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震怒的圣上,完全想不到,他想诛的九族,把自己也给囊括在内了。
侍卫很快便护送几位受伤的人回到了猎场外的营帐内。
急匆匆赶来的太医,已经在那里气喘吁吁地等待。
一见几人伤势,几位见多识广的太医都是倒吸一口凉气。
皇后和越贵妃被圣上遣来在此坐镇。
皇后还好,只端庄坐在那里,有条不紊安排着一切。
越贵妃却已经哭得梨花带雨,要不是靠身旁的宫婢搀扶,怕已经瘫软在了地上了。
作为手腕了得,能够在圣上后宫中获宠多年,脚下白骨无数的狠辣人物,越贵妃本不至于如此脆弱。
可偏偏,刚刚三皇子被送进营帐的时候,越贵妃瞧上了一眼。
三皇子那张原本英挺的脸,此刻半张脸都被撕扯开来,深可见骨,令人骇目惊心。
连皇后都惊了一跳,更何况是三皇子生母的越贵妃。
越贵妃当即就差点昏了过去。
而很快,营帐外又出现了一道疾奔而来的身影。
“皇后娘娘,羡之如何了?!”
是静安大长公主。
一向端庄体面的大长公主,如今鬓边的花钗都散乱成了一团。
可大长公主根本无暇顾及装扮。
她的眼神中满是惶恐。
她的羡之如何了?
她今日身子不爽,只在围猎露了个面,就回到庄子中歇息了。
谁知道,竟然接到侍卫来报,羡之被狼群袭击,此刻性命垂危。
皇后叹了口气,只觉头疼得慌。
此刻太医这里一片混乱。
而整个营地最大的一处营帐内。
圣上正面色铁青看着跪在地下的几人,厉声道,“到底是发生了何事,定国,你来说!”
这怒气不是冲着宋微兰来的。
而是圣上实在深觉此事丢人。
差点让西狄使团的公主,在大邺层层保护的猎场中,让狼群给袭击分食了。
这要是传出去,天下人会如何看待大邺?
要是这西狄公主真出了什么事,西狄和大邺之间的盟约,还如何延续下去?
宋微兰已经在时苒的嘱托下,提前组织好了语言,此刻也并不慌乱。
她恭顺道,“回父皇。今日围猎,儿臣同驸马原本在追击一只小鹿,那鹿本来是要跑进前方密林来躲避儿臣的箭,可却突然直接折返,朝着儿臣方向跑来。驸马拦住儿臣,说前方必有猛兽,才让那小鹿生出后逃之举。而就在这时,儿臣听到了前方密林中传来了狼啸声。”
宋微兰的眼神里适时带了一些恐惧。
毕竟,再如何,她也是个没真正见过血的公主。
今日她亲手杀了好几只狼,如何能一点反应都没有。
“儿臣和驸马本想离开,却听到了人声。担心有人遇袭,便赶了过去。结果,便见到赫连公主倒在地上,而三皇兄身上扑着一只狼。那里共有十几只狼,正在疯魔了一般攻击众人。”
“事情紧急,儿臣也来不及多想,只能和驸马先行救人。只是,大抵我们还是赶到的晚了些,三皇兄和隋侍卫都受伤较重。”
赫连娉婷此刻正站在自己王兄身旁。
她是遇袭之人,也就是受害者,加上并没有什么明显外伤,所以也被一并传唤到了此处。
听到这里,她也出了声。
“定国公主所言没错,是公主和驸马二人及时出现救了我的性命。娉婷在此,多谢二位。”
说完,还郑重朝两人行了一个西狄的谢礼。
赫连崇郅也一并行礼。
“多谢定国公主和时大人救下王妹,王妹若出了事,本王也真不知该如何回去同父王交代了。”
这话,不光是在感谢,也是在点上首的陛下。
此事,必须给西狄国一个交代。
圣上也知此事乃是大邺理亏,因而并未对赫连崇郅这隐晦的暗指大发雷霆。
只是温声问道,“赫连公主,既然你在现场,可否跟朕详述一番当时的情形。”
赫连娉婷点了点头,将自己追逐小鹿,结果被引到密林之中,被狼群袭击,冒险脱困结果被绊马索所伤,还有隋羡之和三皇子的先后出现,一桩桩一件件都仔仔细细说了出来。
“绊马索?”
赫连崇郅的神色也凝重起来。
“此物乃是战场上用的物件,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这东西,来源也极为难查,各个军营用的都差不多。
是大邺的,还是别国的,根本没办法从这上头查。
“而且还有一件事,那片密林中,并无守卫巡逻的痕迹。且那几只狼攻击性极强,几乎在我踏入密林的一瞬间,它们便迅速围了上来,这与狼的习性根本不符。”
赫连娉婷将自己所发现的疑点一一说出。
毕竟,她刚刚可真的是差点丢了性命。
她定然是要同大邺皇帝陛下要个说法的。
圣上此时的脸色更不好看了。
毕竟,这如今摆出来的东西,让大邺的嫌疑愈发大了。
被人质疑到脸上来了,这让圣上如何挂得住脸面?
而这时,时苒也终于开口了。
“回陛下,臣也观察了现场那几只狼,的确凶性大发,不像是正常模样。但还有一点,在场那些狼群,几乎都在攻击三皇子和隋侍卫,虽然一开始在攻击赫连公主,但当场中出现了其他人时,它们便迅速转换了目标。”
这话,又迅速洗清了大邺的大半嫌疑。
毕竟,设局也不会搭上自家一位皇子进去。
赫连娉婷一开始还以为这位驸马爷是在说自己演戏,所以那些狼不攻击自己。
但她一细细琢磨,却也发现,果然是如他所讲。
“的确,那几只狼目标转变得十分干脆。难道,是三皇子他们也被设计了?”
这让此次的遇险愈发扑朔迷离了。
时苒微微垂眸。
越贵妃母子之前的设计,简直愚蠢到了极点。
他们以为不过出口恶气,以为拿捏住了赫连娉婷的清白,便可以用婚事将一切的疑惑都压下去。
却浑不知,他们是在拿着大邺的脸面玩笑。
而如今,宋秉渚和隋羡之都受了重伤。
这两个,可都是当今陛下的亲人。
一个陛下的儿子。
一个长公主的儿子。
几乎瞬间就将大邺从这件事中摘了出来。
时苒想保全大邺和西狄这份盟约,但可不想费力给他们收拾干净尾巴。
为了大邺的基业,只能让他们牺牲一二了。
反正,隋羡之和宋秉渚他们,平日里不是最爱说什么,为了大邺,必将竭智尽忠。
如今,便是他们这一辈子能为大邺发挥最大作用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