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寒风响在耳边,带着来自四面八方的冷意,看着片片飘落的雪花,有几分浪漫,但更多的还是寒冷。远山之上的人,一脸淡漠地俯视着底下的芸芸众生,似乎总有那么些许的不合时宜。他定定地站在哪里,良久之后,喟叹一声,扭头离开。
天上的雪花缓缓落下,打在他的肩上、头顶,而后被风吹下。
每当心情不佳时,他便会踏上悯生最高的山,站在石上俯视万物,看着这些生机勃勃的生命,心里便会平静下很多。
不久后,山顶上又多出了一人,罩着灰白的袍子,面上一副严肃的表情。
“子廷,最近可是在苦恼着什么?”裘褚靠近澜子廷以后开口问说。
“师兄。”澜子廷转过身,朝裘褚行了礼。
“这几日见你精神不佳,总站在这里发呆,可是遇到什么事了?”裘褚问。
看了裘褚半晌,澜子廷说:“柳漆到了仙族地界。”
“柳漆……”说到那个女人,裘褚的眉头微微蹙了起来。
不过他有些奇怪地看着澜子廷,问:“仅因为她?”
澜子廷犹豫片刻,点了点头,裘褚便不再追问了。既然他不愿意说,问了也是白问。
“别积压太多事在心里,当断则断,否则必受其害。”裘褚拍拍他的肩膀劝道。
见裘褚明明担心自己,想问清楚情况,却又尊重着他,不多过问,澜子廷心里感到温暖的同时,也伴着酸涩。
“师兄,若我今后,做出令你失望的事,你当如何?”澜子廷问。
“还能如何,你是我师弟。”裘褚咧嘴笑着说。
“好了,别想这么多,回去做事吧。”
离开山顶的澜子廷并没有回天机处,而是转去了镇妖塔。
他在清心居找到隐心的时候,隐心正坐在院里的石凳上翻看手里的书。
“子廷,你怎么过来了?”见到澜子廷来,隐心便合上了书。
“师兄,我想求你个事。”澜子廷说。
“何事?”
“替我管几日事务,我要出去。”
“去找屏儿?”隐心问。
“去神宫。”
“神宫?”隐心想不出所以然了,这个时候不去找苏屏,去神宫做什么。
“你去神宫作甚?”隐心直接开口问。
“去找弄晴神女把话说清楚。”澜子廷忽然露出一副苦恼的表情,看着隐心欲言又止。
隐心觉察到其中的微妙之处,倒也没有同往常一样直接戳破他。
“你去吧,天机处有我呢。”隐心答应道。
见澜子廷还没有动作,隐心问说:“怎么了,可是还有事?”
“倒是没有。”澜子廷说着,道:“能否,别告诉屏儿。”
这句话一出,隐心终于知道微妙在哪里了,掩嘴笑了笑,说:“宽心,为了你的幸福着想,我不会说的。”
毕竟苏屏是个什么性格,他们都心知肚明,真要发现了什么,少不得一场闹的。
有了隐心的保证,澜子廷这才安心地离开。
当初为了救风清羽的性命,他没作多想就给了舞弄晴一个承诺,如今神宫传了信过来,却是一件他做不到,也不能做的事。
长叹一口气,澜子廷想到了苏屏生气时的模样,心里担忧得紧。要是被她知道了,指不定会闹出什么来。
此时,人界树林。
牵着蓝弋竺逃入林中后,蓝蝶发觉身后的气息逐渐转淡,心里好奇是不是那死侍离开了,便停了下来。
“是不是跑不动了?”蓝弋竺问这话的时候,自然而然地蹲下身把她背了起来。
他的举动,着实把蓝蝶吓得不轻,惊得她下意识便要跳下去。而蓝弋竺的手臂却箍得更紧了些。
“别乱动,当心掉下去。”蓝弋竺提醒她道。
“……知、知道了……”蓝蝶弱弱地回答,心脏跳得极快,显得无所适从。
蓝弋竺注意到了她瑟缩又胆小的举动,心里对她的怜悯更盛。她就像只被抛弃的宠物,在经历过外界的折磨后,好不容易有了新主人,却一时适应不了主人的温柔对待。
“放心,我会保护好你的。”蓝弋竺开口安抚她道。
他的话,让蓝蝶心里一紧,有些东西便要往上涌,冲破所有的桎梏。那些曾经藏在黑暗中的情绪,化成了她心里莫名其妙的苦涩,有什么湿热的东西就要从眼眶里出来。
揉揉鼻子,蓝蝶赶紧低下头,一双玉手紧紧抓住蓝弋竺的衣服。
还好此时蓝弋竺忙着逃跑,无暇顾及她,否则这样奇怪的反应,指不定让他怎么想自己呢。想到这个,蓝蝶就觉得丢人,明明什么都不记得了,怎么还会有这些奇怪的情绪冒出来。
忽然,耳边传来划破空气的声音,随后一支利箭插进蓝弋竺跟前的土里,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再一声脆响传来,蓝蝶只觉得自己的身体被拽着滑了下去,还未落地时,只觉得有什么东西贴着自己的左肩擦过去了。
“没伤着吧?”蓝弋竺说着,拉着她检查起来。
“没、没有……”蓝蝶呆愣愣地,一时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利箭射过来的时候,她似乎感觉到自己身上有某种力量,将改变了利箭原本的轨迹。
同一时候,远在仙界疆城处的风清羽,眼神微变,看向了某个方位。
正在与她商议疆城事务的水月心,看她的注意力被转移了,猜想是她发现了什么,于是问她说:“清羽,你是不是发现什么了?”
“没什么,我们刚刚说到哪儿了,接着说吧。”风清羽道。
“是这样的,子初这段时间一直跟着那些人,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所以我想,咱们当初的想法会不会有什么错漏之处,毕竟所有的名单,都是咱们推测出来的,并没有实质性的证据。”水月心说道。
“其实咱们之前遗漏了摄魂术,觉得奸细一定是他们所培养,或者是跟他们有利益往来的。”风清羽随后又解释说:“如果他们中了摄魂术,自己却不自知,那么其所作所为也是毫无意识与记忆的。”
这边,蓝蝶刚躲过一箭,随后便接二连三地有利箭从天空上方飞袭而来。
蓝弋竺反应迅速,抓上蓝蝶的手便躲避起来。
天空中,“嗖嗖嗖”的冷箭,从四面八方过来,蓝蝶听着其划破空气的声音,觉得莫名的熟悉,似乎以前,自己经常与之为伍。
不自觉的,她脑海里浮现出了拉弓射箭的动作出来。
“啊?!”脚下一块石头,打断了蓝蝶的思绪。
她直直朝前摔去,在即将接触地面的时候,被蓝弋竺抱住了。
“小心些!”蓝弋竺看着她,有些不悦地说。
从刚才开始,她就一直在发呆,注意力根本不在这些冷箭上,这样大喇喇,不将自己的安危放在心上的态度,让蓝弋竺忍不住地生气。
“我……”蓝蝶不知道该说什么,吓得不敢说话。
“跟紧我,不要再恍神了。”蓝弋竺紧紧抓着她不放。
有那么一瞬间,蓝蝶觉得自己又被当成了另一个人,那个人或许是蓝弋竺失去的妹妹,也或许是他失去的爱人。
有了树木的遮掩,他们躲避起冷箭来,也更加的容易。
经过一番努力,兴安似乎暂时放弃了对他们的攻击,两人又得到了片刻的喘息机会。
“一会儿我去引开他们,你趁机逃跑。”蓝弋竺靠在树干上,一边喘着粗气,一边对蓝蝶吩咐说。
“我不走,我要跟七哥在一起。”蓝蝶反对道。
“傻丫头,离开了我你还有一线生机,跟着我便只有死路一条。”蓝弋竺道。
“死路我也要跟着你。”蓝蝶说着,眼泪不争气地又要往下掉。
“我失去了所有记忆,现在只认得你了,离开了你,我不一样没有生机。”蓝蝶反驳说。
看她态度坚决,蓝弋竺也没有再逼迫,只是提醒说:“那你可要想好了,说不准日落以后,他们又会有什么新花样等着我们了。”
蓝蝶对此没有任何的恐惧之感,她的坚强,出乎了蓝弋竺的意料。
在他眼里,蓝蝶就是个唯唯诺诺,呆呆傻傻,总是恍神,偶尔会做出些反常之事的人。可看现在的她,完全变了个人似的,不仅坚强,眼里还没有什么担忧恐惧。
她沉稳的胜过普通女子。
“七哥,别急着赶我走,我们再等一等,说不准就有什么生机呢。”蓝蝶劝道。
“生机?”蓝弋竺念着这两个字,目光转向四周的山石树木。
兴安喜欢玩弄人心,喜欢看着猎物痛苦挣扎,所以才迟迟不下杀手。
如果他们能利用一二,说不准还真能逃出这一困境。
“蓝蝶,附耳过来。”蓝弋竺对她招手说道。
蓝蝶听话地凑过去,认真听着蓝弋竺的计划。
夜幕来临时,月华轻撒,树林中,一大一小两道身影站在冷辉下对峙。
“蓝蝶,我照顾了你一路,如今你却想以我为筹码,同兴安交易,买下你这条命,如此做法,实在有违道义!”蓝弋竺控诉道。
“七哥,我知你待我好,心里也对你感激地紧,倒不如好人做到底,保下我一条贱命。来世定当牛做马报答你的恩情。”蓝蝶苦苦哀求说。
“你!你!”蓝弋竺气得指着她说不出话,胸口处剧烈起伏着,看来气得不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