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羽,你在找什么?”水月心看着她问。
看着神色自若的水月心,风清羽原本是不想理会她的,但想到她或许能找到墨鳕,便说:“墨鳕跑出去了,你能否感知到它去了何处?”
“我试试。”水月心说着,闭上眼睛开始探查搜寻,发现墨鳕往三十六城城外跑去了,她疑惑这小家伙前进的方向,便顺便看了看城外的东西,没想到在边界线附近,感觉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
“怎么样,找到没有?”风清羽着急地问。
睁开眼,水月心摇摇头,说:“没找到,这边情况有些复杂,不是这么容易找的。”
边界线处,苏屏刚到不久,远远见到一个黑球朝她飞来,她跳起来伸手一接,稳稳接住了墨鳕。
“你怎么来了。”苏屏问它。
“嗷呜~”墨鳕仰起头朝她叫唤几声,开心地舔舔她的手,在她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睡下。
看着不远处的三十六城,苏屏最终停下了进城的脚步。既然选择了告别,还是不要徒增烦恼了。
“我们走吧。”她看着怀里的墨鳕笑道。
晨光铺展,雪地上拖着苏屏长长的影子,走走停停,在三十六城附近晃荡。
进入树林后,一个虚影在身边闪过,离苏屏十余步远的地方,惊现一裹着白裘,满头银发的男子。刀削斧凿五官,配着冷清高贵的气质,只一眼便能刻进脑海,再也忘却不了。
“屏儿。”看着苏屏,他的声音中都含着无限的深情与欣喜。
可苏屏心里,却是五味杂陈,见到日思夜想的人固然叫人幸福,可若那人一直在利用自己,又该作何。
“师叔,许久不见,可还好。”苏屏眼神复杂地看着他,声音里满是疏离。
即便再迟钝的人,遇到了情这一字,也会敏感多疑,将对方放在心上。所以只是这样一句问候,澜子廷便发觉了苏屏对他的敌视。
“屏儿,这段时日可是发生了什么,叫你对我产生了误会?”澜子廷几步上前,伸手去拉苏屏。
看见他的手,苏屏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紧蹙着眉头,眼里有挣扎犹豫等一干情绪。
“可惜我聪明太过,否则见到你,我该是怎样的开心啊。”长舒口气,苏屏继续说:“死里逃生,又经历了一场大战,最是身心疲惫又对未来充满期待的时候,也是最想见你的时候。”
听着她的话,澜子廷心里如惊涛拍岸,狂浪翻滚,别说平静,恐怕再起些水花,他便要崩溃了。
这些话可以出自任何人的口,但绝不该是苏屏,因为她成熟稳重,是有大智慧的人,如果不是发生了惊扰心性的事,是不会轻易说这样消极的话的。
“屏儿?”澜子廷的心脏扑通狂跳,眼下所有信息都在告诉他,苏屏眼里若隐若现的绝望,是因为他。
“屏儿,发生了什么,你能否告诉我。”澜子廷像哄孩子般,小心翼翼地看着她,缓慢挪着步子靠近。
“我决定杀了柳漆。”苏屏忽然一转话头,说道:“祸根已埋下,到时候我一死,她便会众叛亲离,落得魔族境内人人喊杀的下场。”
综合苏屏醒来后所做的一切,澜子廷忽然明白了她的计划,不赞同地说:“我仙族向来光明磊落,不同于魔族那样不择手段,再说了——”一个柳漆根本不值得你这样。
“够了!”苏屏出声打断他的话。恼怒地瞪着他,讽刺地说:“好一个光明磊落,我苏屏生的低贱,比不上你们的光明磊落。”
说完,苏屏觉得心里的气还没撒出去,又补充道:“你没经历过我经历的事,没感受过我的感受,才能怀抱正义,说的冠冕堂皇。再者,就算是犯了过错,高高在上的你,不也有手段洗白自己吗。澜子廷,做着这样的事,你还有何资格教训我?实在看不上我的手段,便离我远远的,总归你等的人不是我,时间到了,她自然会回到你身边,用不着假惺惺地说爱我。我苏屏还不屑于这些东西。”
说完,苏屏这才扭头离开,留下呆愣愣站在原地,想不明白的澜子廷。
自以为聪明的他,自以为所安排的都是最好的他,在面对苏屏时,却屡屡受挫。
他既了解苏屏,又看不懂她。
他希望苏屏能安安稳稳,平静地度过一生,哪怕做一个再平凡不过的人。可苏屏从小就要强,修炼不了术法就学习奇门遁甲,甚至禁术;没有背景就去学习礼仪,让自己看起来无任何错漏。
她不慕权贵,也不追求力量,只是自尊心太强,不甘于人后,拼了命也要保住自己的尊严。
“是我错了吗……”看着苏屏毫无留恋的背影,澜子廷开始自我怀疑起来。
若当初把她留在身边照顾,是不是会有另一番模样。
“屏儿,你根本不会知道,你对我有多重要,即便为你豁出性命,我如今也是愿意的。”
相比较起来,他对屏汀的爱,主要是年少的懵懂和愧疚,那是一种附有责任的关爱,更多的是为了赎罪。在苏屏到悯生以前,他从未想过再续前缘,可是在她向往又憧憬的目光下,他沦陷了。
虽然苏屏生性多疑,常常使性子,脾气也不好,可他还是爱上了这个小姑娘。想见她,想听听她的声音,哪怕自己迟钝又不会说话,时常惹来她的不悦,也忍不住去关注她的所有消息。
从苏屏诞生于世,他就知道苏屏的一生,要么早夭,要么命途多舛不得安稳,可对她的爱,让澜子廷不惜代价,一次次扛下她的灾难,忤逆天命。
发泄一通后,苏屏并没有觉得开心,相反,心情更加阴郁,她更加不快乐了。
“墨鳕,你说我的话,是不是有些重了。”苏屏摸着墨鳕的脑袋问。
“从小到大,他应该没受过这样的气吧。”
可是只要一想到澜子廷利用她来复活屏汀,她就止不住地生气。
“身世坎坷如此,这短暂的一生也过得够绝望了,为何还要收走这一点点希望呢?”
看着天上的飘动的白云,苏屏忍不住哭了起来。
复活术是一门禁术,施术者为了逃避天道的惩罚,一般会寻找一个与被复活者生辰八字相同的灵魂,注入进身躯,将被复活者的灵魂放在这具身体里温养。等天劫降下,身躯里的灵魂灰飞烟灭后,温养的灵魂便会取代原来的灵魂拥有这具肉身,从此不受天道约束。
“此般命运,倒叫我如何都不服。”闭上眼睛,置身于黑暗后,苏屏又道:“可他等的人不是我,而且为了屏汀能做到如此地步,便是不服也认命的。毕竟爱过这样一人,也实属三生有幸了。”
感受到主人的悲戚,墨鳕爬到苏屏肩上,两爪摊开,搂住她的脖子,小巧的鼻子凑在苏屏耳边。
“等明日,我们解除契约后,你就去找羽儿吧,她会比我待你更好的。”睁开眼睛,苏屏擦去眼角的泪珠,揉着墨鳕的脑袋道。
三十六城内,风清羽寻遍整个城池,也没找到墨鳕的身影,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同时还含着愧疚。
弄丢了墨鳕,到时候苏屏会来可怎么跟她交代。
“清羽,还没找到吗?”帮着一起寻找的风子初从远处飞来,开口问道。
“没有。”风清羽哭丧着脸摇头,看上去显得有些憔悴。
“别担心,小东西鬼精着呢,说不准是跑出去找吃的了。”风子初安慰道。
因为风清羽回来以后,并没有跟他们说过苏屏还活着的消息,所以他并未想到苏屏身上。
有了风子初这句话,风清羽眼里有东西闪了闪,说:“子初,我出去一下,很快就回来。”
见风清羽脸上露出一抹欣喜,想来是猜出了墨鳕可能会去的地方,风子初便没有多话,而是理解地看着她,点点头说了个“好”。
一口气飞到三十四城外的灵泉附近,风清羽认真寻找了起来。说不定是墨鳕想吃这里的鱼,自己过来了。
察觉不到风清羽的气息,水月心后脚便遇到风子初,问他说:“子初,找到了吗?”
“没找到,不过清羽想到个地方,现在已经过去了。”风子初回复她说。
下意识看了眼边界线的方位,水月心问他:“怎么没跟着一起去,万一遇到魔族怎么办?”
风子初眺望一眼三十四城的方向,“不至于吧,毕竟是在仙族地界,魔族总不会猖狂至此吧。”
见风子初所说的方向并不在城外,水月心暗自松了口气,故作轻松地问:“那咱们还要继续找吗?”
“应该不用了吧。”
“那我就回了。”
备战期间,水月心做出了一系列脱离团队的出格举措,一如在看出魔族有阴谋的情况下仍旧主战,以悯生的名义偷偷将临映的兵符扣下,在三十四城刚刚遭受重创,断粮的节骨眼上,把所有力量集中在大战上并向魔族递了战帖,而没有及时启用商道,运粮救济。
此些出乎意料的举措,青奕猜测是中了摄魂术,或者是某种能让人性情大变的邪术造成的,水月心眼看局势不在,便顺着青奕的猜测下了台阶。
可各种缘由,她却清楚明白。
她的手段,对付团队中的其他人是绰绰有余的,可在苏屏面前,却还是幼稚了,所以她害怕风清羽把苏屏带回来后,揭穿了自己的谎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