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发生的突然，结束的也迅速。当人们都反应过来的时候，一下子就都炸了锅。
学校里。
校领导留着一句继续上课，就陪着警察，把水文明往外送。
送出校门后，书记发话：“通知这个学生的班主任，年级主任，教导主任，校长，还有相关人员，到会议室开会。”
教室里。
上课的老师，心不在焉的讲着课，班里同学们，别问讲了什么内容，心都没在教室里了，只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下课铃一响，老师都没讲完，就匆匆拿着东西出了教室。除了极个别的几个，真的是事不关己，爱学习的，其他人都向最后那个角落围了过去。都想第一时间探听到具体详情内幕。
程芳圆头一次被这么多人关注着。从进来带走水文明后，她脑子里都是乱乱的。脑子里，就剩下一个问题：他们家卤肉是不是有问题？自己可是吃过好几次呢，身体不会有事儿吧？需不需要去检查一下？
人，总会先从自己的切身利益出发，去考虑问题。这不能说是错，就是惯性，跟牛顿无关的惯性。
“到底什么情况？是不是跟去年后操场挖出来那具尸体有关？”
“你们做同桌这么久，一点儿都没啥发现？平时，他都有什么异常啊？”
“你们说，前几天女生宿舍丢内衣的事儿，是不是他干的？”
“前天，吃早饭，食堂汤锅里的死耗子，是不是他干的？”
“我们宿舍前几天还丢钱了呢。现在都还没破案呢。”
“我们宿舍也东西了，虽然不知道啥，反正就是觉得少了。”
……
叽叽喳喳，千奇百怪的，每个人都尽量把身边的不好的事情，搜肠刮肚的拿出来述说。
好嘛，好容易逮着个坏人，你们这是使劲儿的罗织罪名，是吧？那有些明显就是编的，你编，倒是编的靠谱点儿啊。
最后，还是上课铃声解救了程芳圆。她疑惑更多了：学校里，发生了这么多事儿吗？前天早上的汤里，有死耗子？我怎么不知道？“呕……”，不能想，不敢想，今天是吃不下食堂的饭了。
街道上，店门前。
警车开走后，有那好事的，探着脑袋的往门里瞅。只看到两个人抱在一起，好一会儿，才听到哭声传出来。
“他家孩子是不是犯啥大事儿了？哭的这么惨，怕是回不来了吧？”
“他们卤肉有问题？放大烟壳了？还是用死猪肉了？我们平时可没少吃啊。是不是得给个说法？”
“就是想讹钱呗。什么人啊，放下碗就骂厨子？人家这还没怎么呢。店不都没封吗？”
“听说，去年一中后操场，挖出了一具尸体，是这家儿干的？带走的是家里孩子吧？孩子都这么狠，爹妈指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平时看着还挺老实的一家儿人，真是识人识面不识心啊。”
“人都带走了，咋没把店给封了呢？”
“你这就过分了啊，同行是冤家，人家人都被抓了，还得斩草除根啊？他们家就是不卖卤肉，也轮不到你周扒皮，就凭你那抠门儿劲儿，你家生意好不了，最好把你也带走。”
……
各种议论声，纷纷扰扰。
一些人认为这家好，实在的人，说不上几句话，声音就被淹没了，一时没人再多说什么。
哭了好一会儿，瞿春花强迫自己平静下来。
“他们说啥？咱儿子涉嫌帮助藏匿巨额赃款？多少来着？两百多万？这都是啥事儿？别说两百万，一万块钱他都没见过啥样。”瞿春花开始回想今天发生的事情。
“现在还是嫌疑，没定呢，说不定是搞错了呢？咱孩子，你还不了解？别说犯法的事儿，犯个小错误，你一瞪他，他腿都软了，他敢犯这么大事儿？
再说了，这阵子，你觉出儿子有啥不同没？在你面前，他根本藏不住事儿。
要我说，你别担心。身正不怕影子斜。咱们自己得相信儿子。”水天来安慰着媳妇儿。
“是啊，咱儿子啥样，咱还不知道？是，咱得相信咱儿子。这下，外面还不知道咋议论呢。
这生意，暂时，怕是不会有人敢来了。干脆，咱关门歇几天吧。一天到头都歇不了几天。
我这心里还是憋的难受，要不，咱去问问爹吧，他经多见广的，也听听他的意见。”瞿春花心没法一下子放下来。
“行。剩下的肉，不卖了吧？你去收拾下，都带过去算了，家里人多，分分，一家也没多少。我先去推车，装好车，咱就走。”水天来也想听听老丈人的意见，一直 他都觉得，老丈人是个眼光不错的人。
家里有一辆自行车，一辆三轮车，三轮车平时都是进货的。这次带东西多，水天来推得三轮车。
看热闹的还都聚集着，没有散的迹象。
“动了，动了，人动了，收拾东西了哎。”
“这是要跑路了？”
“不能够，这院子是人家自己的，据说是结婚时女方的陪嫁。瞿姓，在咱们这块儿是大姓，人跑什么？”
“没看出来，老水那个普通样儿，还是个吃软饭的？”
“别瞎说，人老水这手艺，别说镇上，在市里都是有名儿的，多少市里人大老远跑来买人家的卤肉。要我说，九香都说少了，我要是有这手艺，我得叫个百香，千香啥的。”
“你这样说，确定他没放大烟壳儿？”
“这……，那，我咋知道。”
水天来两口子就是顶着议论，挤过人群的。
一看人走了，门也关了。新一轮的议论又起。渐渐的，就冷了下来，人也跟着散了。
中午，各年级的学生就都知道了，学校一个学生被带走了。公告栏处，学校也贴出了通知，对高三三班水文明同学，作开除学籍处理，一并取消其高中毕业证发放。
下午，外住的学生，带来了九香卤味关门的消息。
三三班，原来就有人羡慕程芳圆，能吃他们家卤肉。还是这批同学，现在却好事的跑来关心。搞的程芳圆更担心自己身体了。
水天来骑车带着瞿春花。刚进村不久，就看到憨妮儿蹦跳着迎上来。瞿春花丝毫没有嫌弃，拉着她一起坐在车斗里。
憨妮儿乐的直拍手。瞿春花抓着她的手，天冷，怕她再拍疼了。顺手拿了个猪蹄塞她手里，她也不推辞，拿着就啃开了，嚼几口，还大想着嘴，笑笑。
一起进了院子，水天来和瞿春花被迎进窑洞里，憨妮儿则蹲在窑门口。
瞿春花让水天来先坐会儿，她去喊三个哥哥过来。
最后，只有大哥二哥一起进来的，三哥没在家。三个嫂子，瞿春花一个都没喊。
都在桌旁坐定。水天来和瞿春花相互补充着把整个事情说了。水文明外婆听了是直落泪，瞿春花又哄着娘进了里屋说小话儿。
瞿宗泽仔细听着，听完了，才点了一袋旱烟。水天来大舅哥，二舅哥也都没说话。
抽完一袋烟，抬脚在鞋底磕磕。“咱家孩子啥样，咱心里都清楚。先别怀疑自家孩子。
这事儿，各自都先打听着。最后结果没出来前，谁都别乱说。你们俩回去，管好嘴，别没两天村里就都知道了。”后面一句，瞿宗泽是对着两个儿子说的。
“老三回来，我给他说。你们都打听着些。先得弄清楚：盐打哪儿咸，醋打哪儿酸。”老头儿又补充到。
俩儿子看没啥事儿，就起身回去了。瞿春花哄好了娘，才走出来坐下。
“你们俩也是，不经事儿。你们这一关门，那外人知道是咋回事儿？还以为是卤肉出了问题呢，不定怎么议论你们呢。
该打听的打听着，就算真有事儿，孩子进去了，这日子还不过了？”瞿宗泽又装了一袋烟。
“最坏情况，孩子进去了，只要不是吃枪子儿，他总还会出来的吧？出来了，名声肯定是没了。那，你俩不得多给孩子攒点儿钱，孩子后半辈子靠啥过？”老人往重了说，不是吓他俩，就是想，说出来，好让他俩心里有个准备。老人是经过特殊年代的，那牛棚里住着的，干最累的活儿的，都是有本事的人。
“明天，照常营业，虎倒架不倒。你儿子的天还得你们给撑着。
今天这肉拿来了，你一会儿分了，给他们三家送去。现在，是各家做，各家吃。
我和你娘吃的少，不用留太多。能帮上多少忙先不说，他们承了你这个情，就不能白看着。”天冷，瞿宗泽就没留他们吃饭，让他们赶紧回去了。老两口就做自己的饭，晚上带上憨妮儿的，多做一些，让她睡前吃口热的。
“这可咋办呀？”春花娘送走人，进门来，发愁道。
“你愁啥？家里爷们儿都在呢。给我留出个猪耳朵，我藏那酒，给刨出来一瓶儿。明天我去趟镇上。”瞿宗泽有自己办法。
瞿青峰，这时候，正被关在一个房间。电脑城周边的的几个混混儿，硬把他拉来的。
没多会儿，进来个穿着体面的人。瞿青峰认识，一次跟着老板吃饭，见过，老板当时是有事儿求他，恭敬的，就差磕头了。都是喊巴爷，可能巴哥不好听吧，叫什么，瞿青峰就不知道了。
“你叫翟青峰？”拉了张椅子坐在瞿青峰对面。
“我叫瞿青峰，巴爷。”
“你认识我？”拿出一支烟，边上一个小弟立马过来给点上。
“我们老板叫张亮，跟他一起，和您吃过一顿饭。”
“跟着张亮那小子混呢？
行，知道我是谁，就好说了。咱开门见山，一个小要求，做到了，给你安排个张亮差不多的铺面，进货渠道不用你操心，都给你铺好。”
瞿青峰没那么单纯，知道这个要求不会简单了，现实情况也不允许他拒绝啊。“您吩咐。”
“谈不上，咱也是听吩咐，办事儿。”告诉他，这事儿不小，得仔细些。
瞿青峰听懂了，更觉得事儿小不了。
“明天，会有警察同志找你了解情况。你有个表弟，叫水文明是吧？听说是你帮他安装的电脑？”巴爷还是没说具体事情。
“是。农忙时，我回去了，刚好赶上他家抵了一台电脑回来，不会组装，我就给装了一下。开机后系统都挺好，就没重做。”瞿青峰尽量说的详细些。
“行，明天警察问你，就这么说。不过要增加一个内容，可能是你当时没看清。现在，你是必须要清楚的，还必须要强调，开机后，电脑里有股票交易软件，你要删除，你表弟没让。
其他就不关你的事儿了。
后面你表弟来省城，该怎么说，就怎么说，同样要强调中午午休时，他基本都是离开电脑城去网吧玩了。这也是事实，你也需要强调。
明白了没？”说完，巴爷扔了烟头。
瞿青峰没太明白是怎么回事。不过，细想也不是啥大事儿，一个软件有没有，有什么关系？后面，表弟来这里，中午确实也是网吧玩儿的，店里几个人都可以证明。这么看，确实是小事儿。
可这，咋就值一个铺面呢？
巴爷盯着瞿青峰，“记住没有？”
瞿青峰郑重的点点头。
“重复一遍。”
瞿青峰吧啦吧啦说了一遍。
“要明确说清楚，是你表弟不同意删除股票交易软件，这点必须明确。其他照原样就行。”巴爷递了一张精致的名片给瞿青峰，一看就不是随便散的那种。
“明天问询结束，打这个电话找我。这事儿过后，我给你打电话。我巴四德说话算话。
瞿青峰，我记住你了。跟我混，不会让你吃亏。以后，张亮再见你都得喊哥。”拍了拍瞿青峰的肩膀，带着人呼呼啦啦，一下子就走完了。
瞿青峰知道这不会是好事儿，可也不能说是坏事儿吧？再细想一下，也没有不好的地方。无非是强调了一个软件，软件能干嘛？下载，删除还不是随手的事儿？这也没什么嘛。瞿青峰在心里过了自己的那关。
“三哥，我，小巴。是是是，我这姓，是缺德，所以，咱名字里就带了个德。
嘿嘿嘿，那不会。要不，我沾您的便宜？排您后面，您喊我小四就行。
哎哎哎，是是是。
事情都办好了，明天您就等着看结果吧。
您放心，保证不留尾巴。我会把他捏在手里，他家人我都查清楚了，他翻不出什么花儿来。
不会不会，我办事儿您还不放心？咱都是文明人，不干那下三滥的事儿。您心放肚子里。”巴四德恭敬的打着电话，还一边点头哈腰的，也不管人家看不看得见，主打一个心诚则灵。
“他住的地方和电脑城这里都派人盯好了，必须保证不会出任何差错。”挂了电话，巴四德对着几个手下吩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