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轻轻一笑,不好意思的眨了眨眼。
就听江媛继续道:“那晚的事在我心里藏了很久,也一直很自责。”
江媛抬起目光,静静与她对视,眼里满是愧疚,有些飘忽,似乎在回忆。
“其实,我是在图书馆里看到你的身影,有些慌和吃醋,最后灵光一闪,借着图书馆的灯光和晚上的雨景,强迫鹿景亭和我拍照。”
“啊?”
强迫?
她又不是不了解鹿景魔神的性格,他怎么可能被强迫!
“因为他想知道你的消息,又拉不下脸去问你身边的人。所以我答应他去问你的消息,好处就是一起拍一张合照。”
哈?
她震惊的瞪着江媛,难以置信的问:“怎么可能?!那时候他又不喜欢,为什么要问我的……”
心脏一阵一阵缩紧,震撼混着浓浓的喜悦,一下一下疯狂撞击她的心。
难道……
难道他那个时候就……
及时打住,不敢再往下深想!
眼睛却不受控制酸热,惊慌失措的抿紧唇。
“因为他喜欢你,从很早的时候就已经喜欢上你。他那样一个性格淡漠的人,主动关心和询问你的情况,就已经说明,你成功住进他心里。”
“怎么会?”
她还未从震惊中缓和过来,仍旧不信。
“如果不喜欢,他不可能一直放任你在身边环绕!”
“那他为什么要一直拒绝我?”
如果真的动心,为什么不能坦然接受?
接受她的喜欢,就这么难?!
江媛抿唇微笑,关于这个她也没想明白。
“他现在天天巴在你身边,难道就不能问他?”
说到这,她耳根不禁一阵滚烫。
害羞的望向别处。
“也……也不是天天,你别乱说。”
江媛扑哧一笑:“这是不好意思了?”
“哎呀,不是,就是,我和他不是你想象的那种关系!”
她着急忙慌的解释。
“哦,那就是说,我还有机会?”江媛故意说道。
额……
心脏瞬间一缩,她抿唇不语。
见她沉默不说话,江媛长长一叹:“哎哟,看来某人不开心咯,还嘴硬说只是朋友。哪个朋友这么贴心,每天不间断的送饭?鹿律的意思这么明显,就真一点都不感动?”
感动是感动。
但……
“识君,这些是你要的那本书吗?”
韩女士一手提着保温饭盒,一手提着一大袋书脚步轻快的走进来。
看到屋里还有人,还是一位非常漂亮有气质的女生,立马打招呼。
“您是?”
“阿姨您好,我叫江媛,是识君大学的师姐。”
“哦,师姐啊。”
韩女士笑眯眯的上下来回看,眼里满是欣赏与喜欢。
望着韩女士的眼神,她无奈一笑,甚至有点心酸和嫉妒。
韩女士性格要强,从小就期望她能成为一名体面优雅的职业女性。
无奈自己是块烂泥巴,无论如何也扶不上墙。
而江媛长得好看又有气质,是韩女士心中完美的女儿人选。
所以,对江媛自然多了几分亲近。
“江小姐是做什么工作的呀?”
江媛礼貌回答:“我是一名律师。”
“律师啊,律师好。你是识君的学姐,也是警大的?”
因为她后面又去考了警大,所以韩女士自然以为江媛也是警大毕业。
“不是,我是云大毕业,法律系。”
韩女士吃惊的瞪大眼睛,赞赏的说:“云大厉害呀,而且法律系还是云大的王牌专业,能考进法律系的可都是学霸级别。”
突然被猛夸,江媛有点无所适从。
“阿姨您过奖了。”
“韩女士,您能不能别盯着人家看了,多让人难为情。”
接收到江媛求救的眼神,她无奈出声阻止。
韩娟瞪一眼草包女儿,毫不客气冷哼:“怎么,我欣赏人家不行啊。谁让你当初执意休学,否则现在也是云大毕业,就像是体育系,好歹也是云大的。”
韩女士的嘴真是比刀子还利!
她无奈翻白眼,爱莫能助。
“阿姨可不能这么想,警大也不是什么人都能上,比起警察,我们律师能做的事情真的非常有限。”
“你就是给她面子。”
韩女士吐槽起她来,是毫不客气。
“你吃午饭没?如果没吃的话,要不一起吃点?我这次带了很多菜,她一人估计吃不完!”
“阿姨也带饭了?”
江媛吃惊的问,目光落在床尾的茶几上,不解的说:“这已经有……”
“啊,对,今天食堂送了饭过来的。”
“食堂送饭?”韩娟疑惑的瞪着她。“你是我妈傻?还是觉得我好骗,食堂是要去刷卡才能买饭菜,况且,人家护士那么忙,怎么可能有时间给你送饭!”
韩娟说完,眼神不善的盯着茶几上的保温桶。
语气也不似方才轻快:“你现在是大了,无论我说什么都不会听,是不是觉得你在他身上受的伤还不够多是不是?!”
他?
江媛微微挑眉,难道是鹿景亭?
“妈,还有人在呢!”
她难为情皱眉低声央求。
“他就是过来送饭,真没其他意思,况且,我们只是普通朋友,您不用这么敏感行不行!”
韩娟控制不住冷笑:“男女之间哪有什么单纯的朋友关系,如果他没有别的想法,就不会天天来!”
她无奈一叹,难为情的看向江媛。
“真的很抱歉,让你看笑话了。”
江媛体面一笑:“没事,阿姨也是关心你。时间也不早,我下午还要见一个客户,就不打扰了。”
待江媛走后,韩女士终于收起笑容,眼神不善的瞪着她,并将手里的书和保温盒一把丢在床尾的沙发上。
房间的气氛瞬间变得压抑。
她用力深呼吸,想压下心里的心酸和恐惧。
但越往下压,情绪就越迸发的厉害。
“是不是我无论怎么做,在你眼里我就是个没用的笨蛋?”她失望的问。
“难道不是吗?”
韩娟心里窝着火,语气很不善。
“从小到大,你做好过什么事?书书读不好,短跑短跑练不好,当上警察还不停让自己受伤,你告诉我,你哪一点优秀?值得人高看一眼?!”
这些话像一把一把锋利的刀,狠儿扎在心口上,疼得无法呼吸。
瞪大眼,将要夺框而出的泪逼回去。
自嘲一笑:“是,我是不够优秀,但我已经很努力了,您还想要我怎么样!”
“我是想让你认清自己!”
韩娟忍无可忍的说出真心话。
“现在时代变了,在你们年轻人眼里,有情饮水饱,任何事都没感情重要。可你有没有想过现实问题?像鹿景亭那样优秀的人,还有那么厉害的背景和家世,你要拿什么去匹配?一腔热情吗?这样的感情又能维持多久?”
她震惊,竟哑口无言。
“不是我想打击你,是你一直没有看清自己的位置。你是一名警察,工作时刻充满危险,根本无法兼顾到生活,感情最经不过消磨,当生活的琐碎将感情一点一点馋食殆尽,你又要如何自处?”
韩娟望着女儿逐渐惨白的脸色,心狠狠一痛。
身为母亲,不管女儿再不优秀,也是自己的孩子,没有父母不希望孩子过得好!
这些她又何尝没有考虑过。
但心就是不受控制。
面对他对自己的好,总会忍不住沉浸其中……
心像被一把钝刀子不停磋磨,难受得无法呼吸。
“吵什么呢,整个楼道都听得到你们病房的声音。”
住院半个多月,早已与主治医生混熟,所以交流也不那么客气。
韩女士立马收拾情绪,笑着起身解释:“没吵没吵,就是我们两脾气比较冲,说话大声了一点。”
主治医生姓韩,与韩娟同姓,自然就更亲近了一些。
“韩医生,我女儿最新的检查结果怎么样?”
身上的好已逐渐好得差不多,只有左腿的伤比较严重,于是昨天让拍片做了检查,刚好今天出结果。
韩医生神色凝重的从学生手里接过检查报告递给韩娟,望了一眼躺在床上情绪并不高的她。
耐心解释:“她腿上的伤属于开放性骨折,里面还藏了许多细小的碎片,虽然我们当时已经紧急手术将碎片取出来,但里面还残留了一些细小且肉眼不可见的微小碎片,这种碎片想完全取出非常困难,虽然不影响伤口痊愈,但就怕这些碎片以后会扒在血管壁上,稍不注意就会刺破血管!”
“那,那怎么办?”韩娟慌张的问。“就没有治疗的办法吗?或者再做一次手术呢?”
韩医生解释:“她的伤靠近大腿,且血管神经众多,再次手术风险太大。一般的金属微颗粒在体内,不会有什么影响。”
“所以,留在身体里,比做手术更安全?”
她声音发紧的问。
“嗯,严格来说是这样,但现在不能排除以后这些颗粒会吸附在血管上,一旦血管壁破裂处理不及时,情况会很严重!”
“有多严重?”
韩医生沉默了一会,才遗憾的说:“最坏的情况就是肢体坏死,截肢!”
“截肢!”
韩女士震惊,惊恐的抓着韩医生的胳膊。
“医生,她还年轻,日子还很长,可不能截肢啊!”
“我说的是最坏的情况,也不一定会发生。”
韩医生尽力安抚,目光落在她平静的脸上,不禁佩服:不愧是警察,听到这个消息,竟没有任何反应。
她哪是镇定,只是害怕得不敢反应!
毕竟韩女士在,更不能表现得太脆弱。
虽然受伤的是她,但折磨的却是韩女士。
老顾当初就是因公殉职,在韩女士心里留下很深的阴影。
如果,如果她再截肢变成残疾,那苦的只有韩女士!
所以,她必须坚强!
“那请问,我该如何自察?”
收起恐慌与自责,她缓缓抬起目光,尽量用平稳的语气问。
“就是,在什么样的情况下,需要及时到医院就医。”
“腿无病理情疼痛,并且维持几天没有缓解,就需要多注意。”
韩医生又嘱咐了一些平时的注意事项才离开。
病房里,韩女士还是忍不住崩溃大哭,无助的坐在沙发上,捂紧脸。
“以后要怎么办?你还这么年轻!”
毕竟是母女,再深的误解与恩怨,都磨灭不了对彼此的关心。
她深呼吸,努力压下恐慌,微笑道:“韩医生也说了,这只是极端情况,不一定会发生,只要平时多注意,肯定没问题。”
韩娟怎么可能猜不到这是女儿在安慰她。
收起慌乱的思绪,吸了吸鼻子,拿起饭盒,边打开边说:“也是,这只是极小的可能,天大的事都不如吃饭重要,只要活着总有希望。”
心猛得一酸,她哽咽的“嗯”了一声。
残疾——截肢——永远坐轮椅——
无法跑跳,甚至连走路都困难!
夜深人静时,恐惧就像阴暗沼泽地里疯狂生长的杂草,漫山遍野试图将勇敢湮灭。
凌晨四点,动了动发僵的背和屁股,却不小心扯到腿上的伤,一阵钻心刺骨的疼。
现在的她,身上像背着一颗定时炸弹,随时可能爆炸。
韩女士说得对,现实很重要。
像他那么优秀,自信,光鲜亮丽的一个人,怎么能配一个随时都会残疾的她?
所以,他们真的不合适!
心像被塞进一团又一团的湿棉花,堵得难受。
鹿景亭想不明白,她的态度为什么突然变了?
明明昨天还好好的,难道是在生自己丢掉她花的气?
被赶出来的鹿景亭站在门口懊恼的思考。
他昨天确实太生气,又醋得要命,所以才没控制好脾气。
但……
他只是紧张,没有恶意。
她瞎吗?这都看不出来?
还有那个沈瀚,居然明目张胆的当着她的面挑衅!
这能怪他?
是个男人都气不过吧!
所以整件事问题不在他。
对,他又没错,在喜欢的人面前维护脸面怼情敌有错吗?
那个沈瀚看她的眼神实在太放肆,甚至比宋皓还过分!
不是!
鹿景亭恍然察觉,他的情敌怎么这么多?
又是一顿捶胸顿足的懊悔,早知当初就不作死傲娇了。
要不然,哪还有他们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