃感受到压迫在付鸣鹤脖颈上的掌心处传来刺痛感,她不过微微停顿便继续了收紧的动作。
原本被扭曲力量占据的空间由于力量回流空了出来,很快被玖璃的魔法光路占领,整个空间都被惨白的光芒覆盖。
付鸣鹤的脸色泛起青白色,呼吸越发困难,玖璃的手与付鸣鹤脖颈接触的缝隙间流出鲜红的液体,玖璃对此视而不见,在光路完全覆盖满空间后才松开。
“这么长时间,抓到尾巴了吗?”玖璃毫不在乎地瞟了眼冒着血的手心,将右手压在左手小臂上,让血流得慢一些。
“抓到了,但它逃得太快了,我还在追踪!”系统在注意到玖璃受伤之后情绪明显再次焦急起来。
“别担心。”玖璃话音刚落,光路占据的空间逐渐收缩。
她已经将对方困住,现在这强制力不过是做困兽之斗。
不知是不是因为强制力疲于逃窜,付鸣鹤在从窒息感中恢复过来之后就用不可思议的表情注视着玖璃,应当是暂时摆脱了强制力的影响。
他紧绷着情绪,惊讶中带着警惕。不过很快,他的眼神触及玖璃滴着血的右手,担忧取代了警惕。
“……你受伤了?”付鸣鹤咬着下唇,似乎在回忆刚刚两人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不论发生了什么,他绝对不想林暖受伤。
“暖暖,你、你怎么出了这么多血?”
“林暖,这……”
大概是因为强制力不再有余力影响到两人,庆尧和许惜清也赶到了玖璃身边。
许惜清看到玖璃受伤,哑然片刻就将作为礼服配件的系带解开,给玖璃简单包扎起来。庆尧则很快将矛头对准了方才起就不正常的付鸣鹤。
“你别出手。”玖璃及时出声,阻止了想对付鸣鹤出手的庆尧。强制力在这个空间的规则是绝对的,他不但伤不了付鸣鹤分毫,还会白白受伤。
“付鸣鹤,回答我,这是你想看到的吗?”玖璃任由许惜清给自己包扎着伤口,神情严肃地质问着付鸣鹤。
“我只是……”
他只是不甘心,不甘心为什么即便重来一次两次……重来这么多次,她眼里都只有庆尧。
“我相信你不想。”玖璃看出了付鸣鹤眼中的悔意,语气也放软了一些,“你不该被虚假的力量迷惑了神志,这不是以你的意志为基础运行的世界,它只是想看到你绝望。”
玖璃最后这句话显然让付鸣鹤受到了不小的冲击。
他一直以为这个世界是按照他的意志运行的,这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似乎是……
他还能依稀回忆起,在林暖选择了庆尧之后他有多难过。明明是自己先认识的她,可是她眼中从来没有自己。
可是她很幸福,庆尧对她很好,他没有理由去破坏。
他喝了很多酒,多到断了片,失去了那一晚的记忆。
那之后发生了什么?
等他再次恢复神志时在一个奇怪的地方见到了一个人,那个人说可以帮他达成愿望。
他答应了。
那个人以他的身份成功追求了暖暖,然后……然后这个世界突然扭曲了,回到了暖暖和他再度相遇之时,而那个人突然消失了,他回到了自己的身体里。
这个世界的庆尧是个无礼至极的恶霸,把暖暖当做许惜清的替身,但即便如此,他们还是会走到一起。
他不明白,所以一次次在他们在一起之后回忆起一切,而后倒流了时间。
他以为这个世界是按照他的意志运行的,因为他是掌控时间的人,所以他更加不明白为什么他还是会失败。
可现在,暖暖告诉他,他不是。
他不过是神秘力量的爪牙与傀儡,难怪这股力量从来没在倒流时间之外的时候给予过任何帮助。
那这么久以来,他所做的究竟是什么呢?他所遭受的痛苦,他让他们所遭受的痛苦,究竟是为了什么?
暖暖是对他彻底失望了吗?
他……还能被原谅吗?还配被原谅吗?
他是不是还让那个帮助了他的人也遭受了不幸呢?
“我再问你一次,你愿意结束这一切吗?凭你自己的意志告诉我答案。”
玖璃向付鸣鹤伸出手,但并不催促他作出决定。
他的怨气可以达到让系统被反噬的程度,想来并没有这么容易下定决心走出强制力营造的虚假的世界。毕竟在这里他可以生活在自己掌控着世界意志的幻想中,只是精神会被强制力一遍遍摧残。
“宿主,我吞掉它了!”系统发出轻松又兴奋的声音,顿了顿后又语气怯懦而讨好地问道,“您能将这个魔法先解开吗?我、我也出不去。”
宿主的这个魔法究竟是什么东西,居然能够困住身为数据的它们。只能进,不能出,甚至让它都返回不了系统空间,实在是有些可怕。
玖璃看着已经收缩到不过堪堪覆盖了他们所占据位置的光路,不着痕迹地解除了魔法。
目光所及之处都已经恢复了正常,宴会厅那边嘈杂声依旧,一切就好似从未发生过。
玖璃脑海中始终没有响起过在第一个位面里听到过的无机质的警报声,看来她的判断是对的,是否违约的判断方式是基于死板的程序。
“……暖暖,按你的想法,结束这一切吧。”经过长久思想斗争的付鸣鹤终于在这一刻下定了决心。
他并不知道强制力已经被系统吞食,就像玖璃所说,这是完全基于他的意志给出的答案。
玖璃满意地勾了勾嘴角:“恭喜你做出了明智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