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欣苌一走,帐内气氛总算缓和了许多。
石磊思索片刻,赶紧从一个匣子里拿出瓶药塞给侯爷,然后道,“侯爷,您给夫人脚上药吧,我去给夫人端姜汤和膳食,吃完好让夫人休息休息。”
“嗯。”
等就剩下他们俩,陆沧洲才走到牧舒远旁边落座,然后拖着她的脚到自己怀里,小心翼翼给她上药。
“刚才说的可是气话?”他问。
“不是,你若也愿意娶,我就真的成全。”牧舒远确实是这样想的,当年因为知道陆沧洲心里没有她,所以她甘愿退出,如今他要是再肯娶郡主,那证明他心里依然没有她,就更该让了。男人的爱不是靠争就能争来的,她也不屑于去争,开开心心过日子不好吗?何必只为了旁人而活?她喜欢他不假,但没有喜欢到可以和别的女人分享他的地步,如若要忍受他的三心二意,那她宁可不要。
“远儿,我没想娶周欣苌,对于她,我甚至是厌恶的……”
“停,不要再说这些了,是你的退让和没有边界感给了她希望,现在又把自己摘的干干净净,对周欣苌是不是也有点不公平?如果你能在任何时候都与她保持好距离,是不是就可以避免这些麻烦?”
“远儿,我真的冤枉啊”,陆沧洲一把抓住她的手,“我不喂她,她就坚决不吃药,如果我不过去看着她睡,她就要到我的帐篷里来,实在是因为别无他法,我才想退一步海阔天空,而且战事已经接近尾声,我想着只要再忍一段时间,等把她平安送回京城就好了,为夫真的一点非分之想都没有。”
“陆沧洲,你冤枉个屁,我看你是打仗打傻了。”牧舒远强硬抽回自己的手,坚决不给他碰,“那郡主一看就不是好惹的主,你难道看不出来?她就是在找各种理由和借口接近你,然后趁机赖上你。军营人多口杂,除了你俩,还有其余三位副官和那么多士兵,大家也都是有眼睛有嘴的,你大晚上入郡主帐篷陪她入觉,白天又一日三次的喂药,谁能保证你俩没事?
如果你真对她无意,这种时候就该能躲多远便躲多远,怎么还能上赶着往上凑,说你是猪你有什么可不服?哼……等回京城,还想着把人平安送给皇上,做梦吧你?周欣苌一定会把营中发生的事一五一十说出去,哪怕两厢对峙,也是有那么多人证亲眼看见的,你怎能说的清楚?皇上会觉得她一个女孩儿家,能拿自己清白开玩笑吗?何况那还是他的亲侄女,到时你再说不娶,可能吗?”
“这……”陆沧洲傻眼,夫人说的句句在理,他当时光顾着安抚周欣苌了,竟然没考虑到这一方面,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啊,“夫人……”
“别叫我夫人,以后谁是陆夫人还不一定呢,不如直呼名讳的好。”牧舒远视线落在远方,就是不肯看他一眼。
陆沧洲在旁边手足无措,像个做错事的小孩,片刻后,他突然猛地站起来,像只困兽一样在地上来回打转,“大不了就是一死,反正我不可能娶她,若早知道会有今天的事发生,我说什么都不会同意她跟来。”
“死?那还不简单!”牧舒远对于他的说法嗤之以鼻,“为妻给你出个高招,下次再上战场,你就故意往羌人大刀上扑,这样好歹也算为国捐躯,还能留个陆将军誓死保卫国家的美名,总比因为违抗圣命死在牢里的好。”
“牧舒远,你……你……我咬死你!”陆沧洲气急败坏的朝她扑过来,一下就将人扑倒在了床上,然后真装模作样在她面颊上轻咬了一口。
“唔……痛,呸!现在知道急了?活该!”牧舒远豪不留情的啐他。
“来,往这吐,只要你解气就行,为夫张嘴接着,啊……”
“你还要不要脸?”她抬手又要扇他,却被他一把截住,放在唇边亲了一口。
“别打了,再打就没法出去见人了,估计现在满营都知道了他们统帅被夫人扇脸的事情,好歹给我留些面子。”他委屈巴啦的说。
“你还要面子?我看多余,都能晚上去郡主帐中陪睡了,你还要什么面子?”
陆沧洲无地自容,满脸羞愧的把脸埋进她劲窝中,“我只去过一次,还是让一个灶间的婆子跟我一起进去的,为的就是怕说不清楚,喂药也只喂了两次,实在是她作的厉害,我被烦怕了,只想让她喝了药消停一会儿,不过经夫人刚才那样一提点,我保证以后一定恪守本分,再不被她留下话柄。”
“为什么不让她跟哥哥的灵柩一起回去?”如此不是省事的多。
“我也想让她一起回去,可谁知周珉鸿死时她受了很大惊吓,竟连着高烧四日,但尸体不能等那么久,就只得让她留下了。”
若细揪起来,这其中的事情真是诸多无奈,他每日忙不完的军务,又要防止敌人偷袭、又要排兵布阵,每天都忙到深夜,可是她一闹,拖延商议军情不说,大家都不得好好休息,别无他法之下,他只能选择暂时妥协。当然,还有更重要的一点……
“远儿……周珉鸿今年刚二十一岁,于他的死,我确实心中有愧,而他死时又特意交代我,务必要照顾好他妹妹,体恤他这份对胞妹的心,我……”
“你无需多说,我都明白”,牧舒远打断他,“但凡事需掌握个度,你若没有分寸,就要承担没有分寸的后果。”
“好,以后我都听你的,远儿,为夫知道错了,看在为夫真心悔过的份上,能不能跟我说说儿子的事?我想听。”
牧舒远笑笑,刚想从怀襟里拿出那张小象,却听石磊音色紧张的在帐外禀报,“侯爷,石川他们练兵回来时在半路遇到羌人伏击,现在两军已经开战,但因为咱们这头人数较少,死伤比较严重,副将孙凯意请兵出征。”
陆沧洲一听,马上直起身来,下榻走出帐外。
再回来时,便神色凝重的对牧舒远道,“夫人,我可能要亲自去一趟,孙副将一人前去我不放心,而且羌人已经狗急跳墙,我怕他们又耍什么阴招,如一得逞,到时我们就被动了。”
“好,你去吧。”看他这样紧迫,她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陆沧洲重新换上铠甲,刚想举步出去,却又回身在她面颊上亲了一下,石磊赶紧转过去,心想侯爷真是够了,这种事都不知道背人的啊?
“乖乖在这等我,一会儿好好吃饭,待我剿灭敌军马上便回来,然后你就好好陪为夫呆两日,等和你腻歪够了,我再放你回去。”
牧舒远没说什么,反而催他,“快去吧,战火不等人,记得注意安全。”
“好!”
可这一去便打了整整一夜,经过上次他们俘虏羌人的事,对方也怕战俘泄露军机,连夜就从老巢撤离了,然后便开始了隔三差五的打击报复。
陆沧洲和他们打了半年交道,早就把他们的路数摸清,因此只要对方露头,他便一定要诛杀到底,绝不留一个活口,哪怕羌军逃到耗子洞里,也要掘地三尺挖出来杀掉,不然他们就永远没有消停的时候。
待军队归营,已经是临近破晓时分,他归心似箭,可还是怕自己身上的血腥味会引起妻子不适,便让石磊服侍着卸去铠甲,简单洗漱了一番,才大步进入帐内,当越过屏风,看见床上的隆起时,他心终于安了。
悄悄走过去,生怕打扰熟睡中人儿的好梦,可还是按耐不住心中欢喜,俯身把被下的人抱了个满怀。
“远儿……为夫回来了。”他轻柔掀开被子一角,刚想吻上他想念了一整夜的红唇,可当看清怀中人的面容时,竟吓得一翻身从床上滚了下来。
该死!躺在他床上的人居然是周欣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