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只要疯狂说对方儿子的坏话,就是最恶毒的诅咒。
陆尘只觉得好笑。
村里的路并不好走,还是晚上就更难走了。
中年女人大概是走过很多次这条路,哪怕是抱着肚子诶哟诶哟的嘛,也没踩一个坑。
陆尘和黎净尘跟在她后面,她走哪两人就走哪,也倒是稳稳当当。
没多久就到了那个女人家门口,中年女人心里头憋着一股气,把门敲的震天响。
好一会儿才有人来开门,是个身形瘦弱,怯生生的小姑娘。
中年女人一把将小姑娘薅开就喊,“陈国生呢?让他出来!”
小姑娘弱不禁风的很,哪里禁得住她薅,差点跌倒。
陆尘和黎净尘同时伸手扶了她一下。
小姑娘小声的说谢谢,然后和中年女人道:“我爸爸他要生弟弟了,在床上养胎呢。”
她好像不觉得自己的爸爸一个男人怀孕有什么不对。
继续道:“我带你们去找我爸爸。”
“他应该还没有睡。”
“怀弟弟很辛苦的。”
说完带着他们往屋子里去。
这家院子不大,冷冷清清的。
陆尘突然开口,“只有你和你爸爸在家吗?”
小姑娘点了点头,有些腼腆,“对,妈妈有事出去了。”
他没再问,因为以黎净尘的聪明程度,该猜到什么了。
果然,黎净尘看着小姑娘,轻声问:“你没有妹妹或者姐姐吗?”
小姑娘摇了摇头,“没有的,只有我一个。”
可明明中年女人说过,小姑娘的妈妈怀过好几次孕。
生的还都是女儿。
都说生的是女儿了,那必然是出生过的。
但这家只有小姑娘一个孩子。
那么其他的女儿都去哪了?
去哪了?
黎净尘差不多猜到了答案。
他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心情,只知道他的语气有些平静,他问中年女人,“你不是说她家生了不少个女儿,怎么只有这个小姑娘?”
中年女人头也不回的道:“夭折了嘛。”
说着她急急的推开一个房间门,大声喊道:“陈国生!你个杀千刀的,知不知道你婆娘……”
然后一声尖叫,瘫坐在地上。
陆尘和黎净尘也看到了里面的情况。
一个男人被绑在床上,嘴巴捂的严严实实。
赤裸着上半身,露出硕大的肚子。
那肚子比之前看到的任何一个都要大,像一座小山。
男人看起来痛苦的很,还有些奄奄一息了。
他连叫都叫不出声。
透过薄薄的肚皮,能看到里面有三个诡婴,在一点点啃食男人的内脏。
按理来说内脏都被啃食了一半,人怎么都活不了了。
但偏偏男人还有气。
小姑娘扒在门口忘记看,说:“妈妈说了,弟弟很快要出生了。”
中年女人腿软的厉害,想往外爬,“怪物!怪物!”
陆尘一把薅住她,问:“他家夭折过几个孩子?”
中年女人害怕的发抖,“五……五个。”
陆尘回头问小姑娘,“你几岁了?”
小姑娘掰着手指算了算,甜甜的道:“七岁啦!”
黎净尘盯着男人的肚子,“还差一个。”
陆尘很欣慰,黎净尘终于知道诡婴的来源了。
小姑娘适时给出了答案,“奶奶也怀孕啦!”
“她在楼上呢!”
正正好,五个。
黎净尘脸上没表情,继续问中年女人,“那些孩子都是怎么夭折的?”
陆尘知道,黎净尘生气了。
中年女人挣扎了半天从陆尘手里挣扎不掉,气喘吁吁的道:“能是怎么夭折的,生出来就死了,所以就夭折了嘛。”
黎净尘声音带上了冷意,“每家都夭折过不少女婴,是吧?”
他将女婴两个字咬的很重。
中年女人眼珠子转动了一下,“是……是啊。”
黎净尘的眉宇间逐渐浮上凌厉,“你们村夭折的女婴是不是太多了?”
这样的黎净尘给人一种压迫感,让人不自觉的害怕。
中年女人咽了咽口水,理所当然的道:“咱们村的风水太好了,那些小丫头片子八字轻受不住,夭折了不是很正常吗?”
黎净尘冷笑道:“风水好?风水好我看不出来吗?”
中年女人当然知道黎净尘他们不是什么真医生,而是干那行的。
心虚,但嘴硬,“就是好嘛。”
然后先发制人道:“你们到底能不能把这怪物给处理掉!怎么就一个劲儿的问些不想干的。”
黎净尘还没开口,陆尘就悠悠的道:“当然能。”
“但要是拿走了怪物,你就得死了。”
陆尘笑的凉薄,“因为这怪物,和你关系挺不一般的。”
“它不愿意离开你。”
中年女人被吓到了,害怕的不行,“你们都是废物!这点事都没法做!”
“我要是死了,我儿子不会放过你们的!”
陆尘拿出手机,给中年女人看了一下她儿子躺在病床上的惨状,问:“是这样不放过吗?”
中年女人开始嚎,“我的儿啊!你们这些杀千刀的,怎么敢这么欺负我儿子!”
陆尘收起手机,又道:“其实也不是没其他让你保住命的办法。”
中年女人不嚎了,直勾勾的盯着陆尘,“什么办法?”
陆尘看着她的肚子,浅浅的笑着,“你知道,小孩子最好哄了。”
“诡婴再恐怖,也还是些孩子。”
“只要你把它们哄开心了,它们自然就愿意放过你了。”
“它赖着你不走,无非就是想要什么。”
“只要你弄清楚,给它就是了。”
陆尘目光移到中年女人脸上,声音很轻,轻的让人害怕,“它和你关系那么不一般,你肯定知道它想要什么的,对吗?”
中年女人又嚎起来了,“这我哪里知道啊!你这不是为难我吗?”
黎净尘看了看哭嚎的中年女人,又看了看床上奄奄一息的男人。
很奇怪,他一点儿都不觉得同情,也不觉得有想要赶快救他们的紧迫感。
反而有种压都压不住的愤怒,对眼前这两个受害者的愤怒。
他很少在看到被诡异伤害的人会是这么个感觉。
但不行,他得救。
因为他们是人。
黎净尘收回思绪,回想了一下一路上得到的信息,拧着眉对中年女人道:“我看别的怀了诡胎的人,能和肚子里的诡胎对话。”
“你可以试着问问它,怎么样才愿意离开你的肚子。”
中年女人愣愣的问:“真的吗?”
黎净尘压着火气,烦躁的点了点头,“现下只有这个办法。”
陆尘看着跟中年女人交流的黎净尘。
他突然想到,黎净尘变成后来那样,会不会就是因为,看多了人性。
中年女人信了黎净尘说的话,抱着肚子,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温柔一些,把诡婴当成自己孩子一样哄起来。
小宝这样,小宝那样。
黎净尘和陆尘出了屋子。
他有点烦躁的翻了翻自己的裤兜子,然后手足无措的看着陆尘说,“我想抽烟。”
陆尘微微挑眉,“你还抽过烟?”
黎净尘沉默了一下,突然心虚。
他看了陆尘一眼,没分辨出来陆尘是生没生气。
他有些不自然的道:“以前特别叛逆的时候抽过,后来很久没抽了。”
“我知道抽烟不好。”
好像黎净尘在面对陆尘的时候,又变的鲜活起来了。
而不是像对着中年女人时似的带着点机械和沉默。
陆尘总是发现一些,和记忆里的黎净尘不相符的东西。
重生以后,和黎净尘相处好像在寻宝。
时不时就会发现一些有趣的东西。
陆尘的身形在黑暗中有些单薄,声音也轻飘飘的道:“抽烟可解决不了问题。”
真相就是那么血淋淋的,放在那里。
黎净尘听懂了陆尘的意思,他就是很烦躁。
分明要处理的是诡异,结果发现,最可怕的不是诡异。
是人性。
他不是没见过人性的恶。
只是诡异复苏之后,这种人性的恶,变的到处都是。
他底气不足的道:“其实抽烟也能解决一点问题,比如释放压抑的情绪。”
陆尘转身,面对黎净尘,靠近黎净尘。
黎净尘见陆尘突然靠近,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又觉得自己这反应挺奇怪,于是问:“怎么了?”
陆尘笑了,笑的好看。
他说,“其实也不一定非要用抽烟这种伤身体的方式释放压抑的情绪,可以用点不伤身体的。”
黎净尘下意识问:“什……”
剩下的话被堵了回去。
因为陆尘直接吻了他。
黎净尘愕然的看着陆尘,忘记了反应。
陆尘没有很深入,毕竟纯情小男生可受不住。
他也没有很快离开,吻完依旧和黎净尘贴的很近,他嘴角带笑,问:“还觉得压抑吗?”
黎净尘能感觉到陆尘气息萦绕在身边,他涨红了脸,将陆尘推开。
压抑是不压抑了,但他现在满脑子都是陆尘亲他这个事!
陆尘满意的道:“看来是不压抑了。”
黎净尘无法反驳。
他艰难的道:“你下次还是别这样了。”
陆尘垂眸,“好吧,看来你不喜欢。”
黎净尘哽住,这他怎么说。
总不能说喜欢吧?
怎么回答都不对吧!
黎净尘转身,“我进去看看情况。”
黎净尘不是个爱逃避的人,但逃避有用。
进了屋子,中年女人还在那抱着肚子宝啊贝啊的叫。
黎净尘问:“它愿意和你沟通了吗?”
中年女人抬头,精神恍惚,“好像不愿意。”
黎净尘移开目光,“那些女婴你们扔在村子下面的山沟沟里了吧?”
中年女人缩了缩身子,“是吧。”
反正不愿意承认那些女婴是他们弄死的就是了。
黎净尘想了想又问:“你呢,你夭折过几个女儿?”
中年女人不敢看黎净尘,小声的道:“三个。”
但目前只有中年女人和他老公怀了诡婴。
按理来说,还应该有一个诡婴才是。
不知道是不是还留在了山沟沟里。
黎净尘想,得陈化羽来才行。
有血缘关系,始终更好和诡婴交流的。
没办法,现在只能先想办法和诡婴交流。
然后从它们身上下手救人。
他退了出去,和陆尘说了自己的想法,然后道:“我们先去找陈化羽,让她试试。”
陆尘说,“来了。”
黎净尘抬头,“什么?”
接着他听到了外面的脚步声,很凌乱也很沉重。
没几秒,门就被推开了。
十几个女人,扛着锄头进来了。
岑梦和陈化羽被绑了推搡着进来的。
黎净尘自己看错了。
不应该的,陈化羽再因为不能伤害这些女人束手束脚,也不会被这么绑了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