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斯特斯西南部,五月末的阳光照在平滑如镜的湖面,因倒映着广阔的天空与如棉的云朵,而显出湛蓝的色彩,偶尔有一群野雁,贴着湖水飞过,划出一道长长的波澜。
在这平静的湖边,一座白墙红顶的小屋上,一个穿着白衬衫的年轻人坐在屋顶上,置换里面的机关。
他就是华生。
自从他们遇到黑法师迭戈,被迫逃离之后,这是他第一次回到这里。
大少爷给了他一大笔钱,他很快要离开了,在此之前,他想修复夫人送给少爷的这栋房子。
在这里,少爷度过了他人生中艰难的时刻,他希望这幢房子以后也一样能为少爷遮风挡雨。
等他拧上最后一颗螺丝,抬起头擦了一把汗时,他看到似乎有一架白色飞行器,迎着光芒向这边飞来。
他的心中猛的一跳,难道是少爷来了?
只见那三角形的飞行器,从阳光中飞出,在湖面上缓缓滑行着,惊走了那一群野雁,然后停在了湖心。
以少爷的驾驶技术,一定出现了某种故障。
华生很快从屋顶上溜下来,房屋后,骑上摩托艇,来到了飞行器旁。
后舱门自动打开,他走了进去。
只见埃维斯不停推着动力装置,按着各种按钮,尝试重新发动这辆飞行器。
“让我来吧,”华生说着走了过去。
埃维斯站起身,看着华生向他走过来,这是他们人生中第一次分别将近一个月,一路上他怀着一肚子气,他心想必须要把华生给骂一顿。
可当自己再次见到他,却把这些话都忘到了九霄云外,他自然而然的让开了主驾驶位,来到后面的客座上。
华生一拉右手边的离合装置,引擎强劲的轰鸣的声音重新开始响起,他挂上档,一推动力装置,操纵的方向盘,飞行器开始在水面上向着湖边小屋滑行。
“你……最近一直都待在湖边小屋吗?”埃维斯少爷问道。
“是的,小木屋被黑魔法损毁的有些严重,最近我一直在修复它,有些古老的零件现在已经无法配齐,不过我仍在尝试。”华生说道。
就像人生中的很多遗憾无法弥补,也许他该试着去找一些代替品,也也是他该放弃这个装置。
埃维斯点点头,试着找一些话题:“看得出来你对这所房子非常珍惜你,还有飞行器,还有许多外祖父留下来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是的,他们都是独一无二的,”华生说着将飞行器在湖边停下,将飞行器倒入泊位,小木屋自动伸出了梯子,搭在了后舱门前。
埃维斯站起来,理了理衣服说道:“今天别忙活了,让我们好好谈谈。”
“当然,”华生很平静地答道,每次当他们之间遇到分歧时,少爷都会说让他们好好谈谈,但最终只不过让自己单方面接受他的意见而已。
埃维斯走进小屋,这里面的一切,跟自己离开时并无分别,华生把整个屋子打扫的干干净净。
在他得知了父亲在外面还有私生子,与他大吵大闹,被父亲赶出来以后,他与华生在这里一晃度过了十几年相依为命的生活,那些快乐的时光,仿佛一幕幕在眼前重现。
他听到花生从身后走了进来,于是转身说到:“我只想告诉你,我错了,是我离不开你。
坦白说,我想了很久,如果你想离开的话,我就不会勉强你。但在此之前,我只想让你知道,我以为是你离不开我,离不开这栋房子,离不开福斯特家族。实际上我错了,是我离不开你。”
埃维斯说出了深藏在心底的话,他亲手击碎了自己的硬壳,露出了脆弱的内心。
他手足无措的站在屋子中,用狂热的眼神看着花生,像多年前他被关在小黑屋里,期盼有人来救他一样,期盼着听到他的回答。
华生愣住了,曾经在某一个时间上,他也希望听到的这些话。但现在,他对埃维斯只是有些怜悯。
埃维斯见华生久久不回答,于是说到:“也许我该离开了。”
“不,留下来,吃了饭明天再走吧,”华生转身拿起挂在墙上的围裙,停顿了一会说道,“我很高兴听你这样说,不过也许我们之间不必说这些。”
埃维斯有些失望,他以为华生至少会表现得高兴一些。
“好吧,我确实想吃你做的菜了,拜涅那些厨子实在是太可怕了, 也许我该建议陛下颁布一条法规,让那些人意识到做厨师并不是有手就行,”他只能如此,说道。
“也许你应该离开宫廷,我感觉皇帝陛下他并不喜欢你,”华生系上围裙走进了厨房。
“怎么,连你也看出来了吗?”埃维斯吃了一惊,跟着他走进了厨房,“是从爱德华这件事情上面看出来对不对?为了维持南方和北方的平衡,他不得不去找了一个南方矿工的儿子……”
华生一边处理食材,一边说道:“不,我相信他对所有人都一视同仁。但因为你没有高强的法力,也没有某种技术方面的专精,你始终有一种危机感,你觉得自己随时都会被替代。
现在卡斯特还不安定,他需要不停地东奔西跑。可没有兰斯老爷之后,现在,贵族们都对他唯命是从,他完全可以自己处理这些公务,尤其等到新的王宫建立起来之后,你会看到他身边最值得更多的人,那你会更加感觉受到排挤。
所以如果可以的话,离开宫廷也许对你来说是一种最好的选择。”
“可恶,为什么连你也这样说……”埃维斯忿忿地说道,他总是幻想着能成为这位少年皇帝身边的近人,他将他的生活与工作安排的妥妥贴贴,而少年皇帝也对他无比信任,两人亲密无间,无所不谈。
“放下那条鱼,不要浪费食材,”华生一把抓住了他的手。
埃维斯这才发现。这条可怜的鱼的鱼皮被他刮出一道道缺口。
“我们并不是非得吃它的皮不可,”埃维斯放下刀具,狡辩道,“每种食材都有不止一种做法,我想你应该尝试一下。”
“当然,你也是,”华生抓起的那条鱼翻个面,继续刮去鱼鳞,“你为什么不考虑一下那位斯黛拉小姐?无论从哪方面来说,那位女士都无可挑剔。知道你的过去,但又不以为意的女士,其实并不太多。”
“所以我们之间……”埃维斯看着华生,虽然他预料到了这个结果,但仍仿佛受重重一击,他不死心的追问道。
“饭做好了我来叫你,”华生头也不抬地说道。
他听到埃维斯走了出去,脚步声并没有停止在客厅里,而是一直向外走,直到砰的一声关上了大门。
“埃维斯!”当华生追出去时,发现客厅空荡荡的,少爷已经离开了这栋房子。
下午,罗朗太太正在花园里浇花,虽然她们的日子过得并不如以前那么富裕,但是她觉得过得比以前轻松许多,没有了那些繁琐的社交舞会,她把更多的心思放在了两个女儿身上。
小女儿与乔治警官进展得非常顺利,他们已经打算在十月结婚,乔治警官在附近置办了一所房子,与这里只隔着一条街。
等妮克拉结婚后,她虽然会搬过去住,但只要她愿意,仍能时常的回到这里。
现在令她担心的就是大女儿斯黛拉,如果罗朗伯爵还在,以她在宫中做事的经历,完全可以嫁给一位身份更加高贵的公爵为妻。
从门第而论,她的确有几位中意的对象,但她相信以她们家现在的状况,那些公爵大人们可能更愿意娶那些能为他们带来大量财产和人脉的贵族女子。
就在她为斯黛拉的未来忧虑的时候,一辆奔鸟龙车在花园前停了下来。
刚结婚不久的福斯特公爵,一脸喜色从车上下来,对她说道:“夫人,不知道您是否有空,我想跟您谈谈关于斯黛拉小姐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