宰相有多恨牧兴邦,皇上就有多恨宰相!在他登基的几年里,一直致力于推翻各种陈旧的政策,因为国家不断壮大,有很多先皇时期的观念已经跟不上时代。但他刚刚登上帝位,根基还不稳定,即便有很多对国家、对百姓有利的想法,也因为宰相一派的阻挠而无法实施,最终付之东流。
牧兴邦的革新派是唯一站在他那边的,且总能围绕他的思绪提出很多有利建议。在一个帝王要大展宏图的时候,一派拼命拆台,一派大力支持,那皇上会喜欢哪一派,也是显而易见的。
最可气的是,当皇上身边好不容易出现一批志同道合的臣子,可以支持自己推行新政时,宰相一派竟敢仗着自己势力强大,非要给他们扣上莫须有的罪名,然后置他们于死地,这哪是在要臣子的命啊,这分明是在要皇上的命。看皇上不从,还敢扣押赋税加以威胁,这简直是在死亡的边缘疯狂试探。
如果牧兴邦是宰相心中的刺,那宰相就是皇上心中的刺,不除不足以消心头之恨。
而牧兴邦让陆沧洲趁此机会杀了宰相,是在替皇上解除他的心头大患,做了他想干又不能做的事。皇帝没有正当理由诛杀臣子,一来会影响朝堂稳定、二来恶名是要被千古流传的,可陆沧洲要杀宰相,只要随便找个理由即可,只要人一死,就是死无对证,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所以爹,一切都是您和皇上商量好的?就为了铲除宰相?”
“不,是我自己计划好的。”牧兴邦淡然一笑,但阴冷的眼里充满戾气,“我和你娘从沼泽县回来的路上,就屡次遭人暗杀,我便猜到了是宰相所为,他看新马政得以实施,立刻就坐不住了。可他若只对我一人出手,也便罢了,但他连你娘都肯不放过,那就别怪我翻脸无情了。几经思量,你爹我为官多年,确实已经厌倦朝中的尔虞我诈,若能趁此机会隐退,也倒是件好事。所以回到府邸,我先让你娘称病,天天躲在房里,然后自己去皇上面前屡次示弱,并提出让他顺应宰相意思、对我抄家治罪的提议,待宰相卸下戒心,就能给新政实行留下足够的时间。”
牧舒远马上参透了爹的意图,“您这是一箭三雕啊,既给宰相拉了仇恨,又把自己摘了出去,皇上迟迟不处决您,又逼得宰相以赋税要挟,这样一来,皇上更恨宰相入骨了。”
“哼,他自己要找死能怪谁,先帝能在十二个皇子中选中当今圣上,并把皇位传给他,足见皇上也不是酒囊饭袋,宰相自予聪明,却处处扎在皇上的逆鳞,就是在自寻死路,我不过加速了进程而已。”
“那您怎么知道自己一定会从牢里出来?”牧舒远对这点颇为好奇,爹这步棋太险了,万一皇上听信谣言,真治罪问斩,爹不是所有计划都功亏一篑了?
牧兴邦莞尔一笑,“这都要多亏你了,我的宝贝女儿。”他说完,兰姨娘也跟着捂嘴偷笑,却给牧舒远笑懵了,自己那时候还远在巴隆牧场呢,跟她有啥关系?
“呵呵……没有你,能有我那好女婿吗?”牧兴邦冲女儿挤挤眼睛。
“陆沧洲?您算到了陆沧洲会去救您?”牧舒远瞠目结舌,觉得爹也太老奸巨猾了。
“嗯,不过我回到京城的时候,就听闻了他四处找你的消息,后来他又一个人从牧场回来,每次上朝都还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我就知道你和他可能闹掰了,但宰相步步紧逼,我不得不铤而走险,所以就堵了一把,只要他肯出手相救,我必保能全身而退,可即便陆沧洲不来救,我也留了个后手……。”
“让您的同僚给我写信?我回来,哭诉无门,也一定会去找陆沧洲?”后面的事,她就大概就能串到一起了。
“对,我入狱之前曾嘱咐过他,如果我三个月之内没放出来,就给你写个字条,这才是考验陆沧洲对你感情的真正时刻,如果你去找他,他还不愿帮忙,那我和你娘就是命里该绝,不过失策的一点是在狱里虽然没事,但也无法联系到那位同僚,三个月一到,他还是把消息告诉你了。”
“那您怎么知道我在哪的?”她的落脚地应该只有陆沧洲知道啊。
“问石川,那个傻小子,不是时时刻刻跟在陆沧洲身边嘛,什么不知道啊?我找个机会一套话就成了。”
牧舒远愣住,还以为那仨小子嘴有多言呢,原来是自己方法不对,还是她爹厉害。
“陆沧洲什么时候出现的?”
“他比我预计的还要快,我们被捕两天以后就出现了,但可能为了不打草惊蛇,他自己一直没露头,而是吩咐手下的人来狱里打点,当牢头给我和你娘换了单间时,我就知道这波稳了。”
“是啊,远儿,知道我入狱前病着,他还特意送进几个丫鬟进来伺候我,又日日派人送来最好的吃食,你瞧,你爹都被养胖了。”
牧兴邦拍拍女儿的手,“远儿,这回我们牧家可是欠陆沧洲一个大人情,他不但救下我和你娘,还救下了整个牧家,此事可不是轻轻松松就能办到的,弄不好陆家都会受到连累,可他竟能不顾这些,执意为咱们牧家鞍前马后,足以见得对你的情深意重,爹瞧着,他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对象,你呀……就不要再计较前嫌了。”
“哼!”牧舒远抱着肩膀嗤笑出声,“女儿佩服、佩服,您这盘棋下的还真是大,竟连自己都算计进去了。不过关于陆沧洲,您不是也给他立功受奖的机会了吗?宰相早晚都会死在皇帝手上,但您却把这个机会让给了他,已经对他够不错了。”
牧兴邦一噎,女儿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啊,这就要把她爹拍死在沙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