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挥所里安静的可怕，只有师长习惯性地用手指“笃笃笃”地敲着桌子。
不是他们看不到这些问题，而是他们不会有方振华后世那样详尽的数据和分析，没有他看的清楚。
《论持久战》一书上预言了相持阶段是最艰苦的阶段，但是什么时候来，艰苦到什么程度，最难的在哪里，谁都说不清。
而方振华把答案揭晓了。
刚刚过去的夏季扫荡，八路军是取得了胜利。
可是付出的代价也不小。
以独立团这么天外飞仙的打法，还伤亡了半数，那其他部队的损失可想而知。
那这还是刚刚开始。
师长突然想起年初时方振华组织的大生产运动，也许那时候他就猜到了后面鬼子的封锁加扫荡政策了吧。
真是妖孽啊。
也不知道这小子在延州哪里学来的这么多东西。
“所以你是准备把整个晋冀鲁豫交界这一片当成一盘大棋来下是吧？作为最大的拳头，第1纵队专门用来打鬼子的软肋？”政委先打破了沉默。
我槽！
方振华发现这个话可不好接，在座的全是大神，有点得罪人。
“那也不是，我是这样想的。师里的各个部队打仗都有自己的特点，我们纵队比较擅长钻空子，那如果提前熟悉了情况，就可以在机会出现的时候，随时配合兄弟部队把事情闹大一点！”方振华逐字逐句地斟酌着。
反正我们是去配合的，不是当主角的，这个总可以了吧？
“你觉得我信吗？”旅长一脸坏笑。
旁边的师、旅领导全都笑了，一副我懂的表情。
唉，一帮人精，不好忽悠啊。
“那这样，你们自己旅里应该问题不大，第1纵队和385旅之间的营级以上干部分批交换到对方的防区熟悉一下，到时候也不至于临时抱佛脚。”师长道。
第1纵队仍然是属于386旅的部队，他们之间本来就配合过几次，相对比较熟悉，他也不想管。
“还有，来时就听到你哭穷，还威胁上你的政委了。我这里给你60发炮弹，其他的自己解决。”师长补充道。
他想象中方振华应该喜出望外。
没想到视线所及，赵刚和刘峰倒是露出了笑容。
方振华依旧是一脸纠结，跟便秘似的。
他倒好奇了，问：“怎么？不满意？你说说要这么多炮弹干嘛吧？”
对呀，所有人都看向了方振华。
八路军的炮弹一向是以几十、几十的单位配置的。
方振华原先的独立团算是富裕的，当然这是人家自己挣的家当，也无话可说。
可是这一次居然提出来要500发，这个就过分了。
你要干嘛？
我能干嘛？打鬼子呗。
这玩意还能吃还是怎么的？
方振华腹诽。
他本来是想自己先打一段时间，看看效果的。
现在看来只有老实交代了。
“师长，你们说说，咱们这一次的夏季反扫荡是亏了还是赚了？”方振华道。
说完，他又想起往事，没好气地看了旅长一眼。
打完津田旅团，旅长照例以771团参战共同战斗以及和自己全旅配合的理由，要走了足足可以武装4000人的装备。
如此强盗行径，让方振华耿耿于怀。
“你就直接说，什么亏了赚了，做生意呢？”师长懒得废话。
他觉得和这小子聊天，一不小心就被带进了坑里，还是按照自己的节奏谈比较踏实。
唉，级别不够没人权啊。
方振华心里哀叹。
他觉得是亏了。
这一仗，看起来缴获不少，但是弹药严重不够，缴获的抵不上消耗。
如果不是他打劫了两个县城，完全就是入不敷出的。
枪支缴获再多，没有子弹那就是烧火棍，还不如长矛好使呢。
事实上，鬼子打的也是这个主意，就是把八路军打穷了为止。
别看小鬼子又是封锁又是扫荡的。
动不动来上几个师团。
其实只要粮弹充足，还真不怕。
毕竟地形自己更加熟悉，打法还是可以自己决定的，主动权完全在自己。
唯一的问题是，这样的仗都是消耗战，打一场穷一场。
而真正埋藏了最大杀机的，是封锁政策。
因为这个把八路军出去抢夺物资的路堵上了。
过去八路军打铁路线、公路线，打的都是鬼子的辎重部队，收获大大滴。
现在面对的都是清剿部队，打完了也缴获不到什么。
关键是以碉堡构建的封锁线，恰好堵死了去鬼子运输线的路。
但是用常规方式去破袭，比如历史上着名的“百团大战”，亏得更加厉害。
几百人围住一个碉堡，打了半天吃下人家二三十人的部队，还能剩下什么？
鬼子为什么修这么多碉堡？
明知道八路军是有能力拔掉碉堡的，还是打掉就修，完全不考虑经济问题。
那就是来耗费你八路军的弹药的。
这样耗下去，就危险了。
为什么八路军最后被压缩到只有6个县城的地盘？
每个战士只有几发子弹，这个怎么打？
这时候鬼子师团级的扫荡过来，真的顶不住。
可是有一种打法很经济，那就是一发炮弹先把碉堡端了，不和你耗着打。
然后就去收拾剩余的敌人，捡枪捡子弹呗。
那为什么八路军不用这一招？
就是因为炮弹太珍贵了。
方振华也想过用别的，比如特战队、飞雷炮。
但是特战队可以搞几下，时间一长，鬼子就能加强警戒，不给你机会。
以鬼子灭绝人性的风格，完全可以把碉堡附近变成无人区，探照灯给你照的一点接近的机会都没有。
而飞雷炮是打大片面积目标的，对付碉堡，那完全没有准星啊。
说白了，方振华打的算盘是用炮弹换子弹。
因为碉堡里没有炮弹，但是机枪、步枪、子弹、手雷有的是，掷弹筒、迫击炮运气好了也有。
他情愿最后手上全是子弹，也不愿意耗的啥都不剩。
听完方振华的介绍，所有人都是吸了一口冷气。
打了一个胜仗，大家都高兴，就是没有想起算一下账。
确实，这一仗的结果看起来不错。
但是再来几次那就顶不住了。
特别是旅长，感触最深，至今还在愁这4000人光有枪，子弹严重短缺呢。
八路军缺人吗？真不缺。
不然也不会两年多就发展了几十万了。
枪械也勉强够。
但是子弹真的不多，光靠兵工厂完全不够，主要还是依靠缴获的。
这样一算，这一仗亏大了。
“所以你这次百忙之中还分兵去抢了两个县城，就是担心这个？”政委有点好笑地看着方振华。
“嗯”方振华有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黑风寨的阴影又飘到了头上。
“哈哈哈”屋子里的所有人都开始爆笑。
“可以试一下，我们也要和总部反应，这个很重要”师长道。
“可以建议兵工厂集中力量生产炮弹，子弹我们自己解决”政委补充道。
“怎么样？你们回去都试试看，炮弹给你们拨一点，子弹尽量自己解决，有没有问题？”师长问。
“可以，既然知道问题所在，我们就给鬼子做了这个买卖，炮弹换子弹”385旅的王旅长率先表态。
“行”其他人也表示没有问题。
“方振华，你这里炮弹最多，如果收入不错记得给我们大伙分分赃啊”王旅长冲着方振华挤挤眼睛。
“哈哈哈”所有人都笑了。
“那就这样，怎么样？你们纵队管饭吗？”政委笑眯眯地问。
“报告政委，已经通知炊事班去做了，各位首长来纵队，我们一定好好招待”赵刚连忙回答。
“好，吃饭去”政委招招手。
大家都站起来往外走去。
刘峰已经跑在前面去安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