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张氏烫了肚皮,舍不得去医院诊治,用土方子在家疗养,整天躺在床上咿咿呀呀,夏少游没有机会进房间搜索证据。
贾家三天后办喜事,好吃懒做的贾张氏借烫伤,躺在床上不动弹,张嘴吩咐院中的易中海刘海中阎埠贵的老婆在贾家张罗。
剪喜字,张贴喜字,挂喜帘,布置新房,忙得不亦乐乎。
夏少游也借此机会,观察和试探院中的三位资深老女人,无一例外,不够敏锐,反应迟钝,观察力不强。
除非她们是最精妙的演员,否则,真的和特工没有一毛钱的关系,哪一处错误都会要了她们的命。
再加之,她们??叨叨的全是陈年旧事,这人翻一遍,那一翻一遍,基本可以排除1945年,她们都在四九城南锣鼓巷,没有挪屁股。
排除了这三人,他开始想办法接触聋老太太。
聋老太太是小院里的老祖宗,这些人还未在时,她已经住在四合院,院里对她毕恭毕敬,凶悍的贾张氏对聋老太太也只能唯唯诺诺,估计应是四合院的前主人。
院子虽然破落,但按规格,最起码也是贝子或者王爷的外室,颇有些身份来历。
贾家人来人往。
按当地风俗,准备小定、大定和彩礼,贾张氏仗着自己是城里人,少得不能再少,还是躺在屋里肉疼。
“唉唷,娶媳妇伤筋动骨呀,要了我的老命喽,”贾张氏紧锁着眉头。
易老婆子笑咪咪地说:
“你呀,就偷着乐吧,人家都没要这要那。”
贾张氏哼了一声,得意地扭着脑袋:
“我让她进门已经开恩了,她家祖上十八辈积阴德,还敢找我要这要那。”
贾张氏吝啬小器,雁过还要拔毛,想她阔绰一回,除非贾东旭抬一个公主回来。
易老婆子没有所出,夫妻俩暗暗指着贾东旭养老,也不敢得罪贾张氏,刘海中老婆子生了三个儿子,比贾张氏强了两倍有余,口气稍微强硬:
“贾大嫂,你这就不对了,好歹按规矩要送一对鹅,表示吉祥圆满,小夫妻也过得顺风顺水。”
“顺什么风,顺什么水,她要早死了,大不了我儿再娶一个。”贾张氏的圆脸盘子堆满了不争气的横肉。
“呸呸呸,马上就是大喜事,不要乱说,不吉利。”易老婆子有些忌讳。
夏少游摸索着干一些力所能及的活儿,心想,这老虔婆也太不地道,人家闺女还没过门,就咒人家短命,谁短命还不知道呢。
“给老太太送一碗花生吧。”易老婆看看半篮子花生,毕竟一场喜事,后天就要待客,这一点花生貌似不太够。
贾张氏怕夏少游偷吃,放在自己床头。
“婶婶们都忙,我去送吧,”夏少游用碗装了花生。
贾张氏没好气地说:
“站住,你给我过来。”
夏少游慢慢走回床头,贾张氏端起碗倒出一大半:
“大手大脚,穷人家还指缝儿宽,就不是当家的料。”
夏少游端着小半碗花生,拄着盲人杖走出房间,易老婆子低声问:
“你弟弟的女儿?”
“是呀,天生就是个瞎子。”贾张氏犹豫了一下,不得不答。
易老婆子惋惜地说:
“长得挺俊,可惜眼睛瞎了,不然还能嫁个好人家。”
阎老婆子接过一嘴:
“我记得,日本投降的前一年,你来了一个外甥女,也是瞎子,是这个吧?”
贾张氏支支吾吾没有接嘴,刘海中老婆赶紧用其他的话搪塞过去。
果然,真的张明慧来过,日本投降的前一年,应是1944年,距现在7年,当时的张明慧应10岁。
所以,贾东旭和贾张氏知道自己是假冒的,义父的资料说两家十几年不往来。
不过,张氏一家已死,想完全厘清其中细节,也不容易。
贾家母子均不戳穿自己,其中有诈。
他一边想,一边摸去聋老太太的后院,聋老太太大开着门,坐在屋内,面无表情地看着外面,仿似一尊雕塑。
他用盲人杖点着台阶。
小心地迈上一级,再点另一级,站在聋老太太房门口,半天摸不到门,轻言轻语地叫一声:
“老太太。”
聋老太太坐在他对面,冷峻地看着他,就是不吭声。
夏少游摸摸门框,用盲人杖点点门槛,再点点屋里的地面,小心地迈进一条腿,再用盲人杖继续寻路。
趁这摸索的时间,夏少游把聋老太太的房间观察得清清楚楚。
房中家具已有不少年头,但样样精工细琢,属于清代末期,都是难得的好货。
不过,摆在墙角柜子上的花瓶,可是唐三彩。
厚厚的灰尘使花瓶黯然失色,却瞒不过夏少游的一双慧眼,好歹也是古董修复师。
他摸到桌子,把小半碗花生放在桌子上,然后往外走。
“站住,”聋老太太在背后阴森森地叫一声。
他慢慢转过身,装作吃惊的样子:
“老太太,您在呐,我还以为您出门了。”
“你是贾张氏的外甥女呀?让我看看,”聋老太太的口气至始至终冷冰冰:
“长得不太像,你怎么赖着不走哩?”
夏少游羞怯地低下头,心里暗骂道,老东西,不问青红皂白看不起人:
“老太太,我不是要赖表哥,只是等姑妈把手镯和黄鱼还给我,我就走。”
聋老太太鼻子哼了一声:
“谁不知道,你们这些人呀,削尖脑袋就想进京城,想当皇城根下的人。”
“真不是。”夏少游低低地应道:
“我眼睛看不见,生活艰难,如果连最后的东西都保不住了,我都不知道怎么活。”
“唉,从小不学好,长大了也不长进,你上一次来的时候,偷你姑妈的私房钱,你姑妈拿烧火棍抽你,你忘了?”
上一次,还被用烧火棍抽!
这个该死的老虔婆,肯定是冤枉张明慧。
“那后来呢?”夏少游睁着空洞的双眼:
“后来?后来谁知道呀?你自己不知道吗?”
聋老太太并不喜欢贾张氏,但更不喜欢眼前的夏少游,他如炭的黑发长而厚,粉嫩嫩的脸蛋儿,一蹙一颦带着少女的柔弱和纯洁。
他让聋老太太想起了五十年前的自己,时光是把杀猪刀,不管白天黑夜,她再也不想看镜子。
眼前的夏少游让她闷得慌,聋老太太高高地仰起头:
“我们院有名的互助团结,贾家要娶新媳妇了,你也不要赖在贾家,免得生事端,识点相,早点走。”
夏少游低着头,落寞地说:
“等姑妈给了我路费,我就走。”
摸出聋老太太的房间,慢慢走回中院。
这个聋老太太非常讨厌,但自己不是来攀亲戚,无须喜欢。
凭聋老太太房间的物件以及说话的口吻,十有八九就是前朝达官贵人的外室,和特务苍鹰差得远。
若苍鹰真的在四合院,除了聋老太太,也就贾张氏最有可能。
贾张氏心够狠,手够辣,够阴沉,别说放火,就是杀人也没有她不敢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