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你是个大忙人,我知道。” 大哥还是不愿意耽误了汪真的大好前程。
将精力消耗在一个对社会已经无用的人。
可是,汪真已经下定了决心。
他必须要这样做的。
只有这样,汪真的心才会安稳。
这是他最新的人生感悟。
冬天的夜晚来的早,黑暗笼罩了小茅村的上空。
有一只乌鸦飞过陆飞家楼房的上空,发出凄惨的几声惨叫。
不一会儿,就听见陆飞在房间里撕心裂肺地哭喊声:“爸爸,你不能走。”
那是响彻天地的悲戚,是人鬼神共鸣的痛苦。
陆飞的父亲走了。
被一阵乌鸦的召唤给牵走的。
陆家的房子灯火通明,热闹又凄凉。
*
而此时刘小红的宝马已经驶入了小茅村的村口。
一路没有休息,也没有吃一口热饭。
赵婉莹接到弘二的电话,说公公快不行了,让孙子们能够见到爷爷的最后一面。
然而上天真不公平。
爷爷等不及了。
没有最后看到晚辈一眼。
刘小红已经尽力了。
十几个小时的高速驾驶,没有吃喝,没有离开座位,握在方向盘上的手都已经变的麻木了。
快到村口的时候,突然,两个孩子哭了。
嚷着要见爷爷,怎么劝也劝不住。
赵婉莹意识到不对劲,情不自禁地和孩子们一同哭喊着。
车内,充满了悲痛的气氛。
刘小红这个女汉子,受不了这种情感的宣泄,鼻头已经擦红了。
开车已经没有了心情,要是这样状态在高速,非出事不可。
万幸,就要到陆飞家了。
“我要爷爷。”
“我要爷爷。”
赵婉莹的大儿子哭喊着要爷爷。
一直哭到家门口。
就像有心灵感应一般。
孩子没有等妈妈打开车门,自己快速开了门,冲进屋内。
“爷爷,爷爷你醒醒,爷爷。”
爷爷再也不会醒来。
“爸爸,爸爸。” 赵婉莹抱着老二,都快哭晕了。
这是她最不想看见的场景,一切化成了遗憾。
公公走了,那个为了自己这个小家操心的好公公再也见不到人了。
“爷爷,你醒醒。”
“爸爸,你醒醒。”
“爸爸…”
一家人,抱成一团,哭成了泪水。
若天地有眼,就让这种生死离别来的平淡一点。
可是,每一次人的生死之别,都是那么悲壮,那么凄惨。
让人无法接受。
陆飞昏倒了。
赵婉莹不知所措。
刘小红从宝马车里出来,没有人认识她。
这个外地的美女子,高大又洋气。
她没有流眼泪,已经在车内流完了。
呆滞地看着陆家上演的悲剧。
不知道该怎么办!
汪真已经离开了。
他实在太饿了,想回家吃点东西填饱肚子。
他走的时候,不少人已经离开。
陆飞父亲最后一口气没有断,卡在那里。
不能死,也不能活。
人群等的失去了耐心般,只好各自暂时离开。
当汪真刚刚吃完饭,父亲叶大勇就从村民口中得到了消息。
陆飞的父亲去世了。
叶大勇吃完饭就去了陆家。
交代汪真,晚上一定要去帮忙。
汪真不敢怠慢。
汪兰芳是个急性子,还没有等汪真换好衣服,就嚷着要去。
汪真担心母亲晚上受凉,又多拿了一件大棉袄。
他那件花色的衣服也换成了白色的夹克。
还是刘小红给买的。
实在是找不到衣服穿,要不就是颜色不对,要不就太薄了。
将就着算了。
汪真怎么会想到刘小红会从千里之外的京城来到了小茅村?
母子二人跟随一群同村人来到了陆家。
院子里已经支起了灵堂。
陆飞的父亲已经入了棺材。
一转眼,就阴阳相隔,汪真还是第一次遇上这种白事,浑身有些不自在。
莫名的骚动就像他要发生什么事情似的。
他紧了紧夹克,将脖子缩进了衣服内。
一转眼,母亲已经和别人攀谈起来,只剩下汪真独自一人。
每个人看上去都很忙,却没有人安排汪真要干什么。
陆飞和赵婉莹披麻戴孝,和络绎不绝的客人对话,无瑕和汪真聊几句。
他想起昨天的承诺,进了大哥的房间。
大哥整个人埋在被子里,缩成了一个团。
汪真知道,他无法接受事实。
在他的床边,放着孝服,那是给他准备的,但无人强迫。
汪真轻轻地拍拍他的被子,喊了一声哥。
被子里没有动静,看来大哥彻底被击垮了。
父亲的死对他打击一定很大。
可是人死不能活,总要面对现实。
“大哥,是个男子汉,就直面吧,多么苦都要面对。”
被子里传来抽泣声,仍然无动于衷。
“大哥,站起来吧,和你父亲最后告别,坚强一点。” 汪真鼓励。
在等待大哥揭开被子之前,汪真很有耐心。
他站在床前,就像一个父亲,显然他不是大哥的父亲。
静静地等待着,任其时间流淌。
突然,大哥掀开了被子一角,朝汪真看了一眼,那是一双红肿的眼睛。
他一定哭了很久。
他内心里的伤疼,一定不亚于任何一个人。
大哥抹掉眼泪,喊了一声:“汪真好。”
汪真替大哥穿好衣服,麻利地收拾好。
这是他第二次帮助大哥,动作明显熟练多了。
有人端来一碗粥,两个包子,让大哥赶紧喝下,就走了。
屋外,沉浸在一片哭海中,让人一听就伤心欲绝。
屋内,大哥止住了哭,大口喝粥。
汪真端着碗,看着大哥,不敢哭,只能不断地给予鼓励。
他一瞬间变成了一个励志的灯塔。
没有汪真,大哥又要躺平了。
哭不能解决任何问题,汪真找到了答案。
必须站起来,面对它。
大哥收拾好,被汪真给推了出来。
屋外,人群挤向大哥,个个痛哭流涕。
看上去,巴不得他能哭几声。
可是大哥没有哭,他握紧每一个握过他手的人,像是传递一种力量。
我会站起来的,哭不能解决任何问题。
汪真推着大哥,走出堆满人的客厅。
朝院子里走去。
就在他的左手边,一抹亮丽的粉红色那么引人注目。
隐约中如此熟悉,又觉得不曾见过。
就在汪真扭头看向那一抹粉色的时候。
刘小红也抬头发现了汪真。
四目相对。
大哥的轮椅扶手架空了。
轮椅没有踩刹车,直接飙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