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认识?可那天丝城,除了锦织你,我并无相熟之人。”李婆婆眼里闪过一丝迷茫之色。
“许贵妃身边有个小宫女,唤作絮儿,擅长女工,李婆婆是否记得?”锦织提示道。
“是不是擅长绣花卉的那个小宫女,绣活挺有灵气的,许贵妃的很多小物件都是让她绣的。”
李婆婆有些印象,实在是这位许贵妃太过张扬,但凡得到一点好东西,就恨不得整个后宫人都知道。
许父许大将军,为人忠厚,对皇帝更是忠心耿耿,两次舍命救驾,极得圣心。
虎父无犬子,许家三个儿子,跟着许大将军征战沙场多年,立下无数战功,如今都是驻守边疆的少年将军。
偏生这三位少年将军一门心思只知道打仗,性子耿直,从来不参与结党营私不说,每每回京述职短短几日,得罪文臣高官倒是不少。
如此一来,反而让多疑的皇帝对许家完全放下戒心。
许贵妃,便是许大将军唯一的女儿,三位少年将军唯一的亲妹妹,刚刚及笄就被皇帝纳入后宫,一直盛宠不衰。
明眼人都明白,只要许家不倒,皇帝对许贵妃的宠爱就不会减少一丝一毫。
后宫里,太后、皇后对许贵妃多有忍让,其他妃嫔自不必说,避其锋芒都不及。
“是的,就是那个小宫女。李婆婆,您还帮过她一回。”锦织的眼里泛起暖意,长公主其实是一个非常心软的人。
絮儿是许贵妃从许府带进宫里的人,照理说,絮儿应该算作许贵妃的心腹之人。
可是,许贵妃虽然喜欢絮儿的刺绣,但是并不善待絮儿。
绣女的双手非常矜贵,需要好好保养,更加不能做粗活重活,以免双手变得粗糙,勾到丝线,毁坏贵重料子。
可每日里,絮儿除去刺绣,还有不少活计要做。
宫里惯是捧高踩低的,絮儿不得许贵妃喜欢,自然是任谁都能欺上一欺。
同为绣娘,锦织有时候看不过眼,就会帮上一帮。
锦织很得长公主青眼,宫人自然也会卖她几分薄面,絮儿也因此得到一些庇护。
有一次,进贡的布匹里,有四匹上好的真丝织锦缎。
整个后宫,也就太后、皇后、贵妃、长公主一人分得一匹。
许贵妃得意,赶紧让絮儿做好一身衣裙,甚至连边角料也不舍得浪费,制成几方手帕。
在给一方手帕绣牡丹花时,絮儿手指刮到丝线,硬生生毁了这块料子。
絮儿不敢声张,一个人躲在御花园一处偏僻的花丛里,捧着帕子默默抽泣。
长公主带着锦织在御花园四处赏玩,正巧撞见这一幕。
絮儿慌忙用袖子胡乱地拭干眼泪,跪下行礼,声音里带着明显的颤抖:“奴婢见过长公主。”
长公主淡淡地扫一眼絮儿,就带着锦织走过去,并不理会。
等了许久,絮儿才敢起身,却发现长公主身边的锦织走过来。
“絮儿,你怎么偷偷躲在这里哭。”锦织眼里有些担忧,“宫里比不得其他地方,要不是长公主宽厚,你今日怕是没命。”
“锦织姐姐,我心里实在是害怕。”絮儿见着锦织,心底的委屈就涌上来。
“今日绣手帕,我不小心勾坏真丝织锦缎,许贵妃怕是饶不了我。”絮儿心里明白,二十个板子肯定逃不掉。
许贵妃不待见絮儿,在宫里也算不得秘密。
锦织扫一眼絮儿手中的帕子,果然是真丝织锦缎,遂从袖口抽出来一方帕子,递过去:“拿好,这是长公主赏我的丝帕,给你。”
这料子,竟然是真丝织锦缎。
“谢谢锦织姐姐,谢谢锦织姐姐……”锦织双手小心翼翼地接过这方手帕,一迭声地道谢,眼里闪烁着欣喜若狂的光彩。
“这是长公主赏的玉肌膏,你记得每日睡前涂抹一次,双手就不会太过粗糙。”锦织递过去一个四四方方的小盒子,“用完,你记得再问我要。长公主大方,我手里多的是膏药。”
“谢谢锦织姐姐,你对我真好。”絮儿接过玉肌膏,仔细收好。
“快回去吧。”锦织柔声叮嘱,“这里人来人往,万一冲撞到贵人不好。”
“我知道了,锦织姐姐,我马上回去。”絮儿快步离开此地。
锦织追上长公主 :“回禀长公主,我已经将帕子给了絮儿。”
“嗯。”长公主淡淡地应一声,带着锦织继续逛御花园,好似无事发生。
“不过一块帕子,不值当什么。”李婆婆毫不在意。
“许贵妃治下一向严厉,若是这事儿揭发出来,絮儿少不得挨一顿板子,活不活得下来都难说。”锦织的声音微微苦涩,宫里就是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她不是宫中的绣娘,又怎么会出现在天丝城里?”李婆婆有些纳闷起来。
“絮儿到了年纪,就被许贵妃打发出宫。天丝城绣娘好过活,她就一路辗转,来到天丝城,在绣云坊待下来。”锦织抬眸,瞧一眼李婆婆。
如果不是遇到李婆婆,不说絮儿,就是自己,恐怕都早就死在宫中。
“我猜是絮儿,还有一个原因。”锦织声音里无喜无悲,“在绣云坊,絮儿帮我说过几次话。我出事前不久,絮儿就被人毒哑。”
李婆婆目光倏地一冷,这个绣云坊,妖魔鬼怪倒是不少。
“锦织,你也不必难过,絮儿真是毒哑的,日后有机会,我给絮儿看看。”李婆婆拍了拍锦织肩膀,宽慰一句。
“谢谢您,李婆婆。”锦织眼眶红红的,何其有幸,今生得遇这么一人。
天色渐晚,竟然刮起大风,不一会就下起暴雨。
这般恶劣的天气,风颜还是如约来到四合院。
哪怕打着油纸伞,披着大斗篷,风颜身上的衣裳还是淋湿不少。
千霜赶紧张罗上一碗红糖姜水,让风颜喝下,驱除寒气,暖暖身子。
“颜丫头,这大风大雨的,你还过来干啥?”李婆婆瞧着风颜这模样,忍不住点了点她额头。
“李婆婆,我要毒药,我要毒人。”风颜捂着额头,气势汹汹地叫嚷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