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泉乡农村服务大队
顾识君与徐伟自从昨天过来之后就没有再离开,不是不想离开,而是村里好几户人家都不明发热,无论怎么治都退不了热。
徐伟在了解情况后立即联系镇上的医院,已经派感染科医生过来治疗,而顾识君与徐伟则留在这里维持秩序。
感染科孙主任眉头紧皱的走进办公室。
“什么情况?”徐伟心一抖,两人认识多年,第一次看到他如此神色。
孙主任下意识后退几步,与徐伟拉开距离。
“寒战、高热,发病比较急,体温升的比较快,伴有剧烈头痛,中枢性呕吐,呼吸……”
“停!“徐伟听的头大,立即阻止,浓眉紧拧。“说人话。”
“初步怀疑是鼠疫。”
“鼠疫!”
徐伟大惊。
“确定没错?这可甲类传染病,传染性极强,得立即上报。”
徐伟在瑞洪镇待了一辈子,还是第一次碰到这样棘手的事,心突突跳。
孙主任严肃点头:“已经初步做过背调,最开始发病的那个人已经转到北市市人民医院治疗,那边估计已经有结果了。”
“那现在怎么办?”
还好当机立断叫了镇上的传染科,不然事情越拖越严重。
“立即封锁这个村,做好防护,并且及时对他们进行背调,查清楚他们去过哪些地方,接触过什么人,再根据他们提供的地方和接触的人,进行排查、消毒、隔离、防控。”
孙主任说完,忍不住一叹。
“只希望他们去的地方不多,否则问题就严重了。你们也要戴好口罩和护目镜,做好防护,避免感染。”
“行。”徐伟点头,看向站在后面一言不发的顾识君,叮嘱:“你是女生,也不是本地人,对村里不熟悉,就留在这里待命,我已经打过电话让镇上的同事来支援,你在这里等他们,将情况交代清楚,我这就去找村书记说明清楚和如何封控。”
顾识君震惊。
“为什么?现在情况紧急,能抢一分钟是一分钟。”
徐伟浓眉一横:“你的身体之前受过那么重的伤,又动过一次手术,元气大亏,这可是传染性极强的病毒,最喜欢抵抗力弱的人。这是命令,不容反驳!”
“可我也是警察,保护人民群众是我的职责,而且,只要做好防护,肯定没问题!”
她可不想被特殊对待。
“你这丫头咋这么轴呢!”
“让她去吧。”孙主任帮衬道:“只要做好防护,问题不大。况且,你不也一样,都快五十岁的人了,还不是冲在一线。”
“那不同,我是男人,体质不知道比她强多少,她刚做过手术,就是病毒找的对象。你别劝,这事我不同意。”
徐伟说完戴上口罩和眼罩大步流星走出办公室。
顾识君瞪大眼,无奈叹息,可怜巴巴的望着孙主任。
虽然情况紧急,孙主任也觉得要分秒必争,但这也得考虑到每个人的身体情况。
尴尬笑道:“别这么看着我,老徐就是这么个性子,极护短,对于年轻警察,但凡有一点危险都不让往前冲。所以你还是先做好防护,去医务室帮忙吧。”
服从上级命令是作为警察最基本的要求。
心里虽不满,但也只能乖乖戴好口罩与面罩往旁边医务室里帮忙。
傍晚时分,一辆大巴还有两辆救护车停在服务大队门口。
从上面下来六个身穿白大褂的医生,都戴着口罩,面罩穿着防护服,但即使包裹的严严实实,还是一眼瞧出熟悉的身影。
“你怎么来了?”她震惊。“知不知道这里多危险,你一个心外的医生跑这里干嘛?”
被包裹成木乃伊的鹿久久嘿嘿一笑,嗡声回答:“不管是什么科室,我都是一名医生,治病救人是天职,况且,我也心外也不忙,所以就申请过来,放心,我专业着呢,没事儿。倒是你,一定要做好防护啊,身体才养好,可别被传染了。”
“当然不会。”她微微一笑。“我都做好防护了,不过这件事可要对你哥保密,我怕他一股脑冲过来。”
鹿久久点头:“放心,我一定守口如瓶,只是北市中心已经有少人感染,新闻肯定会报道,所以他知道情况只是时间问题。”
晚知道肯定比早知道要好,如果料的没错,今晚前往瑞洪镇的路就会被封控,只要他闯不进来就行。
“好了,不说了,我得进去看看情况,你注意多休息,千万别累着了。”
鹿久久说完毫不留恋转身就走。
服务站门前挂着一个硕大的照明灯,将周围照得亮如白昼,一群穿着防护服的医生迎着光往里冲。
鼻头不禁一酸。
不禁感慨医生的伟大,他们是逆行者,是迎着光前进的天使。
鼠疫的潜伏期是2到7天,所以只要接触过新泉乡被感染的人,两到七天内一定会发热。
所以警察的职责除去维持秩序之外,还要不定时在乡里巡查,怕有人瞒报感冒。
这场鼠疫来得又快又凶,久久到的第三天,顾识君就接到鹿景亭的视频电话。
但她没有接,只是简单发了一个信息。
【安好,勿挂念。】
发完信息,顾识君立马将手机放回兜里,跟在徐伟身后继续查访。
新泉乡有几十户人家,人口也比较密集,再加上年关将至,很多人都放假返乡,所以查访的工作量也很大。
他们从早上八点不到就出门,到现在四点多,滴米未进。
因为穿着防护服,眼罩里全是雾气,更能清晰听到自己越发沉重的呼吸声。
“再坚持坚持,访完这家还有六家,干完就可以回去吃饭了。”
徐伟拍了拍顾识君削瘦的肩膀,安慰的说。
“好,放心,我没事。”
幸亏平时有锻炼的习惯,否则早撑不下去。
“警官警官!我父亲发烧咳得很厉害,能先过去看看吗?”
一个身穿黑色羽绒服戴口罩的中年男子慌张跑过来,抓着徐伟的胳膊,恐慌的说。
徐伟一愣,立即调转方向,边走边安抚:“先别着急,赶紧带我们过去看看。”
“好好好。”
中年男子在前面带路。
赶到之后,徐伟第一个冲进去,没多久就神色凝重的冲出来。
“确实是感染者,赶紧打电话让医生过来。”
说完便拿起消毒液对着房屋周围喷洒消毒。
“叮咚——咣当——啪——”
中年男子捂着鲜血直流的额头苦哈哈的跑出来。
“您没事吧?”
顾识君赶紧上前拿出纱布捂在他鲜血直流的额头。
“这怎么回事?头怎么撞破了?!”
中年男子欲言又止,直叹气。
“应该是老人不愿意隔离,所以发脾气扔东西。”
消完毒的徐伟,神色凝重的走过来说道。
中年男子点了点,无奈说:“是啊,我爸都快七十了,本来就有很多基础病,听到要隔离就怕,怕挺不过去。”
原来是这样。
但把儿子的头砸破,会不会太狠了一点。
“正常,人年纪越大,越害怕死亡。不过村委会的医护室已经没有床位,只能居家隔离,医生马上过来,你先安抚一下,跟老人说明一下情况。”
刚消完毒的徐伟走过来说道,然后又转向顾识君。
“你在门口等,别进去,我进去看看情况。”
又这样。
她无奈,知道争不过,只能无奈站在门口,伸长脖子往里望。
“咣当!”
好像是铁盆砸地的声音。
人在恐慌下的力气是无限的,再加上两人一天滴水未进,又走了很远的路。
心一紧,拔腿冲了进去。
房间里一片狼藉,身材枯瘦的老人坐在床上,浑浊的双眼死死瞪着想再次靠近的徐伟。
“咳咳咳,咳咳咳,我不治,病死我也不治,休想给我拖去隔离。”
“爸,我们在家隔离,不去村服务大队,您好好躺下医生等会就来。”
中年男人一手捂着头软声劝道。
“骗人!你们就是骗我,村里感冒的人都被拉去隔离,我这么大年纪去了不就是死吗?你们根本没想给我治!”老人依旧不信。
这就奇怪了。
看他儿子也不像不孝顺的样子,屋里设施齐全,陈设也很新,应该照顾的很尽心才是,为什么老人抵触心这么强?
徐伟是个急脾气,眼瞅着医生就要过来,可不能让人再闹下去。
浓眉一横,几步跨上前,如砂锅般大的拳头赶快握住老人枯瘦的胳膊。
“把床单撕成厚布条递给我!”
“啊哦。”
顾识君放下手里的东西立即跑到柜子上找到床单,中年男人递上剪刀,三下五除二剪了两根粗布条。
“你绑左边,我绑右边,注意别绑得太紧!”
“这……这样不好吧?”
老人毕竟年纪大了,这样做有点于心不忍。
“你有更好的办法?”徐伟反问。
“好吧,确实没有。”
就算医生赶过来,也需要病人的配合才能治疗,眼下确实没有比这个更好的办法了。
两人互换眼神,徐伟立即送来老人左胳膊,顾识觉当机立断正准备抓时,眼前一黑,呼吸瞬间顺畅,脸麻了半边。
眼罩口罩被硬生生扯烂挂在耳边。
情不自禁屏息,却听到熟悉的呵斥:“愣着干什么?赶紧绑好出去!”
对,不管发生任何事,都要冷静。
重新将口罩戴上,再冲回去握住老人胳膊用粗布条缠绕两圈再绑在床边固定。
安好!
真是好一个安好!
整整三天,除了那条信息,在没其他消息!
鹿景亭感觉像一只热锅上的蚂蚁,急的团团转。
如果真没事,为什么一个电话都没有?
真是快疯了!
她是锦鲤体质吗?什么危险的事都发生在身边?!
“好了,能不能别转了?头都被晃晕了。”
鹿景葵摸着吃得圆滚滚的肚子,无奈吐槽。
“她又不是小孩子,肯定知道如何保护好自己,况且,她是一名警察,保护群众是她的工作。”
“这些我都知道,但她如果没事,为什么不肯接视频?”
没看到人他始终不放心。
“唉,或许是在忙,人家不是立即回你信息了吗?”
“我了解她,如果真没事,一定会接电话,没接就说明一定出事了!”
相处这么久,鹿景亭太了解她的性格。
鹿景葵的心也跟着一揪。
“应该没事吧,听说市医院还派了医疗队过去,久久也跟去了,问题应该不大。”
“久久也去了?”
鹿景亭震惊。
“真是胡闹,她一个心外科医生跑那边去干什么?”
“啧,心外医生怎么了,哪里需要去哪里不是正常的吗?我看你就是关心则乱,怎么听什么都不对付!难怪识君要慎重考虑。”
“什么意思?”
鹿景葵叹息:“你真该拿面镜子照一照,虽然关心是真的,但她又不是瓷娃娃,一碰就会碎?过度的关心只会让对方很有压力,谈恋爱就跟养孩子一样,要适度放手,别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怕飞了。”
他现在是这样的状态?
鹿景亭震惊。
“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即使谈恋爱结婚也不过是漫漫人生中一个大的拐点而已,没有谁会成为另外一个人生活的全部,不然这份感情就不纯粹了。所以,我的傻弟弟,别这么担心,就算识君真不幸被感染,相信她也能很好照顾自己。”鹿景葵苦口婆心说了一大堆,口渴了就端起水杯抿了一口。
鹿景亭陷入沉思。
不得不承认自己确实有点草木皆兵,一听到发生在她周围不好的事,就焦虑的不行,总觉得她会出意外。
前两次就是很好的证明。
一次被炸弹炸伤,一次差点摔下楼。
次次性命垂危!
“别太焦虑,你这样只会让身边的人也跟着有压力。”鹿景葵柔声安慰。
“识君的工作性质决定了要时时刻刻面临危险,这是事实,你要学会接受,而不是一直被困在里面。”
“那我应该怎么做?”
“嗯……”
其实鹿景葵也不清楚,这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担忧,无法控制。
“或许对识君多一点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