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皇上病中，华妃安排人轮流侍寝，可每天他清醒的时候，总觉得有一双温暖的手在他脸庞轻触，那不是他抚摸过得任何一双妃嫔的手。
是他的手。
皇上浑浑噩噩的想着，每次都努力想要看清楚那双手的主人，可惜，他总是忍不住困意，沉沉睡去。
再醒来，趴在他身边熟睡的，又变成了他后宫的那些女人。
他知道姬七没有离开紫禁城，还默默照顾生病的他，可却不怎么愿意见他。
就在这晚，皇上夜半醒来，看到一只手浮在上空，正打算摸他的脸的姬七，对方看起来那么温柔，眼神中还带着忧伤。
多日积压的委屈和脆弱顷刻间再也压抑不住。
皇上倏然抓住姬七的手，姬七正在出神，没能躲掉。
“姬七，”他眼角流出一滴泪，紧紧攥住他的手，“姬七你别走，别离开朕，朕都答应你！”
他头脑还不清醒，但前几天，他每次想要抓住姬七，都会迷迷糊糊睡过去，这次好不容易抓住，他只想用尽一切办法挽留对方。
姬七一愣，桃花眼闪了闪，试探着问：“你的意思是？”
皇上垂了垂眸，再抬眼，眼神里满是坚定：“虽然很难以接受，但为了永远把你留在朕的身边，朕愿意的！”
说完，他观察着姬七的神情，发现对方只是挑眉，以为对方不敢相信。
果然，对方又确认般的问：“你是说你真的喜欢上了我，而不是想利用我？”
皇上：“朕爱你！”
姬七又问：“所以，你爱我爱到愿意雌伏在我身下？”
皇上抿唇，但还是坚定地点了点头。
“你愿意为了我，后半辈子再也不进后宫，不宠幸你那些嫔妃了？”
“朕愿意，此时此刻，朕的心中唯你一人而已。”
姬七深情凝视皇上：“你说，你会不会永远也忘不掉我了？”
皇上回以深情凝视：“我怎么可能会把你忘了呢？”
姬七像是不认识般盯着皇上看了很久，骤然：“噗——哈哈哈哈哈哈哈……！”
下一刻，他把手从皇上掌心里抽出，用皇上的锦被使劲儿擦了擦，忍不住站起身，一脸无语扶额，俯视着皇上又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哈哈……”
笑声经久不绝。
皇上脸上表情僵住，被姬七笑得心中不安。
“姬七，朕说的是真的，你不信吗？”他问。
姬七几乎笑出眼泪：“我信，我怎么会不信呢？”
皇上望着姬七与他想象中截然不同的表现，心中的不安达到顶峰：“那你……”
“我只是没想到，堂堂大清之主，一国之君，居然如此天真。竟然相信我姬七会喜欢上你！”
皇上瞪大眼睛：“什……”
“你年纪比我大一倍，心思深沉，气量狭小，手无缚鸡之力，后宫还有那么多女人，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喜欢你啊？你有什么值得我喜欢的？”
“你真以为我会喜欢那什么你吗？白让我上我都嫌松，你还纠结上了！”
“我不过是看你一开始在那装模作样，想要招揽我，每天拿着我的画像，做出一副恶心人的样子，我觉得有意思，才心血来潮，跟你玩一玩而已。”
“没想到你还当真了。”
“你知不知道，我每天躲在暗处，看你用一些拙劣的伎俩自导自演，试图引起我的注意，我眼中的你有多可笑？真是笑死我了，哈哈哈哈哈……”
姬七笑得肆无忌惮，皇上肝胆俱碎，羞愤欲死。
但他还有些不敢置信，浑身无力地靠在靠枕上，泪水无意中夺眶而出：“可是你帮我给年羹尧下蛊，帮我割了准葛尔可汗的头颅，赠给我能让人年轻十岁的珍贵药丸，还无数次用那种叫我……”小笨蛋。
他还想说那些他放在折子里的纸条，还给他搜罗了江湖上几名绝顶剑客的好剑，但看着姬七轻佻嘲讽的表情，他实在罗列不下去了。
“都是顺手的事儿啊！”
姬七轻叹，不知何时从袖子里抽出一张雪白的锦帕，缠在手上，神情是疏冷淡漠，满不在乎。
“那些对你来说，可能很难做到的事情，对我而言，就像是举手之劳，毕竟你是小笨蛋嘛。而我举举手，你就喜欢上我了，你不是小笨蛋是什么？”
“是不是啊，小笨蛋？”
姬七笑睨皇上，含笑的嗓音依旧很好听，只不过那笑容里没有了刻意伪装的温柔，只剩下无尽的凉薄和冷漠。
“你——”
满腔爱意被残忍践踏，温情的尽头原来是玩笑般的欺骗，人家不费吹灰之力，就把他耍得团团转。
皇上脑袋胀痛，像是要裂开那般，他一边捂着脑袋，试图阻止那种疼痛扩散，一边抬起血红阴郁的眸子瞪视姬七，抬起一只手指着他，“你敢欺骗朕，你敢愚弄朕！你，罪该万死！”
然而他的话对姬七不疼不痒，他甚至还点点头：“你说得对！”
“只要你有本事抓到我，小笨蛋。”
“闭嘴！不许再那样称呼朕！”这个他一开始觉得有些羞耻，后来每每听到就感觉内心喜意蔓延的三个字，现在给他带来的只有耻辱。
“呵，咳，”姬七忽然笑着侧头，用手帕捂嘴咳了一声，“你不让叫就不叫吧。”
皇上闭着眼睛，不想再跟姬七交流，但脑袋里好像有无数小火球，不断炸开，灼烧摧毁他的神经，他忍不住抱着脑袋呜咽一声。
姬七连忙跳过去，眼神难掩紧张：“你没事吧？”
皇上胡乱挥了一把，排斥他的靠近，没想到手指勾住了姬七的手帕，上面殷红的鲜血无比刺目，好像还有破碎的内脏。
“你……”皇上抓住手帕，想要拿近看仔细些。
姬七出手如电，手帕转瞬间却又被他抓了回去，手忙脚乱揣进袖子里：“我什么我？这是我的小朋友送我的手帕，上面的红梅好看吗？有你在除夕夜看的好看吗？”
皇上总觉得姬七说的话不太对劲儿，但他今晚受到的冲击太大了，还有姬七给他下的药，他在头昏脑涨中，带着巨大的悲痛，以及心底一丝困惑，沉沉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