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筠萍不知道自己漫无目的的走了多久,更不知道自己在哪儿,甚至连滂沱大雨如注落在自己身上都丝毫没有感觉到。身边的路人像看外星人一般的看着她,途中,几位陌生男士好心撑起雨伞,当然,都是以搭讪为目的,谭筠萍熟视无睹,不是因为孤高冷傲,真的只是那一刻没有感知到这世界上还有别人。
当谭筠萍从神游中清醒的意识到自己已经浑身湿透,如同落汤鸡一般站在马路中间时,只因为一辆宝马轿车“吱嘎”一声急刹车,停在离她不足十厘米的地方。谭筠萍不禁颤抖,怔怔的看着马上要撞到自己的汽车,来不及思索车上的司机会如何对自己大发雷霆。司机气急败坏的冲下车子,正想大声斥责,当看清雨中的楚楚可怜谭筠萍时,竟把准备好的厥词强行收了回去,取而代之的是温和和礼貌的关心:“小姐,你没事儿吧?”那个年代,“小姐”这个词似乎还没有被黑化。
谭筠萍缓缓的抬起头,眼前的男人和自己年纪相仿,四十岁上下,一身休闲衣裤虽然已经被雨水打湿,但是还是能够看出价格不菲且品味十足,从衣品不难看出,这应该是个懂得生活的成功人士。
“小姐,你没事儿吧?”男人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问题,谭筠萍依然没有反应。
“你这样淋雨会着凉的。”男人回手打开车门,拿出一把雨伞撑在谭筠萍头上,“你去哪儿?我送你。”
谭筠萍默默的摇摇头,转身继续往前走。
男人举着雨伞追上前去:“小姐,你真的没事儿吗?”
谭筠萍记不清自己和他说了一句什么话,就不再有意识了。
谭筠萍睁开眼睛,文少康和端木弘焦急的站在床前,身边还有一个似曾相识的陌生男人。
“端木叔叔,少康,几点了?我这是在哪儿?”谭筠萍有气无力的问。
“还说呢,昨天我在西餐厅等你等到晚上十点钟,都没见你来,就直接去公安局找端木叔叔。他也没见到你,我俩正想着你去哪儿了,就有人打电话找端木叔叔。”文少康指了指身边的男人,“就是这位陈先生,说有个女孩儿晕倒了,那女孩儿认识端木叔叔,我们觉得是你,就到这来了。现在已经早上六点了。”
谭筠萍吃力的撑起身子,坐了起来:“是啊,咱们来的时候没带充电器,手机没电了,这几天拿着手机用不了的日子,真是不方便。”话说到这儿,谭筠萍发现陌生男子有些诧异的看着自己,马上意识到自己说多了,便立即住了口。
“你好,我姓陈,叫嘉华,你叫我嘉华就好。”陌生男子像是准备好了台词一般,一股脑儿做了个自我介绍,同时递上一张名片。
“给您添麻烦了,谢谢。”谭筠萍接过名片,客套的说。
“不麻烦,不过,你昨天的样子真挺吓人的,一个人在大雨里淋着,不打伞,也不看路,我差点儿撞到你,问你什么也不说,就说了一句是公安局端木弘,然后就晕过去了,我发现你当时在发高烧。”
“您费心了!”谭筠萍礼貌的应酬。
“筠萍!”门外跑进一个少年,急匆匆的问,“我听爸爸说你病了。”
“端木,怎么把你都惊动了?”谭筠萍有些内疚。
“昨天晚上,爸爸打电话回家,说你不见了,问我有没有你的消息,半夜又打电话说找到你了,你病了,在医院。吓坏我了。怎么回事儿?”端木舟直入主题。
谭筠萍看了看陈嘉华,转向文少康:“少康,我好多了,我想回去。”
文少康心领神会,出门向医生的办公室走去。
“你刚恢复,怎么能这么快就出院?应该多休息一下。”陈嘉华殷勤的说。
一位身着白大褂的老者走了进来,文少康跟在身后。老者摸了摸谭筠萍的额头,接着一番身体检查之后,对端木弘说:“端木队长,你的朋友基本上恢复了,本来应该再住院休养几天,不过要是实在想回家休息,也可以。”接着又嘱咐谭筠萍,“我给你开点儿药,要按时吃。”
直到离开医院的最后一刻,陈嘉华还在不停的问谭筠萍要联系方式,谭筠萍和文少康想尽一切办法礼貌的拒绝,倒不是因为讨厌对方,而是自己的身份真的不方便说出来。
走进宾馆房间,文少康把谭筠萍安顿在床上:“饿了吧?我去给你买点吃的。”
“小谭,你先休息吧,我也该去上班了。”端木弘拿起公事包,同时对身边的端木舟说,“小舟,你也去上学吧,正好我顺路送你。”
“端木叔叔,对不起,昨天晚上放了您鸽子。”谭筠萍低着头说。
“小谭,我知道你肯定是有事儿才会爽约的,别想那么多了,先把身体养好,那些案卷回头再看。”说着,便和端木舟、文少康一同走出了房间。
出了房间,文少康和端木舟对视了片刻,不约而同的说:“她应该是去找逐仑了。”
文少康再回到房间时,谭筠萍依然坐在床上发呆。
“你昨天是去找他了?”文少康放下手里的早饭,坐在床边,试探着问。
谭筠萍点点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和他谈了?”
谭筠萍又点点头。
“你决定了?”
谭筠萍再也忍不住眼泪,扑到文少康怀里,号啕大哭。
“筠萍,你这是何苦呢?事情可以挽回的。”
“相濡以沫,不如相忘江湖!”谭筠萍趴在文少康肩上,抽泣着说,“我们把案子查清楚,我就回去和他做个了断。”
“你做什么,我都支持你!”文少康轻轻的拍着谭筠萍的背,喃喃的说。
上午的四节课里,端木舟一直魂不守舍,好不容易等到午饭时间,迫不及待的拉起谭筠萍就往教室外面跑。
“端木,什么事儿呀?”谭筠萍吃惊的问。
“我有重要的事儿和你说,跟我来。”端木舟一边跑一边回答。
图书馆后面的空地上,端木舟四下打量没人,终于开口:“筠萍,你和逐仑到底怎么回事儿?”
谭筠萍不语。
“我知道这是你们两个人之间的私事儿,我不该多问,但是,作为好朋友,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们就这么越来越疏远。”
“我也不想。”
“那你怎么不去找他?”
“他身边有了别人了。”
“那又怎么样?那也许只是逢场作戏!你总要问清楚吧?”
“问清楚又能怎么样呢?不是我的,我也留不住。”
“筠萍,我一直以为你是个乐观的人,你怎么对你们的感情这么消极呢?你不想和逐仑永远在一起吗?”
“端木。”谭筠萍看着远处,“之前,我也不曾想过我们会分开,我也想和他一辈子在一起,可是也许他并不是这么想的。”
“那你们就这么完了?”
“相濡以沫,不如相忘江湖。”谭筠萍微笑着说,这一笑,云淡风轻,却是如此凄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