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于谦冷笑一声,“吴六,若不是皇上大灾之年不想多杀人,你以为就凭你们这些乌合之众,打的过官兵吗?若不是皇上念在河南百姓为我大明贡献良多,你以为就凭你一个小小的驿卒,也配一个堂堂朝廷二品大员和一省布政使亲自上山?”
“吴六,于大人所说千真万确,你不要再执迷不悟,你已犯下死罪,不要再牵连无辜之人。”李昌祺也道。
此时,一个瘦巴巴的老头,拄着一根棍子上前颤声道:“两位大人,你们说的都是真的?皇上他老人家真的不杀我们?”
于谦不顾吴六手里的刀,绕过吴六走到老头身旁,扶着老头笑道:“老人家,正是如此。”
老头从未见过高高在上的官老爷居然能这么随和,还亲自扶着他说话,激动的眉毛胡子都抖了起来。
“六子,还不把刀放下!”老头举起棍子,捅了捅吴六道。
“大爷爷……”吴六颓然的扔了手中的刀,走到树下,对着一个有些痴傻的老妇人跪下道:“娘,儿子不能给您老人家养老送终了。”
说罢,用力磕了三个响头,又面向老头道:“大爷爷,既然官府只要我的命,那我六子就一人做事一人当,”
说着,又扭头对众人道:“乡亲们,我吴六对不起你们,是我连累了大家,吴六今生无以为报,来生若是还能投胎到吴家村,定然好好报答你们。”
老头叹息一声,哽咽道:“六子,你放心去,你娘以后村里供养,你就……安心上路吧!”
吴六又狠狠地给自己的老娘磕了个头,一擦眼泪,站起身道:“于大人,我跟你下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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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乾清宫内。
朱祁镇坐在书房内,看着于谦发来的奏折连说了数个好字。
一旁的内阁次辅王直起身道:“皇上,可是河南之事圆满解决了?”
朱祁镇点点头,端起茶盏轻轻啜了一口笑道:“于谦不辱使命,汜水、巩县两个县的事情圆满解决,灾民也得到了妥善安置,现在他正带着河南军民封堵大堤缺口。”
说着,将奏折递了出去。
王直看完,也是笑道:“哎呀,臣没想到于大人能亲赴险地,说服贼首伏法,真是……”
“真是一个于大胆儿啊!”朱祁镇开了玩笑道。
“看来于大人又多了个外号,哈哈哈。”王佐也是笑道。
“哦,他还有别的外号?”朱祁镇奇道。
“呃……皇上有所不知,因于大人经常直言上谏,先皇在时,私下里臣工们都叫他于铁头。”高谷笑道。
“还有这么一回事?”朱祁镇起身笑了笑,伸了个懒腰,走到窗前看着窗外,想了想又道:“河南这次的事是个警钟,朝廷上下当引以为戒。”
王直想了想道:“皇上所言极是,臣以为治国先治吏,吏治清,则天下平。河南此次民变,究其根本就在于官吏不顾百姓死活,”
说着他顿了顿,看了看一旁一直一言不发低着头的马愉,又道:“臣昨天夜读《晏子春秋》时,里面一句话让臣久久不能释怀。”
“哦?哪一句?”朱祁镇问道。
“德莫高于爱民,行莫贱于害民。这句话的意思是说作为官员,应该把爱民放在首位,任何戕害百姓的行为都是卑劣的。”说着,王直从袖中掏出了一本奏折递到了皇帝面前。
“臣请皇上力排众议,为我大明万年江山社稷、为天下芸芸众生,整肃吏治、兴修水利,造福苍生。”
朱祁镇接过奏疏,打开看了看,点头道:“王爱卿之言,深得朕心。”
说罢,朱祁镇做回御案前,从一旁的奏折中抽出一份摊开,用手指点了点奏折说道:“这是工部呈上来的治黄八策,朕前几日和工部的几位臣子一起商讨了一番,觉得可行。”
马愉嘴唇动动,最终还是忍住了没有说话。
“只是治黄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一年两年也做不成,朕想着不如分步进行。”说罢,门口几个宫人抬着一块硕大的黄河流域图走了进来。
看着蜿蜒曲折,奔流入海的黄河全域图,朱祁镇叹了口气,道:“这条大河滋养了我华夏数千年,也给我华夏带来了无数的灾难,”说着,眼神又变的无比坚定,“但朕始终相信,人,定胜天!”
“古有大禹治水,今天这个责任又传到了朕的肩上,朕决不能将这个责任留给后人。”朱祁镇指着河南段的黄河,继续道:“诸位,朕决议任用潘季驯为黄河河道总督,全权负责治理黄河事宜,你们谁有意见?”
众人心中一滞,他们谁都没想到皇帝会来这么一手,不过再想想也在情理之中,现在河南如此残像,黄河再不治理,几年后又是老样子。
现在谁反对谁就是不顾百姓死活,你真想不通站出来反对,估计不出一个时辰你就会被罢官夺爵被皇帝扔进锦衣卫,或者在天下百姓的骂声中遗臭万年。
大家都是读书人,读书人最看重的就是自己的名声,名声臭了,那还不如去死呢。
“陛下明鉴,潘季驯虽出身寒微,但其熟悉黄河河情,上次所提治黄之策看似天马行空,实则是功在千秋的妙策,臣赞同!”王崇古第一个站出来支持。
朱祁镇对王崇古如此识时务很是满意,甚至还给了他一个赞许的眼神,这让王崇古顿时心花怒放。
有了王崇古的支持,其他几个内阁大臣只好起身躬身表示支持。
如此,朱祁镇的治黄工程在朝堂上便再也没了阻力。
“那好,下面咱们就一起商量一下如何分步治理黄河。”朱祁镇笑着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