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女子所戴方相面具,乃是只有四品以上官员才可拥有的物什。
其双眼深深地凹陷下去,嘴唇呈现出灰白色,身躯僵直,肤色惨白,显然在生前曾经被放干了鲜血,而这一点从她手腕处那道狭长深邃的口子就能够看得出来。
死者身上穿着的那件鲜艳刺目的红色喜袍,可以推断出这位死者原本应该是在今天举行婚礼......然而却在这样一个本该欢庆喜悦的日子里惨遭横祸,着实令人怜悯叹息不已。
不过好在,只要去衙门查询一下婚丧嫁娶的登记簿册,就能轻而易举地查出她的真实身份。
苏无名来到衙门仔细翻阅了相关的册子后发现,与之情况相符的唯有窦家娘子窦丛一人,而且窦家的人也来向官府报案称自家娘子失踪了。
经过进一步的询问调查,有两个关键人物与此案之间存在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宋柴,一定是你害死了我的阿姊,你这个狼心狗肺、丧尽天良的东西!若不是因为你和阿姊有婚约在身,我父亲又怎会执意让你们成亲?而阿姊也是死心塌地非你不嫁!可如今呢?阿姊惨死,这一切都是拜你所赐!”
其中一名男子怒目圆睁,咬牙切齿地瞪着另一个名叫宋柴的男人,眼中充满了无尽的仇恨与愤怒。
面对指责,宋柴脸色难看,嘴唇微微颤抖着:“县尉,真的不是我啊!我与丛儿两情相悦……”他的声音带着苦闷,似乎想要解释什么,但话还未说完便被打断。
“住口!宋柴,休得再提我阿姊的名字,你根本不配!”那名男子怒斥道,他的胸膛剧烈起伏着,显然已是伤心到了极点。
苏无名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这场混乱不堪、犹如闹剧一般的场面,吵的越厉害,越会不经意间漏出真相。
宋柴一脸悲愤地说道:“我们两家早就定下了婚约,只可惜如今我宋家已然衰败,我也从未指望过窦家能够如约履行这份婚约。然而我心中一直深爱着丛娘,于是鼓起勇气来到府上提亲,却万万没有料到窦伯父竟然如此重情重义,真的愿意把丛儿许配给我。得到这样的喜讯,我开心还来不及呢,又怎会狠下心去伤害她?”
窦玉临冷嗤道:“肯定就是你干的好事!我向来都不赞成阿姊嫁给你这种无耻之徒。既然你心知肚明自己家族败落,那就应该识趣退婚才是。”
“像你这样的人根本不配得到我阿姊的真心爱意和倾情相待!倘若你因为我想阻挠你们的婚事而心怀怨恨,想要报复于我,那尽管冲着我来好了,为何要残忍地害死我可怜无辜的阿姊?”
苏无名仔细观察二人后也有了一些发现。
首先是死者未婚夫宋柴的双手,上面布满了厚厚的老茧,这种老茧是那种经常赌博之人所特有的。
而随后他派出去的下属们带回来的调查结果也证实了他的猜想:这个宋柴不仅是个一贫如洗的赌棍,还欠下了巨额债务。
接着,苏无名将目光转向了死者的弟弟窦玉临。
这人虽然是死者的弟弟,但是神情悲痛之中夹杂着慌张、怀疑。很显然,他似乎在刻意隐瞒着某些重要的事情。然而,无论怎样盘问,窦玉临始终咬紧牙关,绝口不提任何有关案件的线索,坚称凶手就是宋柴。
当他们来到发现送亲马车的郊外,也就是第一案发现场时,情况更是让人心生疑惑。
只见那匹拉车的马儿浑身沾满了血汗,马蹄印上也是血迹斑斑。苏无名走上前去,先是凑近闻了一闻,然后又亲自伸手触摸确认。
一旁的小白好奇地摸了一下,并搓动着指尖,试图嗅出其中异常。
“苏县尉,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名贵汗血宝马吗?窦家可真是财大气粗啊,连送亲都用上这么昂贵的马匹来拉车!”
面对小白的惊叹,苏无名并没有轻易下结论。他围绕着四周仔细查看了一番,特别留意了那些散乱不堪的车辙印记。经过一番思索之后,他摇了摇头说道:
“恐怕并非如此。虽然这匹马确实是一匹好马,但它与真正的汗血宝马还是有所区别的......”
“我猜测应当是用了一种神秘莫测、药效强劲的药物,能让马匹陷入癫狂状态。正是因为这种药力影响,马匹才会如此失控,疯狂疾驰。随着马匹不断飞奔,由于过度用力,它们的皮肤承受不住压力,最终破裂开来,血汗从中渗出……”
药物?小白皱起眉头,心中暗自思忖。
说起来这股味道似曾相识,但又说不出具体在哪里闻过。他努力回忆着过去的点点滴滴。渐渐地,一些模糊的画面开始在他脑海中浮现。
“我想起来了!”突然间,小白如同被一道闪电击中般惊叫出声,“这是鬼市才能买到的一种药,其中掺了断肠草。”
“哦?只有在鬼市方能购得此物?”听闻此言,苏无名竟然有一种直觉,这恐怕与那长安红茶脱不了关系。
“嗯!断肠草一旦服食过量,就会一命呜呼。外面是买不到的。”
药物,显然不太可能是宋柴所为,因为他根本没有足够的时间与机会去将这样的毒药用到窦家送亲的马身上。
而且在宋家没落之后,他正需要这门姻亲的帮助。
那么,窦玉临在隐瞒的是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