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开到门口,娄半城气咻咻上了车,还不见谭雅丽的身影。
就算洗个澡的功夫也有了。
谭雅丽匆匆走出大门,娄半城没好气地问:
“怎么那么久?”
谭雅丽依偎在他怀里:
“刚走出来,看见儿子和他的生意场上的朋友,寒暄了一阵,也就迟了。”
娄半城在公司门口下了车,让夏少游送谭雅丽回娄家,娄半城刚走,谭雅丽马上换了一副嘴脸:
“姓夏的,你半夜摸进老娘房间想图谋不轨?你信不信,娄半城一句话,你的命就没了。”
“我呀,还不是半夜摸进去的,娄公子还没进去之前,我就在衣橱里了。”
明人不做暗事,没必要拐弯抹角。
谭雅丽哑了。
总算风平浪静回到娄家,夏少游放下谭雅丽,娄云娥要去福利院,径直拉开车门。
谭雅丽妖娆地站在车头,抿嘴笑看着娄云娥,娄云娥不似娄公子,无论谭雅丽给什么好处,心里只有自己的亲妈,横竖看不上小妾。
谭雅丽扭着蛇腰进了院门,后座的娄云娥鼻子哼了一声。
自从家里来了这么一个货,再也没有太平日子。
到了福利院,娄云娥给了新院长一大笔钱,告诉院长,自己不日将离开四九城,以后就不能再赞助福利院了。
回程中,娄云娥破天荒地坐在副驾驶座:
“陪我去看看电影。”
这年代的黑白电影,演员都是大脸盘子,随口就是斗志激昂的大段表白。
夏少游买了两张票,刚要进门,遇见贼兮兮的许大茂,许大茂的眼睛留下一点后遗症,看人的时候总要微微眯一下眼,聚一下焦。
“娄小姐看电影呢,”没有娄晓娥在跟前,许大茂态度谦恭,完全变了一个人,殷勤地前方带路。
看电影的人并不多,许大茂熟门熟路地挑了一个好座位,一脸的谄笑:
“我爸爸是这里的放映员,我对这里非常熟。”许大茂颇为得意洋洋。
夏少游才想起,这年代,放映员也是不可多得的技术人才。
许大茂乐颠颠地跑进放映室,用白不拉叽的搪瓷缸打了水,娄云娥毫不客气地拒绝了:
“我要看电影,你不要再跑来跑去,影响我。”
许大茂讪讪地端着搪瓷缸走了。
“真讨厌,他妈是个马屁精,他也是,”娄云娥不满地说。
许大茂貌似听见了,回过头,一对有瑕疵的眼睛恶狠狠地瞪着娄云娥的脑袋,猛地啐一口。
许大茂从小跟着许富贵放电影,看也看会了,经常帮他爸打下手,今天只顾来献媚,片子放倒了。
寥寥无几的观众开始喝倒彩,放电影的许富贵探出头,马上缩回去重新放映。
电影屏幕是四根绳子拉着一张白布,其中一条绳索被前排观众弄断了,许富贵走到前排绑绳子。
夏少游看着许富贵一瘸一瘸地走路,再细看,伤腿也符合那晚的蒙脸中年汉子的情况。
许妈,许富贵,他顿时幡然醒悟。
这一场局,就是许家两口子的好把戏,表面是绑架娄半城,其实是打击娄夫人。
至于勒索钱财,也有可能是真的,好一个一石二鸟。
这么难看的电影,娄云娥还看得津津有味,夏少游如坐针毡,只恨一秒一秒都难过。
他起身进去放映室,许富贵长着一张精瘦的脸,双眼很狡黠:
“你走错地方了,这是放映室。”
“我来问问,有没有好看的电影,娄小姐想看看其他的。”
许富贵一听娄小姐,表情放松下来:
“片子不多,这是最新的。”
那晚的中年汉子故意变了嗓音,但夏少游还是能听出真正的声线,百分之百断定许富贵就是三个泼皮的头儿。
他倒回座位,不知看什么片段,娄云娥感动得眼泪横流,他掏出手绢,娄云娥从头到尾不停地揩眼泪。
我的爹呀,他真的看不出有什么好打动人心的。
好不容易熬完一部片子的时间。
幸好没有第二场,否则兴致正高的娄云娥肯定还要继续在电影消磨时间。
回程时,娄云娥遗憾地说:
“我要走了,这是我最后一次在四九城看电影,真舍不得。”
噢!
夏少游清楚娄夫人正在打点行装,有可能去香港定居,但并没有带上娄云娥的打算。
娄半城也不可能允许娄夫人带走娄云娥,这一去,就等于婚姻解体,两人的夫妻情份到此结束。
夏少游惊讶地问娄云娥离开的事,娄云娥凝视着窗外,眉角挂着淡淡的忧愁,让人颇为心疼,她淡淡地说:
“爸爸和妈妈本是恩爱夫妻,后来娶了小妈谭雅丽,我妈渐渐失宠,爸爸被绑架后死活就认为妈不肯付赎金,更是不待见我妈,我妈也是要面子的人,下定决心离开娄家去香港定居。”
世上巧合的事十有八九都出自预谋。
如同自己救下娄半城,监视了好久,阴阳差错碰上一帮泼皮绑架,借机救下娄半城,也对这件事的前因后果有所了解,不过谭雅丽的阴谋,因自己的目的不正,也无法和盘托出。
更何况,娄夫人年老色衰,斗不过谭雅丽,留下来必定是自伤,还不如就此离去,寻找自己的新生活。
但娄云娥不同,她毕竟是娄半城的女儿,若是就此离去,天长日久,也就得不到娄半城的疼爱,以娄半城的出手,并不会有多阔绰,也就是个衣食无忧而已,白白便宜了谭雅丽母女。
若是一周以前,娄家财产归谁,和他没有半毛钱关系,但眼下看来,许妈和谭雅丽都是一丘之貉,都不是好人。
他不是行侠仗义的游侠,但若能治治小人的毛病,他也不亦乐乎。
略为思虑,他谨慎地说:
“你妈妈避开锋芒是对的,但是你一走……”
娄云娥转过头,定定地看着他:
“难道他还不认我了?”
他微微一笑:
“人走茶凉,谭雅丽心眼儿多,你爸爸爱屋及乌,明显就偏袒娄晓娥,你不在跟前,慢慢天平就更另倾向她。”
娄云娥一脸的藐视:
“我才不稀罕。”
“你妈妈的陪嫁才有了娄家的今天,结果谭雅丽母女来坐享其成,还要在背后嘲笑你母女俩是傻子。”
这一句话,切中了娄云娥的心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