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灯初上,扬州城此时才热闹起来。
李云岫站在一处阁楼面前,看着眼前别具一格的莳花院,心里头不禁苦笑。
莳花院是扬州城有名的青楼,不过这里与普通的妓院有很大的区别,这里大多数的女子都是卖艺不卖身的,而且极具才艺,是文人雅士常聚之地。
李云岫闷着头往里走,不过他长相不凡,虽说大多数女子不卖身,但是如果有看得上眼的男子,也会主动邀请其成为入幕之宾。李云岫好不容易摆脱几个纠缠的女子,问清楚要找的人在何处,在找到包厢后,直往里钻。
进了包厢,外面的声音被隔绝开来,厢房里一个白衣秀士半依半躺在一张椅子上,他约莫四十岁左右,长相俊秀,虽然上了年纪,可丝毫没有让人觉得他年老,反而觉得他既有魅力。
一旁坐着一个十八九岁的女子,长得娇俏灵动,清雅脱俗,她此时正坐在一旁一边清唱词曲,一边弹着琵琶,她眼睛直愣愣的看着白衣男子,眼中仿佛放着光亮。
李云岫开门打断了姑娘的弹唱,她转头看了一眼进来的李云岫,眼前一亮,嘴角轻抿。
白衣男子眯着眼睛看了一眼李云岫,没有理会,抬手示意弹唱的姑娘继续,声音随即再次响起。
李云岫自顾自走到白衣男子旁边,大大咧咧的坐下,拿起一旁的茶壶,咕噜咕噜的大口喝了起来。
白衣男子眉头微皱,微微睁眼,责怪道:“早就跟你说过,到了江湖之中,不要沾染那些不好的习气。你看,才出去多久,就变得这副模样,把你以前我教你的都丢到哪里去了。”
李云岫喝完了茶水,道:“沈叔叔,你的那些我真的学不来,我还是自在随意些好。”
一旁的白衣男子名叫沈默,在冀州城十大统领排行第二。冀州沈默之名,名传天下,比之杨临更为有名。若说杨临是因为身为大宗师为天下人熟知,而沈默则是以智力超群,心狠手辣而成名,据说在二十多年前曾坑杀数万人,被江湖人称“沈魔头”。
而坐在这里的沈默,成熟稳重,温文尔雅,脸上总是挂着一抹微笑,哪里有魔头的样子。
沈默看了一眼李云岫,无所谓道:“你的性子还是随你父亲,看来我是改变不了你的,不过你总得跟我学到点东西吧。”
沈默顿了顿,继续道:“听说你跟杨老大呛起来了,为的什么事我也知道。这么多年来,我想你已经知道些什么了,不过现在看来,你还是一无所知啊。”
李云岫沉默了一会,仰头叹了一口气,开口道:“二叔,不是我不知,而是不想知。”
“嗯。”沈默轻嗯了一声,道:“听你话里的意思,去了一趟白枫山,倒是有些新的想法,说说看。”
李云岫眼波流转,似乎在准备措辞,片刻后他道:“二叔,冀州已经成为众矢之地了是吗?”
沈默笑了笑,有些轻蔑,他毫不在意的道:“确实是这样。”
李云岫看了一眼沈默,有些惊讶道:“莫非已经有了对策?”
沈默点头道:“这是一场延续了三十年的斗争,一直都没有停止过,不过以前斗得太狠,大家都要休养生息,明争变成了暗斗。不过也到了要清算的时候了,大家都已经按捺不住了,就看谁能够各显神通,能够笑到最后。”
李云岫沉声道:“敌人到底是谁?”
沈默抬起右手,轻轻挥舞一圈,轻笑道:“举目四望,众敌环伺,不过都是跳梁小丑,不过尔尔。真正的敌人,在那里。”
沈默竖起手指指了指上面。
李云岫沉默,对于上面的事情他一直都是将信将疑,半知半解。不过现在听沈默的意思,上面才是最大的敌人,可是上面的敌人至今都没有露出丝毫消息,他对此有很多疑惑,却不知道从何问起,因为他未达到那个层次。突然,他有一种迫切想要提高自己实力的想法。
一旁的清倌儿弹奏的琵琶乐曲婉转悠扬,舒缓如绵绵细雨,像陈年老酒一般悠悠飘香,沈默没有再说话,闭着眼睛,脑袋轻点,沉醉在琵琶声中。
待一曲终了,沈默睁开眼睛,微笑着拍了拍手,赞道:“姑娘的技艺精湛,在下佩服之至,实在不虚此行。”
那清倌儿听的沈默的话,脸色微红,眼里有些媚意,她轻声说道:“多谢客人赞赏,奴家还有一曲,想请客人品鉴,不知客人可否到奴家房中,奴家独自演奏给客人听。”
清倌儿此话的意思很明显,李云岫听得咋舌不已,心里暗道二叔果然是花中老手,这么快就让人家主动邀请上了。
沈默微笑问道:“还未请教姑娘高姓大名,实在是失礼。”
清倌儿声道:“奴家青莲。”
沈默道:“青莲姑娘,其实我也略懂一点琵琶,以前学过几首词曲,不如让我来试试,请姑娘指点指点。”
青莲听到沈默如此说,有些惊讶,在她看来,对面这位爷气质不凡,非富则贵,不该是沾染这些东西的人想。不过她也没有追问,毕竟在这烟花之地,遇到的形形色色的人太多,沈默的喜好也并不奇特。她将琵琶递给沈默,道:“指点可不敢当。”
沈默笑了笑,接过琵琶,试了一下音色,开始弹了起来 ,声音清亮婉转,似女子低诉,窃窃私语。
青莲闻听沈默的演奏,脸上微微有些惊讶,对沈默的技艺也是极为震惊,她正襟危坐,仔细的听了起来,不知不觉就入了迷。
不过片刻之后,琵琶声突然变化,声音中如同催眠之曲,萦绕不绝,青莲脸上隐现迷茫,眼皮微坠,似有无尽困意。终于,在片刻之后,她便坚持不住,伏倒在一旁,睡了过去。
沈默手中的琵琶声骤停,李云岫眉头微皱,不解问道:“为何如此?”
沈默放下琵琶,道:“此音为逍遥魔音,可抹除短时间的记忆,她听了那么多,可不能让她带着这些记忆出去。”
李云岫点头道:“原来如此。沈叔叔你来有何要事?”
沈默笑了笑,道:“你附耳过来。”
李云岫将伸头过去,屋头顿时沉默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