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池浑身的力气瞬间被抽干了。
他往前走了两步，将包厢内的一切都笼罩进视线中。
陈总晕死过去了，宋斯尧不在这里，这也就意味着，他......没事。
霎时间，庞池高大的身子晃了晃，差点跌倒在地，要扶着墙才能勉强支撑住身体。
又想哭，
又想笑。
“没事就好......”
“对不起。”
“对不起。”
寂静的房间，只能听见他低声喃喃。
*
“你们知道吗，陆导电视剧开始选演员了！”
“据说是穿越古偶，我觉得吧，这题材这两年已经被拍烂了，陆导怎么想的，居然拍这种题材。”
“别忘了，这可是陆九升，拍一部火一部，谁能在里面演个好一点的角色，哪怕只是配角，明年也是妥妥的爆火。”
“听说昙总已经确定投资这部电视剧了，现在不管是咱们天艺还是新唐乐颂，演员都铆足了劲等着试镜呢。”
“那你们觉得，分给小昙总的名额，有几个？”
“这，还得看那两位争不争气了，不是说新签的那位易小姐，前几天已经和阮茗导演签约，准备进军电影界了吗。”
“进军电影界又不妨碍试镜个电视剧，这可是陆导，千载难逢的机会，娱乐圈影视双栖的演员，还少吗？何况易凝还那么年轻。”
沈星湛和平时一样走进公司，却听到了许多低声议论。
陆九升筹备新剧《月上海棠》的事情，昨天晚上被爆了出来，成为娱乐圈今天热议的话题。
陆九升？
沈星湛回想起在昙老爷子寿宴上见到的中年导演，加快了脚步，走到昙希的办公室。
《夏日限定》杀青后，昙希还没有和他说过后续的工作安排。
敲门之后，里面，传来唐忆的一声“请进”。
沈星湛的内心莫名一松，唐忆在，意味着昙希也在。
果不其然，坐在主座上的女人，正一只手拿着一杯咖啡，另一只手托着腮，低头认真的刷着手机。
明亮的灯光打在她的头顶，在那一头深咖发丝上显现出焦糖色的光晕，她的身子侧后方是宽广辽阔的落地窗，清晨，倾洒一地暖阳。
昙希抬起头，在温和流淌的朝阳下粲然一笑，声音微微有些宿醉后的沙哑：“早啊，我的宝贝。”
新的一天，
新的卑微。
“你回来了？”沈星湛免疫了那句宝贝，微微皱起眉头，在靠门位置的沙发坐下。
“我怎么会不回来呢。”昙希喝了一口咖啡，指腹轻轻地敲了敲桌面。
唐忆秒懂昙希的意思，面无表情的开口：“老板今早六点回酒店化完妆，七点就来公司上班了。”
言外之意，她简直是二十四孝好准时准点经纪人。
沈星湛眯了眯眸子，唐忆已经这么向他解释了，他总不能再问那她晚上去做什么了。
这时，一阵风风火火的脚步声传来，第二道敲门声响起，唐忆请进二字还没说完，易凝就跑了进来。
“希希姐，陆导的电视剧正在选角，整个公司都传遍了！”
昙希从容的点头，示意了一下，唐忆将另一杯准备好的咖啡递给易凝。
“还有咖啡给我喝？希希姐你太好了！”
易凝接过咖啡，咬住吸管开心的喝了一大口，顿时表情扭曲成了痛苦面具，差点干呕出来。
“这也太苦了吧呜呜呜——”
“早晨喝杯黑咖啡，消肿，”昙希微笑道，“昨晚杀青宴喝了那么多，你今天居然还能醒着来公司？”
“是啊，我黑眼圈都遮不住了，”易凝摸了摸自己的脸，回过神来，“可是沈哥昨晚也喝酒了，他怎么不喝这么苦的咖啡？”
沈星湛也看向昙希，眼中有几分控诉。
嗯，就算是又苦又涩的黑咖啡，他为什么没有？
昙希头疼的错开沈星湛的眼神，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这种醋也要吃：“因为沈星湛皮肤好。”
易凝转过身，认真的打量了沈星湛一圈，一脸求知欲的问：“的确，沈哥你皮肤怎么这么好的，请问有什么保养的秘诀吗？”
沈星湛沉默了两秒，点头。
“是什么？”
“少说话。”
“......”
昙希忍着笑意，打开手旁的平板翻看起来：“陆九升电视剧开播，公司的确传遍了，看来江导那边也得到了风声。”
易凝道：“我哥在上次参加希希姐你爷爷寿宴的时候，就和我提过这件事，他当时还拉着我去认识陆导演，说这部剧是大制作，按照他原本的计划，我拍完夏日是要去试镜这部剧的，只不过......”
只不过她签了昙希之后，已经和阮茗导演达成一致，过段时间就要入组阮导新电影了，虽然只是个配角，但是电影需要准备的东西更多，她没有精力轧戏。
昙希喝了一口咖啡，一夜没怎么睡好让她也有些疲倦，声音却还是一如既往的慵懒从容：“陆导已经提前把剧本发给我了，我会发给你和沈星湛，拍不拍看你们自己，但我十分看好这部剧。”
“希希姐你和陆导很熟吗，我哥都还没拿到剧本哎。”
昙希：“还不错。”
熟不熟的，她软磨硬泡一段时间，加上陆九升对沈星湛第一印象很好，剧本自然也就到手了。
易凝问道：“真的是传闻中的......穿越古装偶像剧吗？早些年穿越剧盛行，各种穿越梗都被用烂了。”
沈星湛也关心这个问题。
昙希回想起她看过的《月上海棠》剧本，迎着沈星湛的目光，一字一顿的说道：“你们会喜欢这部剧的。”
沈星湛内心一颤，忽然平静下来。
昙希下意识摸了摸放在桌上的一沓文件，里面，有沈星湛和天艺的签约合同。
昨天宋斯尧的事情提醒了自己，还有不到两个月，沈星湛和天艺的合约就要到期了。
这部剧，还有她后面为他安排的一切，就是她留下他的筹码。
接下来，就该看她的表演了。
“凝凝，江导之前让你试镜的，应该是女主角温小棠，但是这个角色和司思太像了，你还年轻，我不建议你接戏太局限，所以我更希望你能去试镜女二号，回去看看剧本，再告诉我答案。”
“好的，我会好好考虑的。”
“沈星湛的话，”昙希按了按眉心，长长的吁了一口气，“先把这个签了。”
她扔给沈星湛一份文件。
沈星湛接过翻了翻，惊讶的抬眸，淡然的面容也微微失色：“菲罗斯的杂志？JS服装的推广？”
昙希微笑道：“不是推广，是JS服装线的亚太地区代言人和形象大使。”
“我们凝凝也有，是JS香氛线形象大使。”她拿出另外一份文件给易凝。
“我没有听错吧？是JS？”
“没有。”
易凝万分震惊：“希希姐，你居然拿到了JS的代言。”
JS是华国顶级的低奢品牌，有香氛线珠宝线和服装线，经营各种时尚单品，风格新潮，这两年很得娱乐圈的明星艺人们喜爱，即使是不怎么了解时尚圈的易凝，也知道这个名字。
而且，她和沈星湛接到的，不是一个简单的推广，而是整个亚太地区的代言人啊。
这是一线明星都眼馋的好代言。
JS上个季度的香氛线代言人，是公司的影后陈雅彤；珠宝线去年的代言人，是秦瀚南，这个季度换成了天艺的当红歌手宋斯尧，前几天刚刚官宣；而服装线一直都没有人能拿到这么大的一块蛋糕，听说某几个鲜肉小生抢破了头皮，最可能拿到的是新唐的林慕南。
昙希见到两人惊讶的模样，指尖点了点桌子，反问：“你们到底签不签？几千万的代言费哦。”
“签签签，立即马上，谁不签谁是傻子，”易凝翻看了一会儿，快速在合约上签上名字，问道，“希希姐，这香氛线不会是您从陈影后嘴里抢来的吧？”
昙希摆了摆手：“说什么呢，陈雅彤是天艺的一员，咱们都是一家人，我是会做出做抢别人资源事儿的人吗？”
“那就好。”
“一家人的事儿怎么能叫抢，陈雅彤今年回归家庭，我就让她把这个代言让给你了，而已。”
易凝：......
“那这个服装线，前段时间不是传闻林慕南拿到了吗，也被姐你抢了？”她颤巍巍的问。
沈星湛也关心这个问题，看向昙希，眼神带着几分怀疑。
“哦，那是JS放出的假消息，林慕南还没资格代言JS。”
沈星湛开口道：“昙小姐，我似乎，更没资格代言吧？”
昙希一拍桌子，因为太过用力，自己的手心一阵发麻。
“我说你有资格，你就有资格！”
沈星湛默默在JS的合约上签字。
直到离开，易凝都处在懵的状态，自己，这就把公司一姐的资源给抢了？
希希姐不愧是天艺的大小姐。
“这个是JS的广告策划内容，你回去看一下，最近除了配合宣传一下夏日限定和看剧本，只有这两个广告拍摄，JS的合约是为期一年的。”昙希跟沈星湛说。
她的眼睛有些红，好像一晚上都没怎么睡好，让沈星湛的眸色深了几分。
昙希今天，和平时不太一样。
他接过唐忆递来的策划，余光看到桌面上被昙希一掌打击散落的文件上，目光一凝。
——《天艺娱乐艺人签约合同》
甲方：天艺娱乐公司；乙方：沈星湛......
短短几个字，让他蓦的回过神来。
四个月前，昙希和自己签了新合约，而现在，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他和天艺的合同就到期了。
她是为了挽留自己，所以一大早就让他接了两个顶级代言？
如果昙希不提，沈星湛其实已经忘记了这件事。
这么快，就四个多月了吗，仿佛黄粱一梦，到了梦醒的时候。
他收回目光，装作没看见，凝视着坐在办公椅上的女人，短短四个月的时间，她带给他翻天覆地的变化，四个月前如果有人对沈星湛说，他能笑着和昙希共进晚餐，他可能会觉得那个人疯了，可是现在......昨天他们刚一起吃完杀青宴。
昙希则在酝酿情绪，对于能不能留下沈星湛，她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
二人的关系比起从前的确好太多了，但原主劣迹斑斑，沈星湛记仇又傲娇，让她摸不透他究竟愿不愿意。
如果他等会儿拒绝自己的话，她就变卖家产，帮他开个公司自己做老板？省的沈星湛总觉得自己是在控制他。
两人内心各不相同，沈星湛眼底显露出几分明悟之色，仍旧淡淡的问：“JS是顶级的时尚品牌，菲罗斯是国内一线男刊之一，还有陆九升的剧本，这些，你都是是怎么拿到手的？”
他的身体靠到沙发上，一脸严肃的表情，实则，眼底划过几分戏谑。
请开始你的表演，昙希。
她要怎么挽留自己呢？
昙希猛地咳嗽起来，眼眶红了一圈，微睁双眸，眼底有着血丝，她却毫不在意的笑道：“JS的老板，是我在燕京的朋友，昨晚我在香橼居遇见后和他喝了几杯，他就卖了我一个人情。”
没错，JS是乔嘉石创建的，Fierce与JS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一个相当于只在海市的会员俱乐部总部，另一个是华国顶尖的低奢品牌，幕后老板都是乔嘉石。
Fierce创建的早，是陆苒帮忙投资的，还有她一多半的股份，但没有fierce，就没有JS这个品牌。
事实上，昙希是今天凌晨四点半想到这茬，夺命连环call让还在昏死状态的乔嘉石同意了沈星湛和易凝代言的事儿。
然而，在昙希红着眼眶，漫不经心的语气之下，寥寥数语，她就成了一个为了自家艺人，辛苦去酒桌拼酒，含辛茹苦拉代言，却不言说的励志经纪人。
谁看了不说一句感动呢。
沈星湛一定也很感动，哪怕，他现在的表情不太对劲，但他傲娇啊，他感动也不会说出来的。
沈星湛听到她的话，有些意外的垂下眸子。
他已经做好了昙希接下来会卖惨的准备，没想到，她将一切都轻描淡写的说出来，却让他的胸口微微一颤。
不需要卖惨，
他知道JS的代言有多难争取到。
或许，小姑娘昨天真的喝了一晚的酒，就是为了能拿到个代言留住自己。
而他，却以为昙希又去找狐朋狗友，误会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