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车停在小区门口,沈家豪原本是打算送醉酒的简棠上楼,所以特地交代司机在这附近等一等,他把人送到家以后很快就会下来。
没想到才把简棠扶下车,就被匆忙赶上来的一男一女给拦住了。
出现在面前的一对男女,男的俊,女的靓,只不过男的一张俊脸上表情不是很友善,女的倒是笑得很妩媚,然而这个笑容没有半分亲切感。
沈家豪正想询问简棠是否认识这一对男女,靠在他身上的简棠就被面前的男人一把拉了过去。
对于简棠被沈家豪扶着走路这件事,李昂肉眼可见地不高兴,少见地沉着一张脸把简棠拉了过来。
靠过来的身体有着明显的酒味,他不禁皱眉问道:“阿棠,你喝酒了吗?”
迷迷糊糊的简棠看到身边的人变成了李昂,却提不起劲回答他的问题,在她看来这个问题有着十分明显的答案,犯懒的她索性把身子都靠在了李昂身上。
钟敏娜已经从头到尾“扫描”了一番沈家豪,很快她便得出这个男人对简棠有好感的结论,心想一直粗神经的李昂见到这个男人扶着简棠的瞬间忽然变成了一只炸毛的小狗一般,怕是已经感受到了威胁。
眼看两个人男人之间的气氛越来越怪异,尤其是李昂单方面对沈家豪表现出敌意,钟敏娜适时出来打圆场:“你好,我和阿棠是邻居,这是阿棠的室友,我们可以送她回家,你就送到这儿吧。”
沈家豪对钟敏娜点了点头,算是接受了她的好意,同时也打量着李昂,内心疑惑着这人难道就是简棠喜欢的人?
“再见,沈家豪。”尚存神智的简棠听了钟敏娜的话后见机和来人道别,“谢谢你送我回家。”
沈家豪弯了弯嘴角,对来自搂着简棠男人充满敌意的目光故意视而不见,只耐心交代简棠:“不客气,早点回去休息。”
大概是看不够李昂炸毛的状态,钟敏娜在和沈家豪分别前特地说了句:“再见,这位帅哥,下次有空让阿棠请你来家里吃饭,阿棠做饭的手艺可好着呢。”
果然在她说完这句话之后,李昂脸上的表情更臭了,连带着对她的态度也恶劣了起来,“我才不要让这个人来家里吃饭!”
钟敏娜没再继续开李昂的玩笑,倒不是因为见好就收,而是她把玩笑的目标换成了简棠。
明知道简棠醉着酒,她却认真抱怨道:“阿棠,你要管管李昂,他现在越来越不听话。”
整个人都被李昂搂在怀里的简棠无意识地嘟囔道:“他怎么了?”
钟敏娜装出一副颇为懊恼的模样说道:“刚才吃完饭非要去玩游戏,说好玩半小时又耍赖,玩了半小时又半小时,还知道用美色来谈条件,我随口说亲我一下就同意他多玩半小时,他果然就乖乖亲过来了。”
李昂的心思还纠结在刚才钟敏娜说要请那个男人来家里吃饭上面,对于钟敏娜接下来说的话压根没听进去。
直到被他搂着的简棠挣脱了他的怀抱,用没有感情的语气回绝他:“不用你扶。”
李昂这才觉察到有事发生。
把这一切看在眼里的钟敏娜有着既兴奋又忧愁的表情,这些天来在她心里隐隐有一些猜测,她刚才故意反着说来试探简棠的心思,实际上李昂根本就没有亲过来,然而醉酒后的简棠的表现完全印证了她的猜想,她既佩服简棠的大胆,又难免替简棠担忧,毕竟李昂再怎么好,他也不是一个正常的成年人。
一声呵斥打断了钟敏娜心里的猜想,只见李昂不放心想要再次搀扶简棠,却完全近不了简棠的身。
“我说了不要你扶!”
唯恐事情闹大的钟敏娜赶忙上前扶过简棠陪着一起走进了电梯,好声好气地哄着“阿棠,我来扶你。”
“娜娜,你真好。”整个人靠在钟敏娜身上的简棠向对方发出了感谢,声音和人一样变得软绵绵:“难怪他们都喜欢你。”
钟敏娜朝旁边看了眼表情又气又委屈的李昂,心中默默念叨:宝贝,你可别怪我,我只是想磕个cp。
于是她趁机往已经烧起来的火上又添了一把油。
她说:“我看喜欢你的人也不少,刚才送你回来的那个男人我看就挺喜欢你。”
小狗炸起的毛发仿佛已经刺到了她身上,惹得钟敏娜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装作不知道,继续八卦道:“阿棠,我看这个男人长得白白净净斯文有礼的,看起来跟你蛮合适的,你都多久没谈恋爱了?是不是也该考虑交男朋友了?”
说完钟敏娜偷偷看了眼李昂,只见这个小狗的双眼几乎就要喷出火来,她下意识的搂紧简棠,心想万一真的惹得小狗发了疯,在简棠身边至少能安全一点。
醉了酒的简棠没说话,只是愣愣地看着电梯的楼层数。
宽敞的电梯里只乘坐了三个人,如芒在背的钟敏娜却恨不得多来几个人替她挡挡身边这仿佛要杀人的目光。
好在电梯终于到了指定的楼层,她搂着简棠走出了电梯,总算能暂时摆脱这道目光。
一行人回到家,醉得迷糊的简棠声称自己身上都是酒菜烟味嫌弃自己太臭不能上床睡觉,硬是挣脱了钟敏娜的搀扶,跌跌撞撞地走进了浴室洗漱。
浴室里传来持续不断的水流声。
钟敏娜怕浴室里的简棠有个万一李昂不懂得照顾,便和李昂一起坐在沙发上等。
两个人一个是边刷手机边等。
另一个是就这么坐着干等。
在刷了一圈微博打发了二十分钟的时间,钟敏娜才按灭手机,开始等待浴室里的动静。默默地坐关注了一会儿后她意识到环境安静地有些不正常,转头看向李昂,发现他正目不眨眼地盯着浴室门,她心念一动,开始和李昂聊天:“李昂,你猜阿棠今天为什么会喝这么多酒?”
回应钟敏娜的是李昂倔强的侧脸,他甚至连头都没有转一下。
钟敏娜一下子明白过来,这个小崽子还在为刚才说要把简棠和沈家豪配对的事生气,她暗笑:我就不信你小子能不理我。
下一句她说:“李昂,阿棠喝得这么醉,你说等下她万一在浴室里跌倒里怎么办?”
李昂一听立刻坐不住了,几步冲到浴室门口咚咚敲响了门,连连在门口喊了两声,都没有得到回应。
等钟敏娜反应过来的时候,李昂已经打开门冲了进去。
她连连在后面喊:“李昂,你回来。我开玩笑的。”
然而还是迟了,浴室里响起了简棠的尖叫。
“啊!!!谁让你进来的?”
喝醉酒的简棠正在洗澡,平日里她洗澡会锁卫生间的门,就这一次没记得锁,就被李昂把全裸着的她看光。
醉着酒的她并不是全无意识,在看到李昂出现在浴室里的当下就立刻把他赶了出去。
也因为醉着酒,洗完澡出来的她已经想不起来和李昂计较。
房间里的空调已经被李昂打开,床头柜上放着一杯温水和一包湿巾,在梳妆台旁的垃圾桶也特地摆在床头柜旁,以防深更半夜睡在床上的人起来吐,钟敏娜四下看了一圈,确定没有还需要操心的事情,便向同在房间里的李昂交代道:“李昂,我先走咯,你留心照顾阿棠。”
嘴巴几乎要抿成一条线的李昂听到这话只沉默地朝钟敏娜点了点头,半点没有平日里礼貌的模样。
钟敏娜自知理亏,哪里还会计较他这个态度,拿上包脚步飞快地离开了。
冷冰冰的房间里被空调吹出的热风捂热,已经换上睡衣的简棠才刚要睡过去,又被热度刺激地清醒了一下脑子。
她难耐地扭动着身体,想要在被子底下把珊瑚绒的睡衣脱掉,然而闭着眼睛摸了老半天,才解开了两颗珊瑚绒上衣的扣子。
她索性掀开了被子,闭着眼睛坐起了身子,半靠在床头,眼睛只睁了一半开始解扣子。
一颗,两颗,三颗......终于上衣被她成功脱掉扔在了一旁。
接下来是穿在睡衣里的打底衫,她把打底衫从睡裤里拽了出来,慢悠悠地从下往上脱,不知道是不是她使劲的方向错误,开口明明很大的打底衫怎么都不能从她的脖子上出来,接连拽了好几下,打底衫没有脱下来,两条举了半天的胳膊倒是酸得要命......
有一双干燥的大手按在简棠的手上带着她使劲,一秒钟以后,她的打底衫被脱掉,同时一张没有笑容的脸出现在她面前。
简棠任由来人替她整理着因为脱了毛衣而乱糟糟的头发,也完全忘记了刚才对他还有的不愉快,笑嘻嘻地看着他问:“李昂,你怎么在这里?”
李昂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的嘴角始终紧绷着,说话的语气也没有了平日里欢快的语调,变成了一个成年人才会有的冷淡:“还有要脱的吗?”
“有。”依旧笑嘻嘻的简棠说道,“不过这个我自己脱。”
说完她把手伸向了背后,在纤薄的保暖内衣外面对着胸罩搭扣的位置一使劲,搭扣顺利解开,她又把手伸进胳膊去够胸罩带,左边够完,够右边,很快就把胸罩从保暖内衣里拽了出来,又被她随手扔在了床上。
你要问为什么洗完澡的人还要穿这么全套的衣服?
谁让这个洗澡的人完全喝醉了呢。
上半身解脱了之后,下半身厚重的睡裤于是更加让人不舒服,她随手就扯过裤腰,但因为人是半坐着,所以裤子怎么都脱不下来。
“李昂,你帮我。”迷糊着的简棠随口就朝李昂求助,语气尤其娇嗔。
表情冷淡的李昂在听了这话之后,一张俊脸上飞快地泛起两团红晕。
于是冷淡的表情就此瓦解冰消,再也绷不起来。
在浑身上下被脱得只剩下一条内裤和一件保暖内衣之后,简棠的脸上露出了舒服的表情,直勾勾地盯着李昂看,带着一股傻气感叹:“李昂,你真好。你对谁都好好喔~”
说完立刻扯过了被子,把自己裹成了一颗粽子般睡在了床上。
就在李昂以为她会安静睡去的时候,被子底下的身躯却隐隐颤抖了起来。
“阿棠你怎么了?”此时的李昂内心已经顾不上介意沈家豪的出现,一心只担心简棠表现出来的不对劲。
被子扯开后,露出了底下双眼泛泪的简棠,连带着她的情绪也裸露地十分彻底。
“你为什么对每个人都这么好?”简棠哽咽地说道。
很快她的眼眶里已经蓄满了眼泪,超负荷的眼泪欢快地在她脸上流淌着,像是自虐一般,侧睡着面对李昂的简棠问他:“如果娜娜喝醉了,你也会这么照顾她是不是?”
见她流泪,心被揪成一团的李昂又怕又急,她的这个问题问得奇怪,他想他只有好好回答或许能让她止住眼泪,于是他点了点头,坚定地给出了他本心的回答:“是的......阿棠,你为什么哭?是不是喝酒喝得难受?”
简棠:“如果当初收留你的是娜娜,现在的你对她就是与众不同的好吧。”
明明已经醉得迷糊的简棠却意外清醒地意识到李昂对她比对别人更多一点依恋的原因,她很不想清醒,可她比谁都清楚,事实如此。
要是当初收留李昂的不是她,而是其他人别的什么人,李昂这一份独有的依恋也会印证在别人身上。
只是这么想着,眼泪就像是决堤一般从简棠的双眼奔流而下,她呜呜呜哭得十分伤心,同时替自己的眼泪找了一个借口:“是啊,我好难受。”
坐在床边的李昂换了一个姿势,在简棠的身边躺下,隔着被子抱住了她因为哭泣而颤抖着的身体,温柔又无奈地请求道:“阿棠,要怎么样你才能不难受?”
简棠哭得更放肆了。
好像只有这样才能把她心底里呼之欲出的回答给淹没。
因为是他无法理解的事实而变得始终无法说出口的答案。
是她压在心里蠢蠢欲动甚至不介意被全世界知道的答案。
是已经冲到喉咙口又被她生生咽了回去的答案。
我想要你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