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之后，昙希回过神，眼角有些红，声音也低了下去，认真的问：“沈星湛，你是什么时候猜到的？”
沈星湛的眼睛一眨不眨的凝视着她，开口道：“昙希也认识孙子轩吗？”
“孙——孙子轩！？”昙希恍然大悟，原来是除夕那晚......
当时她喝的有些醉，从天而降一个刚出狱的孙子轩来欺负沈星湛，她正忙着把人揍一顿之后送进警局，谁知道沈星湛在旁边发现了自己认识他的事实？
后来，她满脑子都是得知自己当年把孙子轩送进监狱时候，沈星湛居然和自己只有一墙之隔的事情，便没有注意到他已经发现了她的身份。
“所以从那之后，你就知道我是陆苒了？”
昙希小声问道，自己后来每次在他面前心虚的一本正经做伪装，现在想想，简直是大型社会性死亡现场。
“其实之前就有了怀疑，只是那天才确定，嗯，魏子俊和唐倾这种不科学的事都发生了，比起他们，”沈星湛勾了勾唇角，“你最多是借尸还魂灵异事件，符合物质守恒定律。”
“也是，我这儿至少时间流是正常的，万一不小心穿越回二十年前，那时候你还是个小学渣，我还得从小开始养成。”昙希小声叭叭。
小时候的沈星湛，是什么样子的呢？
口嫌体正直，比现在更闷骚，为了抄作业可以对自己卖萌，抄完了就翻脸不认人那种。
沈星湛一整晚都淡定从容的脸，终于露出一抹绯红。
他沉默几秒，反击道：“回到二十年前，你也只是个小豆丁，不过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陆苒你不会是穿越的吧，所以小时候才能天天玩每次还能考全校第一。”
昙希抽了抽嘴角，鄙视的说：“你只是智商不行，别怪穿越。”
熟悉的语气，熟悉的神态，在他面前昙希不用再做任何伪装。
她以为的胆战心惊，在沈星湛淡然的话语中，一点点消散，原来，把自己最大的秘密说出来，换来的是他平静的包容。
昙希还是忍不住感叹：“可是，这很不科学......”
“你本身，就是最大的不科学。”
昙希也不知道他是在夸自己还是在损自己，她坐在沙发上，神经有点麻木，被沈星湛看着偏偏又心跳加速，让她有一种微醺的感觉，好像喝醉酒的不是沈星湛，而是自己。
沈星湛眼底染着愉悦的笑，缓缓说道：“下次，帮我谢谢宋斯尧。”
“什么？”昙希迷茫的看着他，大脑还处在当机状态。
“苦肉计，装委屈，真的很好用。”
昙希：......
所以沈星湛还真是被宋斯尧带坏了！
谁让她就是吃软不吃硬的人呢。
早知道他委屈的问一句“学姐，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昙希就能倒豆子一样全盘托出，他干嘛要每天自我开解自我安慰。
为了拥抱昙希，他已经向前走了九十九步，所以最后一步，他也可以平静的迈出去。
沈星湛很奇怪为什么在剧本里，电视剧和小说里，主角每次都说自己已经走了九十九步，最后一部步非要对方迈。
何必呢？
他愿意奔向她，不管多远，不论多久。
“那次，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沈星湛看着她，眼底有着一抹后怕。
“很丑吧？你是不是还做噩梦了？”昙希想起自己当初听见沈星湛在病房外的恳求，笑着问。
还是贺渝听见沈星湛的喊声，才带他去见了陆苒最后一面，她不知道他面对自己尸体时候是什么样子，就像她无法想象，自己如果失去他会怎样。
沈星湛摇了摇头：“不丑。”
他知道昙希说的，是陆苒的尸体。
他没有说过自己想念陆苒，但他在夜里曾惊醒过。
不是噩梦，而是美梦，美梦太好，醒来只是一场空，让他看着死寂的黑暗，无数次回想起陆苒的音容笑貌。
直到从燕京回来。
“后来我再也没有梦见过陆苒。”沈星湛说。
“沈老师就这么把学姐抛之脑后忘得一干二净啦，”昙希气恼的说，“看来还是不够爱，没有我你做什么梦，哼。”
沈星湛的眼神忽然变得很奇怪，直直的看着昙希，眼底多了一抹让她脸红心跳的欲。
“我做什么梦，你说呢。”他的声音沙哑，尾音上扬。
“......”
算了，她不想知道沈星湛一天天都做什么不正经的梦。
夜晚，适合回忆。
两人回忆起成为昙希后，在病房第一次见面的场景，那时候沈星湛怎么也想不到，他厌恶到极点的经纪人，居然就是他藏在心里的陆苒，而当时昙希唯一所求的，就是希望沈星湛的脸上重新出现笑容。
沈星湛眯起眸子，带着笑意：“我当时一直在想，出车祸死的......”
“死的怎么不是我，对吧！”昙希就知道他是这么想的。
“可是，真正的昙希，是真的死了。”
她垂下眼帘，声音有些沉闷，归根到底，她只是个鸠占鹊巢的人。
沈星湛伸出一只手，轻轻地揉了揉昙希的头发。
“就算没有你，她一样会死在自己的车祸中，是你让她用另一种形式存活在这个世界上，而且，真正的昙希不知道昙远临、曾兰、昙老爷子都一直盼望着她回家，也不会给昙锦赚那么多钱，更不会知道昙晟那么可爱，你没有鸠占鹊巢，没有你，不会有现在的一切。”
昙希咽了一下口水，低声道：“但是我怀疑，昙希......我的意思是，曾经的昙希，和陆苒的死有关。”
沈星湛双眸一缩，眼底掠过一丝寒冷：“你是说，你的死不是意外？”
昙希点了点头，解释道：“前段时间，我在我之前的备用邮箱里，找到一封来自昙希的威胁邮件，上面让我离霍隐远一些，一周后我就出车祸了，那场车祸你也知道，是在郊区公路，宽阔无人，那个货车司机为什么会在午夜出现呢，想一想都可疑，但我没有证据，给我发过威胁邮件的成百上千，又不止她一个。”
沈星湛垂下眸子，眼底变幻。
即使是他，也不想把陆苒的死和曾经的昙希联系到一起，那个女人在他心里已经变得越来越模糊，曾经昙希是什么样子，说过什么话，甚至是她对他的迫害和侮辱，他都已经记不清楚了，因为不在乎，所以被他当毫不在意的垃圾一样丢弃清空。
可是，如果她顶着现在昙希的脸，却是害死陆苒的凶手的话，那他会非常不舒服。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
“进来。”昙希哑声道。
唐忆推门进来，见到距离近到快抱在一起的两人，眉毛都没动一下：“沈老师果然在这儿。”
收工后自己房间没人，那么沈星湛只剩下一个去处——昙希的总统套房。
“嗯。”沈星湛丝毫没有被抓包的尴尬，面容冷淡的应了一声。
昙希十分佩服沈星湛不论什么时候都能保持淡定的样子，而她现在很想一头扎进他怀里。
唐忆见怪不怪，把手里的袋子放到桌上：“贺渝点了烧烤，还热着呢，你们记得吃。”
“好，谢谢糖糖。”
“不客气，”唐忆面无表情的点头，打量着两人，淡定的说，“你们继续。”
她走出去，轻轻地关上门，只有散发着浓郁香气的烧烤代表着曾经有人来过。
“唐忆还负责送饭？看这轻车熟路的样子，昙小姐还是陆苒时候，也没少被她投喂。”沈星湛说道。
昙希摸了摸鼻子：“糖糖是我的生活助理，别太羡慕我。”
她说完这句话，两人同时愣住。
昙希脑海里一道亮光闪过，沈星湛问：“希希，你还是陆苒的时候，邮箱都有谁负责。”
“除了我自己，就是唐忆。”
“所以昙希还是昙希的时候——”
两人对视了一眼，眼神逐渐笃定。
“不可能是贺渝，”昙希一字一句的说，“是杨晗。”
署名是“tanxi”的邮件，不一定是昙希亲手发的，因为她邮箱也由助理负责管理。
现在需要证实的是，如果邮件是杨晗发的，她到底是听昙希命令呢，还是听......秦月的命令，毕竟，杨晗在陆苒去世不到一个月就离职了天艺，反手成为秦月的助理。
自从宁菲菲出事，秦月打电话痛斥自己无果后，就销声匿迹了，但昙希心里有一种预感，自己的死，和她有关。
沈星湛给自己冲了一杯蜂蜜水，他身上的酒气散去，很快，染上了烧烤的味道。
他手里拿着一串烤五花肉，随意的咬了一口，明明是烟火气极其浓郁的动作，这个男人做出来就自带三分仙气，修长白皙的手攥着签子，绯薄的唇一张一合，让昙希莫名其妙开始食欲大动。
昙希默默的找出烧烤里所有的五花肉：“你吃羊肉和那个烤牡蛎，其他的我包了。”
“可是我也想吃五花肉呀。”沈星湛控诉。
昙希装作听不见：“我是你的经纪人，我说的算。”
“你就是想吃五花肉吧，”沈星湛低声道，“很久以前学姐说过，有一天，她会当我的经纪人，现在终于实现了。”
陆苒的嘴巴里塞满了肉，脸颊鼓鼓的，微微发烫：“对啊，理想照进现实。”
他看着她，压低了声音：“还有后半句话，学姐忘了吗。”
昙希的表情一噎，面颊蓦的变得火热。
别说了别说了，给孩子留一条底裤吧。
沈星湛听不见她的心声，继续说道：“因为，搞艺人一时爽，一直搞一直爽。”
“......”是的，这才是她从前想当经纪人的最大原因。
他说完，脸上带着“快来搞我”的戏谑笑意。
昙希的脸红到了耳根，为了转移话题，她颤颤巍巍的拍了一张照片发微博：【久违的宵夜，感谢糖糖。@唐忆v】
下一秒，唐忆回复：【不客气，慢用，晚安。】
沈星湛回复唐忆：【好的。】
她刚发完不到一分钟，面前这个男人还有唐忆，他们是在自己评论区买房了吗！
罢了，她不生气。
不就是晚上十点和自己的艺人共处一室一起吃了一顿助理送完之后还说不客气慢用的烧烤吗！
她习惯了，她相信沈星湛的粉丝也习惯了，她很坚强，她相信她们也很坚强。
昙希揉了揉乱跳的太阳穴，没办法管沈星湛乱回复，决定上小号视jian一下沈星湛的粉丝什么心理。
沈星湛懒洋洋的坐在沙发上，吃完最后一口烧烤，慢斯条理的擦了擦嘴，看着昙希刷微博。
眼中，带着温柔的笑意。
看完一圈超话，昙希才平复下来，果然大家都习惯了。
连独上沈昙的CP粉都习以为常，嗯，小糖而已，最近嗑的有点撑，先歇会儿。
昙希今天没有力气痛斥沈星湛乱评论自己微博的行为，她看了一眼时间，准备赶人。
打开房门，走廊的风从门口灌进来，昙希下意识的紧了紧外套，就见沈星湛对着她笑了一下，眸光落到她亮着的手机屏幕上，语气意有所指：
“希希，你认识一个人吗？”
“什么人？”
“我的一个粉丝。”
昙希心里升起一种不妙的预感，感觉自己身上的马甲彻底裂开，她迅速绷紧了神经，故面露疑惑：“什，什么粉丝？你粉丝那么多，说的是哪个？”
“她的ID是......沈星湛麻麻爱你。”
沈星湛看着昙希的眼睛，轻轻地说。
这每一个字她都听清了，组合到一起怎么这么熟悉呢......
沈星湛，麻麻爱你。
她脑海里无数自己年少无知时候嘤嘤嘤叭叭叭彩虹屁和祖安语录的留言浮现。
“咳咳咳咳——！我怎么会认识？哈哈，这名字真有趣，一定是一位活泼貌美聪明可爱的姑娘吧！”昙希扶着门框，露出一个标准八颗牙齿的微笑。
“嗯，”沈星湛点了点头，每一个字都卷携着甜意，“她是我活泼貌美，聪明可爱的女朋友。”
昙希睁大了眼睛，一时之间忘记了言语。
她听见他继续说道：
“对不起昙小姐，我和我粉丝搞到一起了。”
“你会原谅我的吧？”
昙希的大脑一片空白，然后炸开了比除夕那晚还要多的烟花。
沈星湛看着昙希的反应，微微俯身，手臂紧揽她腰肢，亲了亲她的眼睛。
昙希下意识闭上了眼，睫毛颤抖，仿佛振翅欲飞的蝶羽。
沈星湛的声音在她耳边低低的响起：
“晚安，这次是女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