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3日，周日，上午九点半
轧钢厂会议室
“我听完大家的汇报，很是满意，这让我对轧钢厂的前景，很是乐观，也对咱厂的未来，充满了信心，各位，还有什么事情需要补充吗？”
万书记听完这一季度的工作进展后，心中很是欣喜，忍不住夸赞了大家一句，随后就准备散会
“书记，厂长，那个我有个想法，想征求一下两位的意见”
李为民笑呵呵的拿着一摞申请表，分发给了在场的所有人
“准备装路灯吗？李厂长，你的提议我很赞同，可有必要装这么多吗？每一百五十米一盏，拢共需要三千三百多根电线杆？厂里的资金能撑得住吗？”
杨厂长阅读完申请表后，皱着眉头质问道
“厂长，是这么回事，30号晚上，许大茂出了那种事儿，公安的调查进度又颇为缓慢，我听说工人们已经开始出现恐慌，所以想装点路灯，罪犯总不能在亮堂堂的地方行凶吧？
至于这么多嘛，咱们厂的职工，人数众多，住的也比较分散，想照亮每一个工人回家的路，这些只少不多”
李为民乐呵呵的解释起了自己这么做的原因，以及数量问题，他早算好了，如果操作得当，这一次，他能捞个五位数
“嗯，倒有几分道理，对了，应该派个人去看望一下许大茂，要不是咱们留他当陪客，也不会出这种事”
万书记没有着急做出决定，而是先提起来探伤的事情
“我去吧，许大茂是宣传处的人，我去看，更能体现出厂里的诚意和重视”
宣传处长周长顺主动站出来，把事情揽在自己身上
“嗯，那就辛苦周处长了，至于路灯么，咱们是不是可以先跟其他单位联系一下，比如街道办和区政府，以及隔壁的火柴厂，暖瓶厂，供电所等等，倘若能公摊费用，那就再好不过了”
万书记粗略算了一下，如果真要轧钢厂装这么多路灯，少说都要好几万，这样一来，这个月的季度奖，就发不出来了
“书记，我觉得，如果要联络兄弟单位和工厂，时间长见效慢，有的厂自己都靠他们上级拨款活着，肯定是不愿意跟着咱们弄
我觉得，要不干脆来个民意投票，让工人同志们自己选，是要季度奖还是要路灯”
一向沉默寡言的贺副厂长，今天反常的主动开口说自己的想法
“嗯，这个就合理了，杨厂长，你和李厂长，贺厂长，还有工会，一会儿散会以后，就组织一下投票的事，记住，一定要公开透明，绝不允许施压强迫的事情发生
监察委和保卫科要做好监督工作，整个过程都要完全合法合规
宣传处和其他部门，也要做好动员工作，你们一会儿陪我下去走走”
这种惠民工程，万书记不会拒绝，要不是考虑到成本问题，他早这么做了，晚上明亮的街道，是文明的标志，也是社会进步的标志
“是，保证完成任务”
所有被点名的干部，齐声附和道
上午十点，轧钢厂广播室开始广播例会上的决定，因为重复广播了七八次，所以每个人都听到了
“这厂里的干部又起什么幺蛾子，扣了季度奖，装路灯？哪个没脑子的想出来的，发钱买肉吃不香吗？”
“你咋这么自私？你光棍你了不起啊，我同意装，有了路灯，我家老娘和娃娃晚上也能出来走走”
“是啊，我大姑年初出来上厕所，天黑看不清路，一下踩空摔成了瘫痪，哎，真可怜”
“可一下扣小三十多，是不是代价有些太大了？就为了晚上亮堂点吗？”
“那怎么着，许大茂那事儿你忘了？没个路灯，你晚上放心你儿子出门啊”
这种类似的话题，无论是在车间还是各个办公室，都在上演着
人与人的悲欢并不相通，再加上李为民早有准备，这场舆论战，很快就被支持者掌控
毕竟并不是每个人的季度奖都很多，也不是每一个人都不怕黑，人嘛，对黑暗总是一丝畏惧，平时不好意思说，现在嘛，找个合适的理由就行
下午五点，统计结果出炉，支持扣季度奖，安装路灯的人数有六千七百多人，以少数服从多数的原则，李为民的提议获得通过
下午五点半，赵德柱正坐在办公室发呆，都忘了提前溜号了
他现在很烦，要是装了路灯，他和安全三人组的生意怎么做？总不能在路灯下交易吧
“嘿，德柱，没走啊，正好，来我办公室一趟，有点事儿想和你商量”
贺厂长推开采购科的办公室大门，笑吟吟的冲赵德柱说道
“成，咱现在就去”
贺厂长可是有名的低调人物，今天特意来找自己，肯定是有重要的事儿
五分钟后，赵德柱坐在贺厂长的对面，满脸恭敬的等候对方的指示
“安装路灯的事儿，你知道吧，开会前，老李就委托我，找关系进购一批灯泡，原本我已经找好人了，可那边突然出了点意外
现在有六百个灯泡还没着落，我想了想，认识的人里，也就你还有点门道，怎么样，敢不敢接”
贺厂长给赵德柱泡了一杯茶后，直接说出了自己的目的，然后平静的盯着赵德柱看
“不知道是什么价位”
赵德柱没有直接回答，反而问起了价格，他还是第一次跟厂里干部做生意，如果风险大于收获，就不值得冒险
“大功率路灯，出厂价都五六块了，老李要得急，所以给出到八块一个，手续由老李处理，你只管把货拉过来就行”
贺厂长笑着解释了一下，他看得出来，赵德柱有货，这让他既意外，又欣喜，觉得这人有点说法
“那成，什么时候要？”
赵德柱快速查看了一下系统报价，一个灯泡原价六块五，打完折五块二，这一下能顶三千一百二的贸易额，还能赚一笔，值得冒险
“我的货5月20号到，你那时候送过来就行，对了，如果你那边需要预付款，就跟我说，我开个条子你去财务领就行”
“呦，财务不是厂长的人吗？人家还会给咱面子？”
贺厂长的话，让赵德柱颇感意外，轧钢厂是书记管人事，厂长管财务，财务只认杨厂长的条子，他拿采购货款都得找厂长签字
这也是李为民为什么，跟杨厂长不对付的主要原因，主管后勤的第一副厂长，买个锅碗瓢盆都得找厂长汇报，那像话吗？
“放心，这次会，别说财务了，宣传，人事，生产处，厂办，工会，财务等等，老李任何一个都没落下，呵呵，有趣”
李为民的招数，贺厂长在南方都用过，蓦然间看到熟悉的套路，他忍不住哑然失笑，似乎又想起了曾经的经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