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俊也跟着父亲开始早出晚归,也终于弄明白了父亲最近的烦忧。
原来在江南进了两船丝绸,验货时都是好好的,但是在船运时,怕一路风吹雨打,及风浪和露水的侵蚀,就盖上了防水的皮布。
结果下货时发现,因为太闷气产生了水汽后霉变了,如今好好的布匹,很难再销售出去,整整两船呐,这笔资金怕是要亏损了。
富商的排行榜,并不是你家里有多少钱来衡量的,而是你能有多少资产。
你有商铺,房产,作坊,下人,再加上自己家里那么大的宅院,每天的开销都是惊人的天文数字。
所以经商的本钱也是很大,如果银子被搁在仓库里变成死钱时,周转就会出现问题,一旦出事就会面临破产。
这次十两一匹的丝绸,两船二十万匹,整整拖死了两百万两白银。
郑怀恩长吁短叹,那是他想把布匹重新染一下色,但是一直没有好的颜色,能遮盖掩饰那些霉斑。
霉斑有点像小孩尿床后画的地图,掩盖它只有一种颜色,那就是黄色。
可是二十万匹染成黄色卖给谁呀?普通百姓采买都是蓝色,青色,灰色为主,黑色,白色和红色为辅。
黄色,这是官家才能用的呀。
古人没有印花技术,所有的布都是素色,花里胡哨的衣服,全凭刺绣。
素色即布上是清一色只有一种颜色,那么有霉斑的地方,染过后只会比其它地方颜色加深,而不是遮盖。
如果是棉麻布料是可以的,可这是丝绸,它薄而透明,颜色稍有差池,那不是遮掩,而是无限放大。
“爹爹,能否降价处理呢?其实就是卖相不好看,但布还是布,并不影响它的质量,客户买回去后,可以在霉斑处绣花来遮盖的。”
“嗨,这样只会被客户无尽的压价啊,到时我们的成本都无法收回来,那我们这次岂不是要亏死?
这两百万两还只是布匹的成本,我的运输费,人工薪资,一路上的开销,这都是钱呐,只能寻求染色处理,才能卖高价,这样我们尚可转危为安呀。”
锦鲤已经几天没有接触到小主了,就是来了池塘边,他也是坐着发呆,和他老爹一样,长长的叹着气。
看来小主子这是遇到事了,那自己要不要出去帮帮他呢?
郑俊刚刚离开没多久,锦鲤也想离开时,忽然听到假山边的亭子里有争吵声,声音很小,可是锦鲤听得到。
“妹妹,你为何要这么做?郑家倒了,我们也会受牵连的,自从来到郑府后,我们难道过得不好吗?
难道你还想再回到农村去种地?郑家有恩于我们,害人之心不可有啊妹妹,一旦事情败露,你想过后果吗?”
“小声点,你要是害怕你就不要参与了,我和爹能搞定的,如今老爷除了郭青山,姚振东,已经无人可用了。
他手下的吴大山,吴大林,肖老二,罗海民,韦老四都是爹的人,这次郑家倒了,呵呵,我们可不会倒。
我已经让爹悄悄的把两个铺子,换到了我的名下,包括这郑府,你去问问老爷,房契他还找得到吗呵呵呵。
等这次布匹卖不出去,郑家就会顷刻之间崩塌,哈哈,到时我看郑俊如何流落街头,哎,你说他会来求我吗?”
“疯了,都疯了,老爷是我们的恩人,你们却恩将仇报,你有没有想过,你这样做了,今后会不会有人学你?
你所谓的手下都是老实人吗?难道就不怕若干年以后,又有人用一模一样的手段,把我们再次扫地出门?”
“咦?哈哈哈,哥哥还是哥哥,还是你想的周到,你这话真的提醒了我。
那就一不作二不休,事成之后,把他们全都悄悄地做了,我看还有谁知道这件事,哥,到时你就是家主喽。”
“我,我还是觉得不踏实,真怕一步走错,那就是步步错呀,这么说来,这次的布匹出事,也是你干的好事?”
“切,我又不在船上,谁能怀疑我呢?有人在船舱里放了一桶水,皮布蒙在里面,它能不受潮吗呵呵呵。”
“幸亏你是我的妹妹,得罪你真的太可怕了,哎,老祖宗说的话还真是一字不差啊。”
“什么?”
“唯有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你,你找打是不是?”
“哎哎哎,别闹,当心吵到别人。”
两个人嬉闹着远去,锦鲤眼里精光一闪,竟然敢害小主,手段实在卑劣。
自己在这个池塘里也有百年了,关于当年郑怀恩长大也是看在眼里的。
这个吴汝南就是老爷的书童,后来老爷觉得他还可以,慢慢的提拔到了管家的位置,如今竟然还要鸠占鹊巢。
似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黑夜沉沉,整个上京城陷入到了睡梦之中,只有锦鲤她还没有休息。
又是一个鲤鱼跳龙门,她轻轻地跃到了草地上,瞬间站起来一位亭亭玉立,赤身裸体的女孩子。
她小小的脸蛋上,两只眼睛圆溜溜的特别明亮,琼鼻樱唇,简直是美的令人心颤。
这真是:千秋无绝色,悦目是佳人,倾国倾城貌,惊为天下人!
她几个纵跃,悄无声息的进了吴广梅的卧室里,不一会就穿着一身衣服,抱着一个小匣子出来了。
这匣子里面是两家铺子,和这个宅子的房契,以及她那个管家老爹,给吴广梅的私房钱。
可奇怪的是,刚才拿走匣子的地方,赫然还有一个一模一样的放着。
而且吴广梅裸露的后颈,有一片大拇指指甲盖那么大的鱼鳞贴在那里。
她飘飘然掠出府邸,打开盒子检查着,拿起来的银两都在手里凭空消失。
打开一个小折子,这是吴广梅的路引,她的手在纸面上抹过,上面的字已经变了好几个。
自己是鲤鱼,她就在后面加了个儿,如今她的名字就叫做李鱼儿。
地址也改成了很远很远地方的偏远山村,省得到时有人去查访。
不一会,她的身影又出现在了衙门一间库房里,架子上的档案密密麻麻,她一格一格认真的扫视过去。
很快,她把一式两份的存根和手里的房契,同时变成了郑俊的名字,这才鬼魅一般的离去。
郑记库房里,她的身影又凭空浮现出来,她摸着布匹,皱眉沉思着。
早晨成衣铺刚开门,她就进去换了一身普通百姓穿的衣服,并且付了钱。
她是一路新奇,看着这花花世界,简直是样样都要上前摸一摸,看到好吃的就是买买买,几乎样样都尝了个遍。
整整玩了一天,天黑后才心满意足地回到郑府院墙边,借着树枝躲在高处看着里面的长廊。
郑俊吃完晚饭告别爹娘,穿过长廊回他的院子,李鱼儿赶紧滚了下去。
“那里是谁?”郑俊看见黑影从墙头上跌落,心慌慌地喝问道。
李鱼儿怕郑俊到时赶她出府,小脑瓜子灵机一动,直接往池塘里扑去。
“噗通”一声,水花四溅,竟然从墙头跌落到了池塘里:“哎呀,快救我。”
听到是个女人,他就不怕了,紧走几步上前:“你黑夜来此不走大门,看着也不像个贼人,你到底意欲何为?”
“嘘,公子小声,后面有人追我,实在无奈爬进来躲一躲,我乃观音山李家村的李鱼儿,只因家里活不下去。
所以来上京寻个事做,挣点裹腹的小钱,不想被无赖盯上,想把我卖与青楼,无奈才爬墙逃命。
却不料又掉进池塘,呜呜,我的命真苦啊,公子,还请公子救命啊。”
看着水里露出个脑袋,月色里也看不真切,但听她如此凄惨的遭遇,郑俊还是心一软伸出了手。
“谢谢公子大恩”。女子拉住他的手,麻溜地爬了起来,湿漉漉的衣服裹着身体,那身材真是凹凸有致。
一笑相逢蓬海路,
人间风月如尘土。
最是凝眸无限意,
似曾相识在前生!
“快,快进屋去吧,衣服打湿了冷,我去给你找衣服来替换。”郑俊不敢直视那火辣身材,赶紧溜之大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