嵇黎初没哭，身体却止不住地颤抖，郝湉鑫抱着她都感受到她这一刻的无助。
脑中做出排除法，电话不可能是打给颜堇琛，那就剩下温励寒跟刚才打过来的袁姝婕。
温励寒或者袁姝婕说了什么，能让嵇黎初在几分钟的时间里被绝望笼罩地喘不过气。
下巴抵在郝湉鑫肩头，曾经的一幕幕像电影般在她眼前一帧帧上映。
温励寒恣意的笑颜，宠溺的眼神，满足的神情，那时候的他意气风发到像是拥有了全世界。
他躲得了子弹，扛得住受伤，却唯独受不了她的眼泪。
所以当他被迫放开她的手，让她独自去承受命运的捉弄，生活的残忍时，他的心是不是同样也在滴血。
当他看着她跟颜堇琛感情升温，心里不再有他的位置时，他的痛苦被叠加到了什么程度，才会失去求生意识。
嵇黎初想不到，也不敢想，她很清楚她跟温励寒是错过了，可是为什么，这颗心疼得她快要控制不住。
“小湉...”嵇黎初的声音颤抖里裹着哽咽，“温励寒...”
她没法说，温励寒为了她做了什么，没法说，在这段感情里，谁都没能独善其身。
更没法说，她恨袁姝婕，却对温励寒生出了愧疚。
郝湉鑫的呼吸随着嵇黎初的失魂落魄也开始变得急促，“阿黎，出了什么事我们一起解决，你慢慢说。”
终是没能抵住心底那股锥心，泪珠浸湿了长睫，嵇黎初咬紧下唇，在郝湉鑫怀里哽咽出声。
“温励寒喝酒吃了安眠药一直在昏迷，医生说他不想醒来，他妈妈希望我能去看他一眼。”
“她还说，他为了我，让段茉儿变成了植物人，康烁...康烁也是他杀的，他去贺家是因为有人一直都想要我的命，所以...”
郝湉鑫双眸圆瞪，心底的诧异不比嵇黎初刚听见的时候小。
温励寒是什么人，她很清楚，无论是谁都不能凌驾于法律之上，更何况是温励寒这样的身份。
郝湉鑫好半天回不了神，她都错愕到失声，嵇黎初只会比她更接受不了。
“阿黎...”
郝湉鑫轻唤，声音同样哽咽，“你想去见他吗？”
嵇黎初闭眼摇头，“我不知道，他妈妈做的那些事他虽然不知情，可袁姝婕终究是他妈妈，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去面对他，可是...”
“可是他又为你做了这么多，是吗？”郝湉鑫替她说了她说不出口的话，“如果你没有爱上颜堇琛，你是愿意回到他身边的对不对？哪怕是逃离这座城，你也是愿意跟他在一起的，可是你爱上颜堇琛。”
嵇黎初猛地抬起双手紧紧抱住郝湉鑫，郝湉鑫说的每个字都变成一把把锋利无比的利刃，划开她的皮肤，抽剐着她的四肢百骸。
她很痛，是真的很痛。
郝湉鑫读懂了她这一刻的无助，轻拍着她的背，在她的心乱如麻上利落干脆地落下一刀，斩断她的纠结顾虑，替她做了决定，郝湉鑫知道，嵇黎初潜意识也是这么想的。
“想去就去，照时间算他已经昏迷三天了，一直睡着总归是不太好的。”
说完，她感觉到抱住自己的力道更大了些，想了想，她还是补充了句，“调整好情绪跟颜堇琛好好说，这事儿不能撒谎，就算你没想跟温励寒怎么样，颜堇琛事前知道跟事后知道完全是两码事。”
吃过一次亏，这道理嵇黎初比谁都懂。
可她没想好怎么跟颜堇琛开这个口，今天是他生日。
两人到底是从小一起长大，嵇黎初没开口，哪怕看不见她的表情，郝湉鑫也懂了她这分钟的顾虑。
“你别担心颜堇琛会吃醋，他心里不好受是应该的，可你不能因为怕他吃醋就不说，我倒是想替你说，但就你家颜二狗的那狗德行，这事儿只能你自己说，别人替不了。”
“不过我可以给你提个建议，你趁现在说，也趁现在去，生日惊喜留到最后，到时候还能哄哄他。”
那边的誉汇顶楼。
睡醒的裴竹一分钟要看三十次手机，这都六点了，这去布置生日现场的两人就跟穿越了似的，音讯全无。
再看俯身办公桌孜孜不倦工作的寿星公，裴竹一个头两个大。
这他妈太邪门儿了！
颜堇琛看着不动声色，其实心里的蚂蚁啃得他就快剩下骨架了，小东西到现在都没个电话，很反常，抓心挠肺的竟有些刺激。
一时间，偌大的办公室只听得见笔尖划过纸张的声音，谁都没说话，一个怕开口即露馅，一个怕出声打乱了惊喜的程序。
捱了小二十分钟，裴竹坐不住了，偷摸给郝湉鑫发了条微信，然后消息石沉大海。
他起身想着措辞，怎么才能自然衔接话题，颜堇琛手机响了。
某人脸上的得意欣喜肉眼可见，愣是端了那么几秒才慢悠悠接通电话，“下课了？”
电话那头出奇的安静，没有下课的吵闹，也没有嵇黎初轻快的语调，只有略微沉重的呼吸。
颜堇琛的心霎时被提起，脸上的欢喜瞬间切换成忧心，“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裴竹听到这话，也快步走到办公桌前，跟颜堇琛同款凝重表情。
他知道电话是嵇黎初打来的但不知道她说了什么，只见颜堇琛眸色刹那变暗，暗里带着阴翳。
“你现在在哪儿？我去接你。”
颜堇琛说着起身，没看裴竹一眼。
这时候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他跟在颜堇琛身后，见他手机始终放在耳边。
两人一前一后开车，差不多一个小时后，两辆车在开发新区的商场旁停了下来。
郝湉鑫陪着嵇黎初站在街边，看见颜堇琛下车的一秒，嵇黎初就红了眼眶。
颜堇琛脸色说不上难看，也绝对不是好看，走到嵇黎初面前，未发一言先抱住了红眼低头的小人儿。
郝湉鑫自动将位置退出来，跟后面下车的裴竹站的远了些。
裴竹神情凝重，眼神看着那边相拥的两人，“这是怎么了？”
郝湉鑫长叹口气，视线朝着同一方向，“这回命运开的玩笑大了些。”
闻言，裴竹拧眉侧头，“天塌了？”
郝湉鑫抿了下唇，“温励寒他妈给阿黎打了个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