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无耻!你还有没有廉耻之心了!我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儿子!我现在真的很庆幸当初离开了淮岩县。”
方亦如哭着,擦着眼泪,伸出手看样子极其痛苦地指着沈纪年:“我以为你是个优秀的人,会体谅妈妈,可你还是和小时候一样,根本不会顾忌在意别人的感受,从来都没有体谅过我所受过的痛苦!你就是一个捂不热的石头!丢下你,是我这辈子做过的最正确的选择!你……”
“你凭什么这样说他!”
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了方亦如接下来的话。
几人皆看向了从楼梯上走过来的女孩。
她穿着和沈纪年一样的便装,连衣服的花纹都一样,脚下的拖鞋是个粉色的。
她眼睛看起来微微泛红,快速走到了沈纪年的身边,紧紧地抓住了沈纪年的手。
满眼讽刺地看向对面面目可憎的方亦如。
“你没有任何资格说他,责备他!”
方亦如反驳:“我是他亲妈!他是我生的!他现在这样对我,做这样的事情,我为什么不能责备他?我这是教育他!”
黎初初道:“你为什么能这样理直气壮?你都已经把他扔了,这些年来,你没有教育他,没有负担过他的任何生活支出,对他不闻不问,你现在反而来教育他了?你不觉得可笑吗?”
“我那是身不由己!我的人生被他父亲沈健全搞的一团糟,我没了家,没了一切!明明不是我的错!我才是受害者!他离了我又能怎么样,他不是照样好好活着,考上了名牌大学!”
“他的生活应该比我过的都滋润,就算我和他爸离婚了,沈健全也不可能对他不管不顾,他锦衣玉食,还有什么不满意?我呢,我在国外,为了让自己变得更优秀,受了那么多的苦,他现在竟然怪我,不肯认我!”
黎初初深吸了一口气,冷冷地盯着面前委屈极了的女人:“认不认你,是他的权利!更何况,你根本不配做他的妈妈!”
“听起来,你是很苦,受了很多的委屈,你苦到,彻底忘记了父母,忘记了儿子,忘记了自己所有的责任,让自己一身轻,离开了那个小城市,开始你新的生活。所以你现在才会那么幸福,幸福到受不了一丁点的委屈!”
“阿姨,你难道不记得吗?你真的忘了当初你为什么离婚?”黎初初咽了咽紧巴巴的喉咙,死死地盯着方亦如,“沈健全从来没有把沈纪年当成他的亲生儿子!他把他当成耻辱!他怎么会对沈纪年好?他同你一样,成了甩手掌柜,没有承担过一点做父亲的责任!”
“他和你一样,从始至终没有给沈纪年一毛钱,没有给他吃过一顿饭,没有施舍过他一件体面的衣服。”
黎初初咬牙切齿地继续道。
“我不知道,阿姨你这些年是什么生活,有没有像沈纪年一样,吃不饱饭,没有一件像样的衣服穿,无家可归,连住校的被子都没有,大冬天只有一件破旧衬衫可穿。”
“你说你找了他很久,多久?一天?还是两天,总归,是超不过三天的。不提醒你,你是不是永远认不出他来?亲生儿子站在面前你都认不出来,你难道不觉得很搞笑,不觉得很羞耻吗?”
不知何时,方亦如脸上竟然流了泪,发出的声音都带着颤抖。
“我,我不知道,我以为他过的应该很好的。沈健全他就是个混蛋!他怎么能那么狠心,那么狠心不去管他的亲生儿子呢?他就是个畜生!”
说着,方亦如靠近了一步,吸了吸鼻子,急切地询问道:“我爸呢?他姥爷呢?我爸答应我的,会好好照顾年年的,他明明答应我的。”
黎初初抿了抿唇,用最冰冷的腔调说道。
“他死了!”
“很多年前,他就死了!”
本来还好好的方亦如身子猛地一僵,往后面倒去,要不是旁边她老公扶着她,她应该已经摔在了地上了。
“你是骗我的,对不对!我爸爸他的身体很好的,他怎么能死呢?”
“你离开已经十年了!不是十天!”
“回国后你哪怕只是打听一下,你就能知道,沈纪年的外公死了的消息!”
“你离开后两年,他就得了癌症卧病在床,沈纪年花光了所有的钱,向人借钱,负债累累,他一个高一学生,每天被人追着要债……”
“你说你很困难,受了很多苦,你有沈纪年苦吗?”
“也不论谁苦了,这些都没有意义,可是你骂他,那样说他,就是不应该,即使你是他的亲生母亲,也不能够,他不欠你的!什么都不欠!”
这边的方亦如猛地朝着沈纪年那里扑去,哭的泣不成声。
“不是的!我错了,年年,妈妈不知道,不知道你竟然受了那么多苦。”
“我给你道歉,给你道歉,你原谅我,好不好?”
这边的沈纪年只是盯着黎初初握着的他的手,看都没有看方亦如一眼。
“年年!你看看妈妈,好不好?妈妈刚才说的是气话,都是气话,不是心里话,妈妈是气你不理妈妈,你原谅我,好不好,我会补偿你的。”
这边的沈纪年被方亦如的喊叫声拉回了思绪,视线扫过她的脸上,没有一丝波澜。
“你不欠我的,我也不欠你的,我刚说过,你不需要给我道歉。”
“以后,别打扰我。”
说罢,沈纪年就拉着黎初初上了楼。
一点都不顾及后面崩溃大叫的方亦如。
之后发生了什么黎初初并没有见识到。
但她从常淑的口中得知。
方亦如求她和奶奶,希望他们把沈纪年还给她。
当然,这是不可能的。
方亦如离开的时候,还是安先生拉着走的,整个人似失去了魂魄。
不停地说着抱歉。
说着她不是故意的。
但是那天之后,方亦如来了黎园很多次,都是为了见沈纪年。
当然,她并没有见过几次沈纪年,就算是见到了,沈纪年也不会和他多说一句话。
几次后,方亦如就知难而退不来了。
有次,方亦如还专门找了她,单独和她聊了很久。
黎初初自然也没有藏着掖着,她把沈纪年的经历,一字不落地叙述了一遍。
她说了沈纪年所有的不幸遭遇,说了沈健全,以及徐洁现在的状况。
方亦如在听到徐洁和沈健离婚后,久久都没有反应过来,喃喃地重复了很久徐洁和沈健全的名字。
“活该,他们活该,狗男女……”
“都是他们害的……”
然后,她就哭了很久。
自言自语了很久。
几近崩溃。
分开的时候,方亦如还夸了黎初初。
“你是个好女孩,有你照顾他,我很放心。”
“他幸运遇到了你。”
她还讲了自己这些年了经历。
“……在外国工作的时候,我遇到了陌陌的爸爸,他有钱,对我很好很好,不介意我是二婚,我就嫁给了他。”
“……直到有了陌陌,我的心才放踏实,我在安家才有了底气。”
“……我不会再打扰他了,我已经伤害了一个儿子,不能再不顾及第二个。”
方亦如什么意思,黎初初十分明白。
按照她的话来说,她以后不会再来了。
黎初初本来觉得,她是不会在意的,不在意这个不负责任的母亲的。
可在听到方亦如亲口说出,为了另一个儿子,而不再来找沈纪年的时候,她的心口还是狠狠地抽搐了一下。
凭什么?凭什么她的沈纪年是被放弃的那一个?
那么轻易,她就放弃了,抛弃了。
这是第二次。
黎初初心里有着一种说不清的酸痛,久久无法宣泄。
替沈纪年痛。
或许从一开始,沈纪年就知道了结果。
他知道方亦如是这种人,随时会抛弃他……
没有期望,没有原谅,就不会有第二次抛弃。
就像是现在。
他很早就预料到,并且接受了……
方亦如会毫不犹豫地,为了她宠爱的小儿子,放弃他。
方亦如的理由恐怕是:沈纪年是块捂不热的石头。
沈纪年很了解方亦如。
他不需要这样一个曾经放弃了他,未来也可能毫不犹豫把他舍弃的母亲。
可这并不代表,她的沈先生没有期望过。
黎初初抿了抿唇,忍着鼻梁间的酸涩,盯着面前擦着眼泪的女人。
看着她嘴不断地张合,擦着眼泪,说着自己的为难和不堪。
“……我儿子陌陌他还小,需要妈妈,这段时间我忽略了他,纪年以后就拜托你了……”
没等方亦如说完,黎初初就打断了她的话。
“不要再假惺惺了!你没有任何资格说这些,他没有认你,你就不是他的妈妈,人,自以为是的样子真的很讨厌!”
“你的儿子叫陌陌,不是沈纪年,我的男朋友,未来的老公,沈纪年,我以后孩子的父亲!会比你和你的宝贝儿子,幸福千倍,百倍!万倍!”
“今后,他和你没有任何关系!也不对,早在十年前,你舍弃了他的时候,他就已经和你没有关系了。”
“你们安氏集团和我们黎氏也不需要再有任何合作,今后只剩下竞争!”
说罢,黎初初看都没看愣神的方亦如一眼,离开了。
那之后,她就真的没有见过方亦如。
她也没有把和方亦如见面的那件事告诉沈纪年。
沈纪年也没有因为方亦如的消失有任何不适的情绪。
仿佛他真的,丝毫不在意方亦如。
他不需要方亦如。
不需要什么母亲。
不过那之后,她的妈妈和爸爸,她所有的亲人。
包括奶奶和外公。
都越发地关切沈纪年。
沈纪年生活上的大事小事,他们都事无巨细。
沈纪年和黎家也越来越融入。
常淑还说,大二的时候,就让他们两个订婚。
不过还没等到那一天,她就听说了一件关于一对情侣的事情。
没错,就是魏革和王悦华。
听高中老同学描述,他是亲眼所见,是寒假刚开学那天。
魏革去d大堵了王悦华。
很是不巧,王悦华正和她刚交往的男友在你侬我侬。
那还是在d大北门口。
下午五点半放学的时间,天气还很冷,大家都穿着薄棉袄和遮风的大褂,有些还带着围巾帽子。
王悦华挽着新男友的胳膊,满脸羞涩地拆着刚收到的礼物。
“谢谢你~这个牌子很贵的,你一定花了很多钱吧。”
男生拉着王悦华的手揉了揉,满脸宠溺。
“没多少钱,你喜欢就好。下次我还给你买,只要你高兴。”
王悦华扬了扬头,亲昵地往男友身上靠了靠,一脸不在意地说道:“我才不花你的钱呢~以后我自己能挣钱。”
“好~都听你的。”
“我定好的餐厅,我们去吃牛排吧,等会儿去看电影。”
男生说着,靠近了王悦华的耳朵,小声说道:“我还当了一个五星级酒店,你最喜欢的那种。”
“你怎么那么坏呀……”
王悦华羞涩地捶了捶男友的胸膛,埋在了他的怀里。
男生有些意动,低头亲了一下王悦华的唇。
两人正靠着墙角忘我亲昵,一点没注意到猛冲过来的人。
“狗男女!”
没等两人反应过来,压着王悦华的男人就被重重地按在了地上。
连续挨了好几个拳头。
完全懵了的王悦华这才发现来人。
是魏革!
他此刻穿着个满是污渍的棉袄,头发似好几天没有洗一般,使着吃奶的劲儿,朝着被他按在地上的人身上砸。
嘴里不停地咒骂着。
“狗东西,连小爷的女人你都敢碰,我打死你!”
这边的王悦华反应过来后,赶忙上去阻拦。
“你放开,放开他!魏革,你疯了吗?别打了!你住手,住手!”
王悦华刚弯下腰碰到魏革,就被魏革狠狠地甩到了地上。
然后放开地上被打的大叫,仍旧没弄清楚出了什么事情的男生,抓起了王悦华毫不怜惜地狠狠地给了她一巴掌。
“贱人!我对你掏心掏肺,你竟然敢背着我和别的男人好上了!你到底什么时候勾上他的!”
魏革眼睛赤红,拉着王悦华的衣领,咬牙切齿地质问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