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的石川石昊瞬间明白了,原来又是那郡主作妖,这一段时日,她上蹿下跳惹出多少祸事,就是他们每每看见侯爷被逼无奈的样子,都深觉心累,这次又把夫人气跑了,真是往死里作死啊。
陆沧洲闭起眼,胸膛剧烈起伏几下,像是在努力的克制着什么,终于……还是自战马上翻身下来,但从他紧咬的牙关,任谁都能看出此刻他内心是何其的艰涩难忍。
人生往往就是这样,总会充斥着那么多的身不由己,凝视眼前那片在曙光中连绵不绝的山脉,陆沧洲心里一直在呼喊着远儿的名字,不知道她走到哪里了。他这辈子光明磊落、胸怀坦荡,对父母恭敬孝顺、对朝廷尽心尽力,对国家抛头颅洒热血,若真说到愧对,那也唯有远儿一人。
突然,他回身一拳狠狠砸在了旁边拴马的木桩上,腰粗的木桩应声裂成两半,细碎木屑渣进肉里,他整只手也顷刻间变得血肉模糊,血顺着指骨涓涓留下,他却像感觉不到疼一样,只能通过这种自残的方式发泄心中郁闷。
周欣苌!这笔账……他早晚要和她算清楚!
“侯爷……”旁边三人吓了一跳,赶紧要过来查看他的手,却被他抬臂躲开。
“无事,石川、石昊”,他嗓音低落又沙哑。
“属下在。”
“你俩去我帐中,把里面的床换了,不……”他略微思索一下,“在营中离周欣苌帐篷最远的地方再重新搭一顶,里面一应摆设都换新的,只把东西搬过去就好。”
“是。”
“石磊,去我帐内,把周欣苌赶出去,记住,以后你们三人虚轮流在我帐外值守,不许她再踏进我帐内半步。”
“是,小的知道了,还是先替您包扎下伤口吧。”
“我自己会弄,你去吧,回来时让三位副将来我新帐集合,就说我要部署新的战术。”
“是。”
等人都走了,陆沧洲又在原地呆愣了片刻,现在只有尽快结束战事,他才能彻底归家,而跟羌人的战争已经打的够久,也该到收尾的时候了。
“侯爷”不多时,石川又匆匆折返,递给他一张折起来的纸,“奴才搬书时,看见它就放在书案的正中间,不知道是不是夫人留给您的。“
一听,陆沧洲迅速接过,展开一看,浑身猛然一震,上面是一幅画,两个小家伙靠在一起正睡得香甜,他一眼就认出其中一个扎着小辫子的是甜甜,那另一个胖嘟嘟的小婴儿……一定就是康康了。
眼眶微热,陆沧洲视线柔情万千,拿着纸的手都在微微颤抖,刚想用手摸摸画里的两个小宝贝,可发现手上都是血,怕弄污了,就随意在衣服上抹了两下,然后才恋恋不舍在两个孩子脸上来回抚摸,嘴角的笑容也越咧越大。
“哇……这是小少爷吗?好可爱啊”石川发出惊呼,还以为侯爷看见了什么,从愁云惨淡这样快就转变成喜笑颜开,原来是看见了小姐和小少爷的画像,怪不得都乐得合不拢嘴了呢,不用说,这一定是夫人留下了的。
可不是嘛,儿子女儿都好可爱啊,看儿子肉呼呼的小脸蛋,一看就是个小胖子,虽然早产,但被远儿养的很好。
陆沧洲不错眼珠的看着,半晌才悠悠吐出一句,“小骗子……儿子分明长得比较像我。”
*** ***
牧舒远回到庄子以后,信守承诺的多给每位车夫发了二十两赏银,又额外给了十担米,两担白面,每个人都欢天喜地的归家了。
申坨、烨铭、浩铭每人多给了一百两,此次送粮能这样平安顺利又快速的往返,他们三人绝对功不可没。
起先他们说什么都不肯收,皆坚持是份内之事,但牧舒远比他们还坚持,派巧心送了两次,三人也就只好收下了。
兰姨娘对于女儿能如此快速的往返深感意外,诧异的道,“我以为沧洲怎么也要留你住个十天半月呢,没想到这几天就回来了。”
牧舒远对军营发生的事只字未提,只一边抱着儿子逗弄,一边平静的回,“军营重地,不是我一个妇道人家能常待的地方,况且侯爷军务繁忙,也没那么多时间跟我在一起。”
接着又掂掂康康,故意转移话题的道,“这小胖墩儿好像又胖了。”
“是啊,两个奶娘近日可是没少喝汤,不然奶水都不够这小子吃呢。”
“甜甜上学堂了?这几日可有提起我?”
“没有”兰姨娘捂嘴失笑,“小丫头一次都没念叨过你,每天下学了就来跟弟弟玩儿,前儿连书都忘背了,还被贺先生打了几下手板呢。”
“啊?这小丫头,真是有了弟弟忘了娘啊。”
兰姨娘呵呵直笑,一张俏脸儿还是那么光滑水嫩,竟不显一丝老态,牧舒远暗嗔……再过几年,岂不是要和自己成姐妹了?怪不得年近半百,还能让爹如痴如醉。
见巧心送了午饭进来,牧舒远便好奇的问,“我都回来一日了,怎么不见表嫂?”
“哎!快别提这茬了,还不是你外公,等了几个月都不见张椿肚里有动静,急的跟什么似的,偶然从一个收拾屋子的老嬷嬷那里听说,你表哥夜夜都睡在卧房外的偏榻上,气的把他叫去打了一顿,藤条都打折了一根,可见这回是真下了狠,最后又派人传话来,说如今你也生了,不需要那么多人伺候,往后就不叫张椿来了,也不让你表哥再经管庄中的事,每日就关在院里专心生孩子。”
“啊?”牧舒远傻眼,被关在园中专心生孩子,这这这……表哥和表嫂也忒惨了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