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紫宸殿那边来人传话儿,说陛下一会儿过来用午膳。”
“娘娘,司珍局送来了海龙东珠凤冠一顶,说是陛下特意名司珍局制的呢,那凤冠上的东珠,比拳头还要大,奴婢可从来没见过这样罕见的东西。”
“娘娘,暨南进贡了失传已久的香料琼华春盈,据说屋内焚之,能使人身带奇香,一共进贡了三盒,陛下全让人送到咱们宫里了呢。可见陛下有多将娘娘放在心上。”
……
叶慧有些头疼地揉了揉眉心。
“好了,都下去吧,本宫有些乏了,要小憩一会儿。”
欢天喜地的下人们忙噤声退了出去。
叶慧只留了最近提拔起来的大宫女墨香在内殿伺候着。
如今殿内清静下来,叶慧脸上也出现了一丝压抑了许久的讥讽。
“本宫这皇后当了快二十载了,还从未享过如此圣宠。如今,怕是满宫里妃嫔都快扎小人诅咒本宫了吧。”
叶慧心中有数。
她的姿色在这后宫连个中上都算不上,加上心中对皇上有心结,伺候的时候也并不如何热络。
所以,在得了嫡长子后,圣上除了必须要歇在自己宫里的大日子,平日里甚少会来凤仪宫。
如今,倒是接连一个月,日日都歇在凤仪宫不说。
如水一般的赏赐也是日日送来。
前朝后宫怕是都在议论,自己这个无权无势又无美色的皇后,到了这般年纪,居然重新获宠了。
“娘娘乃是皇后,母仪天下,便是什么荣宠都是当得的。”
墨香帮叶慧卸下了钗环,扶她到屏风后的榻上休息。
叶慧听到这话,只是冷冷一笑。
她如今对圣上,早没了当年的年少情深。
看到圣上,她就会想到自己惨死的家人,更想到他对待朔儿的无情举动。
果然,阿苒说得对,只有让朔儿坐上了那把龙椅,他才能够真正保全自身。
否则,做得再多再好,都有可能哪一日因为圣心变动而遭难。
景贵妃盛宠了那么多年,如今不还是成了谢贵嫔?
而且,阿苒布置的暗桩那边传来密信。
圣上居然让太医院的人给谢贵嫔日常服用的小青龙汤里做了手脚。
想让谢贵嫔的身子逐渐虚弱下去。
不过好在,谢贵嫔也不是吃素的。
她是谢氏贵女,这些手段自然是提防着的。
从她禁足开始,入口的每一样东西都是仔细查验过不说,汤药类的更是全都停了。
但是,即便这样,想来应当也是扛不过太久的。
毕竟,如今要算计她的,可不是寻常后宫嫔妃。
而是她的枕边人,大狄权势最盛的那个人。
好歹也是曾经宠爱过的女人,还为他诞育过子嗣,谢家更是在当初他夺天下之时也是出过力的。
如今,却也是能够这么无情。
叶慧之前看小说的时候,也知道皇家无情,那时候,还会为帝王的杀伐果断而鼓掌。
但如今自己切身感受到了,却是彻骨的冰凉。
同床共枕二十载,依旧是能够干脆利落下手。
真让人胆寒。
“睿亲王府如何了?”
叶慧如今如此信重墨香,也是因为她是时苒特意安排在凤仪宫的暗桩,可以在皇宫内和睿亲王府传递消息。
如今,前朝后宫许多人也是拿捏不准皇帝的意思。
睿亲王得了一对祥瑞之子,可却失了户部的实权,让二皇子顶了上去。
可若说陛下冷落了睿亲王,抬举二皇子。
那二皇子到如今也没有个亲王爵位。
而且后宫里,皇后娘娘荣宠万分,显然陛下未曾有半点儿冷落之意。
也因为圣上模棱两可的态度,所以朝臣们如今也是不敢押宝。
如今,整个皇都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暗潮汹涌,每个人都是各有心思。
“荣侧妃那边儿一切安好,马上就是两位小主子的满月宴。侧妃主子的意思是,便府上摆一桌就是。马上朝堂要起风波,待一切平定后,殿下自然是稳妥回到朝堂。娘娘一切安心,不必担忧。”
之前的洗三礼,虽然宫里赐下赏赐丰厚,但睿亲王府连宴席都未曾摆,只府里头几个人小小庆祝了一番。
这也让不少觉得陛下必定会看重这对祥瑞之胎的观望者很是踌躇疑惑。
如今的满月宴,陛下倒是在叶慧跟前提过一嘴,说想在皇宫里办,但当即被叶慧拒了。
“殿下看重这对孩子,臣妾替他们谢恩,可到底是小娃娃,福气大了不好养活,便让朔儿他们自己府上热闹热闹便是了。”
叶慧说话向来就是这样,也不会掉什么书袋,圣上自然知晓,听了后便也将话题带了过去,并未继续聊下去。
显然,他心中也是不想大办这场满月宴的。
那日久旱逢甘霖的大雨,让他心中又是畏惧,又是忌惮。
这一切也都是时苒想要的。
再没几年,记忆里圣上的那场急病就要来了。
只要在那之前,坐稳太子之位,到时便可名正言监国。
而在这期间,自然是越低调越好。
太早当上太子,不过是成了出头鸟。
而如今,距离那场疾病,还有两年多的时间。
当然,这期间,时苒也不会让公仪穆太过得意。
陛下已经有意清算谢家,宫里也开始对谢贵嫔动手。
虽然谢贵嫔警惕,如今还未有成效。
但到底谢家是扛不过皇权的。
不过早晚的事。
公仪穆之前只顾摆脱自己和谢家之间的绑定,满心以为这样自己能够得圣上看重。
却浑然不知,没了谢家,圣上的确会更加重用他。
但他也彻底失去了夺嫡最大的依仗。
他将彻底成为陛下的工具,用于制衡公仪朔。
圣上其实心中还是属意公仪朔的,只是帝王多疑且重权,一面看重,一面警惕,是皇帝逃不过的劣性根。
马上,时苒便在户部安排了一场大戏。
为公仪穆,更为谢家。
这也是她故意做出所谓天降吉雨表象的根本原因。
让圣上提防公仪朔,顺理成章撤了他在户部的实权。
公仪朔在圣上的安排下从户部退了出来,退得心不甘情不愿,这才能最大限度摆脱和后头这场大戏的牵扯。
“殿下,当年定西郡守陈大人被诬告的那笔债,妾身可还替您记着呢。如今,到了讨债的时候了。”
睿亲王府内,时苒看着最新送来的密信,随手碾烬,轻轻一笑。
冤有头债有主,该跟谢家讨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