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宣殿,宫墨轩的房间中。
玖璃从晏堇诚那里回来后,原本不想再去见宫墨轩,但这五天时间眼看就要结束了,是死是活总归得去看上一眼。
当她走到房间门口时,只见两个太医正在里面忙里忙外,听他们小声交流,应当是人有苏醒迹象。
“拜见陛下!”
太医注意到门口的玖璃后急忙跪地行礼,玖璃摆摆手让他们免礼,开口询问道:“情况如何?”
“回陛下,这几日情况有所好转……”
“人今天能醒吗?”玖璃打断了太医漫长的前摇。她当然知道这几日情况有所好转,她的药还能失效了不成?
两个太医对视一眼,拱手说道:“……有些迹象。”
看得出两人有些犹豫。
也是,毕竟她将人丢给他们时几乎就是个死人了,短短几天他们哪敢打包票。万一说能醒却没醒,那不高低是个欺君?
而且他们也看不出玖璃对宫墨轩的态度究竟如何——若是不看重他,为何要把人留在乾宣殿,还让他们来治疗;若是看中他,又为何这几天来日日要回乾宣殿的陛下从未来看过他一眼。
“宿主,委托人说——”系统话未说完又戛然而止,玖璃干脆耐着性子等它再次开口。
“委托人说希望您替她带句话给这个晏堇诚。”
玖璃轻哼一声,开口将两位太医打发了出去:“行了,你们先下去吧,朕与宫侍卫单独待一会儿。”
听了系统转述的内容,她只觉得原身真是个矛盾的人。于她而言,喜欢便是喜欢,讨厌便是讨厌,哪有这么复杂对立的情感呢?
“朕接受你的道歉,但是并不代表原谅你了。”
她说完准备离开,却看见原本毫无动静躺在床上的人微微颤动了几下手指。
真不知该不该夸原身了解他。是因为喜欢过吗?
“……”宫墨轩毫无血色的双唇轻轻颤动,似乎是在说些什么。玖璃干脆靠得更近了一些,隐约能够辨识出他气若游丝的声音似乎在诉说着一声声“对不起,我错了……”
可惜,真正需要他道歉的人已经不可能再出现在他面前了。他也好,叶泓仪也好,他们确实得到了重来一次的机会,但是原身已经没有这个机会了。
大家真的很喜欢在事情不可挽回后才幡然醒悟呢。
伸手探了探宫墨轩的鼻息,感觉虽然微弱但是有几分恢复向好的势头,正欲收回手,却突然被重重抓住。
“嘶——”玖璃抽了抽手,居然没有抽回来。这厮怎么力气这么大的?
但他明显没有醒来,只是如同魇住了一般,原本舒缓平静的眉头紧紧皱起,呼吸也明显急促起来,脸上不知是不是因为突然的激动而多了一些血色。
他不再说什么了,只是维持着这诡异的状态。
玖璃用另一只手去掰开他的手指,发现居然是在做一些徒劳的努力。她总不能把魔法用在重伤员身上吧?
她干脆放弃了离开的想法,松下了被捉住的手上抽离的力度。
仿佛是知道她不会走了,钳制她的力道也明显放松了下来,只是当她作出抽回手的意图时,那份力道便会突然回来。
算了,她好人做到底,就在这陪着吧。
………………
宫墨轩用尽力气,好不容易睁开沉重的眼皮时,便感觉到自己脖子之下的位置似乎被什么压着,这让他觉得呼吸都有些费劲。
等他模糊的视线终于再次聚焦,映入眼帘的是他朝思暮想却又不敢靠近的人的脸。这一瞬间,他想自己大约还是在梦中的。
他的梦真是奢侈,她怎么会来看他呢?
想到这里,他脸上的神情由震惊转为自嘲。随着意识渐渐回笼,他这才发现原来放在一直压着脖子之下的是他正抓着的玖璃的手。
他惊惶地想将手放开,想道歉说自己行为不妥,可转念觉得这是梦中,他也许能稍微贪恋一下这份温暖。
玖璃就看着他自睁开眼睛之后飞快转换的表情,终于在他松开又抓住她的手后开口道:“宫侍卫这是在向朕撒娇吗?”
玖璃的话语让宫墨轩如梦初醒,他终于反应过来这是现实,眼前之人是真的,而不是梦中的幻象。
他飞快地想松开手,可是反倒因为失了力气,只能勉强做到不再束缚住玖璃。
这点力道自然不能再困住玖璃,她将手抽了出来,揉捏着早已被抓红的手腕。
宫墨轩的手心突然失去支撑,心里也同样感觉到怅然若失。
可这本就不是他配贪求的东西。
“朕让他们给你准备点食物。”玖璃没有顾及他的神情,转身向门口走去,并让两个一直在门外候着的太医进了屋。
宫墨轩凝望着她离去的方向,久久不愿移开眼神。
他在昏迷之中见到了那个与他记忆中非常接近的桑念芷,她说接受了他的道歉,但并没有原谅他。她很像他记忆中天真烂漫的模样,却又有几分现在的她才有的决绝。
可她似乎听不到他的声音也看不到他,对他的绝望与一遍遍道歉视若无睹。她的目光从未落到过他身上。
………………
玖璃在第二天清晨得到了晏堇诚越狱的消息。
天牢也能越狱,下一次怕不是要直接摸进乾宣殿。
真是不让人省心。
他大概是见通过“软”的手段拿不下她的心,所以打算采取点“硬”手段了。
真好,免得她还得养着他,这下就能抓住后名正言顺直接处死了。
玖璃在早朝时借机将他越狱的事彻底压在有谋反同党的头上,顺势将慕怀山控制起来,丢进了天牢。
晏堇诚确实很厉害,但慕怀山可没有什么越狱的本事,就让他这个“从犯”在天牢中蹉跎此生,天下文人还得赞扬她尊师重教。
玖璃掂量着手中传国玉玺的份量,将鲜红的印章印在了指示在全国范围内悬赏晏堇诚的圣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