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给皇后娘娘，”赵程月自怀里摸出一个包得规整的油纸包递过去。
刘嬷嬷不解，还是小心翼翼的自赵程月手里接过。
“囡囡，那是什么？”赵老三也才发现赵程月怀里还藏着这么一个油纸包，不禁好奇。
“赵爹爹，你打开来瞧瞧？”赵程月开心的笑。
刘嬷嬷打开油纸包，看到里面破烂得仿佛一碰就会损坏的书时，吓得急忙放轻了呼吸与手上的动作。
刘嬷嬷干脆拿着油纸包到一旁小桌上，小心翼翼的打开，露出里面一本残破的小册子。
小册子的封面被风化得完全看不出模样儿，小小的一片，轻触一下，就会有纸要散架。
刘嬷嬷吓得不敢翻了。
赵程月用手贴了点水，轻轻的印在小册子页上，然后小心翼翼的翻开。
刘嬷嬷等人看得心惊胆颤，深怕赵程月一个不小心，就把那本小册子毁了。
翻看了，周老夫子等人屏住呼吸，迫不及待的围上去看。
“《蒹葭》”
周老夫子下意识的读出来。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回从之，道阻且长。蒹葭萋萋，白露未曦。所谓伊人……溯游从之，宛在水中沚。”
赵程月小心翼翼的翻，周老夫子则是一页一页的跟着读过去，把整首诗读完。
而这，只是半册，另外半册，毁得只能看到一点装订的纸边缘的页根了。
“你要把这个送给皇后？”刘嬷嬷呼吸发紧。
赵程月用力的点头：“是。”
刘嬷嬷想到不止皇后想着赵程月，就连赵程月也想着皇后，两个人是相互的啊，不禁愉悦的笑了。
周老夫子有些舍不得了。
“要不，我先把他修复了，再送进宫中？”周老夫子埋怨的看了赵程月一眼。
这孩子，怎么把这么个宝贝小册子随意带着呢？！
赵程月无辜的眨巴眨巴眼。
周老夫子想到赵程月只是一个八岁的小孩子罢了，哪懂那么多啊，当即道：“先送进宫，然后老夫在去跟皇后娘娘请求。”
刘嬷嬷打开包袱，拿出一个她自用的首饰盒，小心翼翼的将小山子放进去，就算她那么小心了，可小册子依旧掉了一个页角！
实在是过了太久了，根本受不住啊！
“那个时候就有纸了？”
周老夫子想到前几朝，可都是用布或者竹做书的。
赵程月：“……”
非常好，她吓得心脏险些直接自喉咙里跳出来。
赵程月无辜的歪头眨巴眨巴清澈的大眼睛，同样好奇的望着周老夫子，灵动的大眼睛仿佛在问“为什么呢？”
周老夫子想，这个问题，丢给小孩子，也是他想太多了。
“奴婢这就送进宫中。”
刘嬷嬷笑着离开了。
* * *
延春宫内——
皇后没有翻看小册子，却听到刘嬷嬷说的话了，她也怕动手翻一翻，把这破小册子彻底毁了，没敢动手。
“本宫果然没喜欢错阿月，”皇后捧着盒子，道：“本宫这就拿去圣上那里，请圣上帮着邀请个能工巧匠来修复！”
“周鸿儒说，他愿意出手。”刘嬷嬷当即道。
皇后点头，眼中滑过算计，想到老皇帝给她脸色瞧了，所以她打算让老皇帝也不舒服下。
“本宫知道了，你去吧，好好守着阿月。”
“是！”
皇后捧着小盒子，朝着御书房去。
御书房外——
皇后捧着小盒子站在御书房外。
老皇帝知道是皇后过来，却没让人马上进来，故意将皇后晾在御书房内。
他要让皇后难受下，然后再让皇后进来。
皇后站了两刻钟，已经很久没那么久站了，站得两腿发酸发胀，老皇帝终于让她进去了。
“皇后有事？”老皇帝故作威严问。
皇后道：“这是自郡主那里拿到了一本陈旧的古书小册子，郡主将它送给了臣妾，臣妾拿过来跟皇上分享，也想请皇上寻人，将这小册子修复下。”
老皇帝皱眉，不是来道歉的？！还帮着赵程月说话？！
“这小册子是旧物，上面写着《蒹葭》的所有诗句，”顿了下，皇后才说：“臣妾以为，那首只有四句，不曾想，看了小册子，才发现那诗远不止呢。”
老皇帝皱眉。
“郡主本就没说那诗是她写的，皇上不信臣妾，可唤威武侯府嫡幺女过来一问，当时郡主就说了，那是她自一本书上瞧来的，”皇后依旧行着福礼。
老皇帝没叫起，哪怕她是一国之母，也要被穿小鞋。
老皇帝意识到他可能误会错怪皇后了，急忙起身，去扶皇后起身。
皇后腿酸胀，身子摇晃着要摔。
老皇帝那老态的身体根本扶不住，他自己也要跟着摔了，还是被皇后反手扶好。
老皇帝面上涨红，羞耻的想寻地儿钻了。
皇后像是没发现有什么问题般，依旧温柔小意，这让老皇帝强烈的自尊好过了些。
“你刚说这里面是那本写着《蒹葭》诗的小册子？”
老皇帝在转移注意力了，他对美好的事物有偏好，如果让他见着残破的，他会全身难受。
皇后优雅颔首。
老皇帝迫不及待的打开，却发现盒子是宫中御制的木盒。
老皇帝又要猜疑了。
“孩子不懂事，不知此小册子之尊贵，直接用一个油纸包着，也是刘嬷嬷发现了，才用首饰盒替了，”皇后宠溺又无奈的叹息。
老皇帝点头，此时，哪怕他心里有怀疑，也不敢表现出来，万一又是错怪，让他以后怎么摆出皇帝威严？！
老皇帝打开木盒子瞧，见里面小册子残破到一碰仿佛就要散开，直皱眉：“太不会保存东西了！如此珍贵的东西，就如此潦草处理。”
“皇上，您忘了，阿月只是一个小孩子啊！这次，她被人冤枉，得是受了多大的委屈啊！”皇后说话间，哽咽了句，仿佛受委屈的人是她自己般。
老皇帝：“……”
非得揪着这点不放吗？
老皇帝现在很想找个地缝躲起来，可他的皇帝威严不允许，还得强撑着。
“还有这小册子，若修复不了……这千古传唱的好诗，只怕是……唉……”
皇后叹气，难受的垂眸。
“朕一定寻人将他修复了！”老皇帝打起保证来，别再继续揪着这个话题继续下去，行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