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苒的想法很简单。
她知道公仪朔是个好人,但好人,并不代表他会是一个合格的交心甚至携手之人。
哪怕上一世,公仪朔身边的侧妃和姬妾,虽然不多,但也都是按照皇子的例来的。
公仪朔自小接受的教育,便是这一切都是正常的。
皇子三妻四妾,成为皇帝后,更是要三宫六院,开枝散叶。
哪怕自己同他之间并不是简单的皇子与妻妾之间的从属关系。
可公仪朔很难扭转这种根深蒂固的观念。
但时苒并不会接受这种从属关系。
哪怕伪装,她也不会和别的女人分享同一个男人。
所以,时苒准备彻底让他清醒过来。
之前的三个月,时苒并不推拒公仪朔。
可之后的全部岁月里,她和公仪朔,只会是合作伙伴了。
更何况,她要当的,从来不是什么皇后。
皇后有什么好当的?
便是天下最尊贵的女人,终究,头顶上还是压着男人的。
公仪朔站在时苒的院外,平静听完了挽月战战兢兢的回话。
“孤知晓了,伺候你家主子入睡吧。”
说完,转身离开,并未为难挽月。
“殿下,可要回郑侧妃院儿里?”
内侍官小心翼翼问道。
在他看来,自家殿下已经给足了时庶妃脸面了。
侧妃入府的大日子,都要赶着来安抚她的情绪,这是何等荣宠了。
可时庶妃未免有些太不识抬举了,居然将殿下拒之门外?
莫不是因为这些时日的宠爱,便为所欲为了?
公仪朔沉默站了良久,而后摇了摇头。
“不,去书房。”
书房内,公仪朔坐在书案前,手中拿着一卷策论。坐了许久,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他知道,时苒今天将他拒之门外,并不是简单的以退为进的邀宠手段。
这些时日,也足够他了解时苒的性子。
爱就是爱,不爱就是不爱,最是直率的一个人。
她连自己和公仪穆之间的过往都不会隐瞒,特别提隐瞒自己的情绪了。
今日她将自己拒之门外,是一个十分明确的信号了。
她不会再以一个女人的身份同自己温存。
她不会让自己陷入后院争宠之中。
所以,拒之门外,不是一时,而是永远。
可是……
公仪朔抓着书卷的手猛地攥紧。
皇子三妻四妾,不是惯例吗?
他真的做错了吗?
可她不过是个平民出身的女子,自己未曾登基之前,她最多也只能待在庶妃这个位子上了。
自己可以为了允诺她的皇后之位,迟迟拖着不让正妃入府,可府上总不能连侧妃也无。
否则,父皇会如何看?
公仪穆他们又会如何攻击自己?
不坐上那个位子之前,自己即便是皇子,是亲王,也是有太多的无可奈何的。
可即便公仪朔再如何劝慰自己,摆在他面前的事实便是,时苒不再和他有除了合作之外的亲密交流了。
一开始,公仪朔还装作不在意,轮番歇在郑氏和周氏两位侧妃处。
可不过一个月,他便彻底败下阵来。
因为时苒真的毫不在意。
她看向自己的眼神,还是那般直白。
但是,却没了曾经的炙热。
渐渐,公仪朔哪里都不去了,只歇在书房里,谁也不让伺候。
可时苒还是没什么反应。
直到,时苒被太医诊出了喜脉。
公仪朔欣喜若狂,可时苒却很平静。
她仔细询问完太医一些注意的事项后,便笑眯眯看向了公仪朔。
“既然妾身有了身孕,那殿下正好多歇在两位侧妃处。正好最近要动两位侧妃身边的暗桩了,殿下多宠爱两位侧妃几分,也好多给公仪穆一些迷惑。”
谈起侧妃来,言语中一点拈酸吃醋的感觉也无,反而满是冷静的铺排布置。
她是真心那么想的。
她不会吃醋了。
不,她从来就没吃醋过。
公仪朔浑身发凉,终于无比清醒地认识到了这一点。
他浑浑噩噩了好几日,直到被皇后发现了异样。
“你府上庶妃有孕,为何不见你有欣喜之色,反而这些日子,倒是浑噩糊涂的样子。”
公仪朔犹豫了许久,还是将时苒的事,捡着说给了皇后听。
他并没有提时苒乃是公仪穆派来的奸细一事,只说了侧妃入府后,他和时苒之间的微妙关系变化。
当然,也提了时苒的谋略决策对他在前朝的裨益和帮助。
“母后,儿臣真的错了吗?”
皇后看着眼前的儿子,再一次,对自己曾经的决定感到了无比的后悔。
如果,她当初没有执意要嫁给陛下。
如果,在陛下入主皇都之前,她能够不那么优柔寡断,能够干脆果决地离开。
这一切是不是都会不一样。
她不会被困囿于这皇宫的宫墙深院之中。
她的儿子,也不至于就那么被潜移默化影响着,成为了下一个陛下。
三妻四妾,这是男人的梦想,却是女人的噩梦。
“改天,让你的庶妃进宫来一趟吧。本宫想见见她。”
皇后并没说谁对谁错,只提出想要见时苒的想法。
公仪朔默默垂眸应是。
而睿亲王府庶妃有孕的消息,除了传到宫中,还传到了公仪穆的耳朵里。
公仪穆听到这个消息,第一反应便是假的。
“怎么可能?摇光在进府之前,是服用过荻花汤的,怎么可能有孕?”
荻花汤,是寒凉之药,服用下去,极难再有孕。
这是谢家惯常对女暗卫用的手段。
谢家培养出的女暗卫大多都是用来使美人计的,所以,为了防止她们有孕之后会因为孩子叛变,每个女暗卫,都是要在执行任务前被灌下荻花汤的。
摇光自然也是喝过。
毕竟她要侍奉的可是一位皇子,如果有孕,那可是皇室血脉,谁敢担保她到时还绝对忠心。
但如今,怎么会有孕信传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