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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体僵在厨房里的楚洛川松了口气,眸光正看向那锅,有些犹豫。

“少爷?”

外面走来一名高大的仆人,身后又跟了一个清瘦的,正是阿望和阿兰。

阿望小心翼翼道:“少爷,南小姐让我来提醒,说是药膳再煮就要烂了。”

阿兰:“楚少爷,可是这砂盅太烫?要不帮您取出来,凉一凉再去送?”

“......”他要是去晚了,指不定她和赵景玉会喊出什么来。

......

楚洛川端着药膳走入大厅时。

客人们已经在寿宴席上落座,几张桌子分开,倒也不会让人觉得来的人太多,这都是尧城首富楚老爷该有的排名罢了。

只不过,众人瞧见难得现身的楚少爷,都忍不住稀奇,更是好奇,平日里最爱和楚老爷唱反调的孩子,会做出什么事?

来自四面八方的目光,都直勾勾盯着那少年,就连楚老爷也是错愕的。

“他...他又闹哪一出?”

楚老爷平日里被儿子气惯了,这会儿瞧见他一脸温驯地端着菜上来,楚老爷的第一反应都想象不到,他是来孝敬自己的。

云秋水被楚老爷问话,笑了笑,略带诧异和感激地看向少年身边的小姑娘。

沉默走来的少年颔首,神色莫辨。

在客人都注意过来的寂静中,父子俩一个懵,一个努力隐忍想掉头就走的想法。

楚洛川身边跟着那小姑娘,他余光捕捉到她的视线,心里羞赧到觉得今后没脸见人。

‘砰——’

终于走到楚老爷的寿星桌前,他将手中的那盅药膳放下,力道没控制好。

放得有些重了。

楚老爷差点被吓一跳。

“快说祝寿词呀。”南萝小声提醒。

“......”少年缩在袖口下的指尖攥紧,目光不看楚老爷,神色却也不是一贯的冷漠倨傲,只是脸色僵硬又别扭。

启唇到一半,他血液都在倒流。

蓦地,抬眸看了楚老爷一眼。

他转身就走。

“这药膳是他亲手给楚叔叔炖的,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换做是我的话,我也会不好意思的。”南萝在客人们不解地张大眼,气氛快凝固下来时,立刻软糯出声道。

她说完。

楚老爷脸上有几分不敢相信,眼里却几乎闪过泪光,嘴角止不住一抹笑意。

赵景玉拔高嗓门:“学到了!我爹过寿辰,我每年变着花样送礼,也不见我爹记得一回!看来还是我不够孝顺,都没想过自个儿动手下厨,给他老人家炖个参汤...”

赵老爷闻言,点头,羡慕楚老爷道:“还是你们家儿子懂事!我家这个掏家里的钱不说,尽买些俗物回来,我这个当爹的不高兴也不是,就当每年过寿破点钱财...”

赵家父子这么一说,客人们都夸赞起楚老爷生了个孝顺的儿子。

不少人心里嘀咕,楚老爷这儿子如今是改性子了?看来当初那些忤逆长辈,在外头和人打架的事儿,只是年少任性?

大厅里恢复了热闹。

南萝摸着空空的肚子,朝四周望了一圈,打算先去找楚洛川。

......

“你生什么气呀?”南萝找到楚洛川时,少年正独自坐在亭子里。

见他垂着眼睫,知道她来了,也只是用余光淡淡瞧了眼,一直不说话。

耳尖却红得厉害。

南萝摸了摸他的头,轻声安抚道:“对别人好,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儿。”

“......”他眼睫颤了颤,心脏震颤了一下。

对别人好?

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讨好一个人。

这还不丢人?

他才不要干这种蠢事。

“还生气呢?”

小姑娘站到他跟前,俯身,小脸凑近他,仔细盯着他看,瞧见他被盯脸红了,要把脸侧过去,她伸出小手把他的脸掰回来。

“即使不想对别人好,可疼你爱你的爹娘又不是别人。”她就像能看透他心思似的,将他想隐藏在内心的纠葛挖出来。

“疼我?”少年冷嗤了声。

接着又垂下眉目,清瘦俊美的脸庞埋没在夜色中,他身上收敛着一种孤零零的寂寥,就像在群体里落单的小狼犬。

失去了呵护,又迷失方向。

遇到有威胁可能的存在,只好以孤傲凶悍的样子,强装镇定,不让对方发现柔弱的破绽,保护好幼小的自己。

南萝知道。

楚洛川还在金城时,受尽爷爷奶奶疼爱不说,就连从小一起长大的玩伴,都与他相处得极好,那些少年都是军官子弟出身,个个桀骜不训却耀眼,与他一同念书学武,一同渴望着将来将热血洒在山河上。

金城出军官,而尧城出富商。

同样的顶级阶层,那些世家少年的所学、眼界以及理想,且不说谁高谁低,首先,它们都是建立在不同方向上的。

楚洛川来到陌生的尧城,见到陌生的父亲和他出生后不久就逝世的母亲...遗照。

除了迷茫无助之外,还有因为尧城那些从小学商的富家子弟,对他的偏见,和对他母亲的非议,让他深深感受到了外来的恶意

当时才十一岁的他,不论有没有想过,要在尧城的父亲身边好好成长下去。

他和他父亲楚世鸿从一开始就缺少沟通,又因为他揍过尧城的一堆富家子弟,楚世鸿把对他的担忧错误表达成责怪。

导致后来想关心他,都被排斥。

即便放下面子和儿子好好说话,可他之前已然受过一次排挤,和来自父亲的伤害。

少年到了最要强的年纪,变得顽劣、不敬重父亲,其实都是来自本能的自我保护。

父子俩都没有一个和对方解释的机会。

最终只能从热脸贴着冷屁股,变成了冷脸对冷脸,这层始终被楚洛川提防着的关系,一日不捅破,父子俩就没有和解的可能。

原剧情里。

在如今的时间点不久后。

楚洛川和父亲楚世鸿关系越来越僵,楚洛川最终选择回到了金城。

两年后,楚世鸿去了金城看儿子,少年的冷漠依旧让他伤心失望。

父子二人,在楚家老家主和老夫人的劝说下,才勉强在一张桌子上用完饭。

离别时一句话也没说。

却未也曾想,那一次,居然就是父子俩这辈子见的最后一面。

楚洛川在后来得知自己母亲死去的真相,每次想起父亲,内心深处除了天然的悲痛,还有一团更为复杂的感情。

后悔,不解,迷茫?

最终失去一个又一个亲人时,那团情绪变成了空洞,冷却了他的血液和心。

主体剧情南萝无法改变。

在楚洛川将来彻底黑化前,所有死去的亲人,都会和原剧情一样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南萝想让他和父亲的关系走向和解,是想过,或许等这段记忆被植入真正的楚洛川脑海中,能把他心里的那团空洞填补上一部分。

......

真正的和解,靠她来说是无用的。

南萝把少年哄到脸红,才终于拉得动他,将他拖回屋,便见云姨让厨房备了食物,正等他们二人回来,小点心还热腾腾的。

她坐上桌,和楚洛川嘟囔:“我可是一看你不见了,就跑出去找你了,饿坏了。”

“......”

他微垂着脸,刚才被她哄孩子似的慰哄,她散发着淡淡馨香的身体凑近,手和呼吸都是温温热热的,在他身边绕来绕去。

再不同意回来,他整个身体都快发烫。

正用余光偷偷瞧她吃东西,两腮鼓囊囊,就听餐厅外响起一道脚步声。

来人不是云姨。

居然是有些醉态的楚老爷。

南萝见楚老爷来,用手指戳了戳楚洛川,听楚老爷对他道:“你...来...一下。”

楚老爷竟有些结巴。

楚洛川脸上没有表情,不打算去。

南萝在桌底下使小动作,原本想在他腿上掐一把,催促他,可手才刚触碰到他膝盖,他就红着耳尖,身体僵直地跟楚老爷走了。

夜有些深了。

南萝守在房间门口,看少年表情平淡地回来,眼神还算柔和,才放心地回去睡下。

楚洛川见她娇小身影被阻隔在门口,再次想到她快要回永城了,他眼神一黯。

心情已然和前几天不同。

......

第二天。

昨夜里没机会找他的赵景玉,便一大早找了个‘东西落你们家’的借口,让楚家下人放他上了二楼,拍响楚洛川的门。

少年被扰醒,睡意惺忪。

但想到会敲门的是谁,眼底的烦躁渐渐退却,眼尾微红的双眼里多了几分柔和。

一打开门,见到的却是赵景玉。

“......”他神色冷淡,将门关上。

“?”赵景玉吃了个闭门羹,气得又直拍他的门,“楚洛川,别以为你躲在里面——”

他正嚷嚷着,做好了在门口赖上一天的准备,蓦地,门在下一秒又被打开。

少年皱着眉,目光越过他,看了一眼对门的房间,接着一只手提起赵景玉的衣领,把他扯进了自己屋里,“你小声点!”

“...你凶什么凶?”

被告知小姑娘的房间就在对面,委委屈屈嘟囔不停的赵景玉才安静下来。

“你早说嘛,要是知道妹妹在对面,我也不敢吵醒她啊!倒是你,昨天我也到处去找你,你说,你是不是故意躲着我?!”

敢喜欢人家,又不敢认!

楚洛川没搭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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