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想到自己之前遭遇的可怕经历,以及梵净离开天戒寺时对她的无情。
它在小爪子踏上窗沿前,先走到院里的小池塘边,将一只爪子伸入冰凉的水中,沾湿了爪子后,又走到泥地里蹭了蹭。
最后觉得效果不够。
她雪白的身体干脆直接躺进一块泥地里,不停打滚,将自己弄得脏兮兮,抬起湿漉漉的小爪子,飞快钻入那扇留有缝隙的窗。
“嘤...”
白萝酝酿好的哭声从喉间冒出一丝,跳进屋内的她就倏然发觉有些不对劲。
屋内的榻上,椅上,书案前。
都没有少年的身影。
然而,她眸光望向那扇能将景致勾勒得影影绰绰的丝质雕花屏风。
少年颀长身影,正站在如纱罗般薄透的山水画后,他俊秀侧颜于屏风隔断下,剪影竟透着丝丝妖异,下颚线条流畅。
正抬起修长掌骨,褪下衣物,清瘦的颈部下方,是略有些瘦削的肩骨。
那层朦胧的间隔后,大概正搁置着冒着袅袅热雾的浴桶,少年身影宛若站在缕缕缭绕的烟岚中,褪去一层层外衣。
站在屏风外的小狐狸脚步轻轻挪动,转过了身去,在心中自言自语地嘀咕。
阿弥陀佛,非礼勿视...
不过臭梵净对我那么无情。
我这只小动物跑进去多看一眼,吓唬吓唬他又何妨?
“!”
她极快遏制住自己危险的想法,总觉得和系统绑定进行任务后,她一个世界比一个世界更加控制不住自己了。
尽想干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
趁梵净在洗干净自己,小狐狸爪子悄悄踩在屋内,四处嗅了嗅有没有好吃的。
发现没有后,她便钻进床榻底下。
准备等梵净待会儿出来就跳进他怀里,把爱干净的他也蹭得脏兮兮,让他当场崩溃!
系统劝她:“身为本关爱反派系统的宿主,你居然再一次预谋违反本系统宗旨的事,我劝你最好对小反派善良一点。”
“他好,你也好。”
“我不!”小狐狸趴在床榻底下哼哼唧唧,成为一只小动物后她有了叛逆属性。
大不了犯错后撒娇卖萌。
系统见她邋遢又爱作死的样子,“......”
就这玩意也能迷倒过去那两个反派?
白萝在床榻下趴了许久。
等到快昏昏欲睡,终于听屏风后响起水波微漾的声音,少年似乎已经在披上衣物。
她开始屏息,静悄悄等待着梵净的脚什么时候背对着自己,她就什么时候扑上去。
可她在榻下瞧见,少年的衣裾和一双脚走出屏风,脚步便静止在了那儿。
少顷。
他又缓缓抬步而来。
在离床榻莫约还有两米时,他脚步未停驻,却放慢了些,清沉嗓音在寂静的屋内响起。
“小狐狸?”
“......”
趴在榻下的白团子身体一僵,懵懂地眨眼,还不懂自己怎么就暴露了。
榻下就伸进一只从白色中衣袖口中探出的手掌,那只手在晦暗中白皙润泽,骨骼感清晰,几乎立刻判断出了它的所在位置。
掌心落在它被泥渍沾染的湿漉软毛后,他手中的动作一顿,抽回了手。
“你自己出来罢。”
少年嗓音中似乎透着淡淡的嫌弃。
床榻下的小狐狸瞬间觉得委屈,想冲出去咬他一顿,但是怕磕到脑袋,只好趴着身体,以匍匐前进的姿态钻出来。
它动作一恢复自如,就用软糯的声音对他嗷叫,紧接着又抽抽搭搭地哭泣。
“都怪你嗷!”
“害得我从山上跑下来,一路上多么的困难重重!危机四伏!肚子都饿瘪了...”
站在床榻前的少年,第一眼见它钻出来的模样时,便怔住了刹那。
小狐狸身上肮脏得如在泥潭里打过滚,原本一身漂亮的毛,看起来格外狼狈。
尤其是它那双晶莹明澈的圆瞳泛着泪光,雾蒙蒙得宛若下一刻就有泪珠坠睫。
让人不禁心生怜悯。
也让他心口再次蔓延莫名的疼痛。
见小狐狸一边抽噎,一边走向自己跟前,抬起两只小爪子攀到他洁白的中衣上,一副想要被他抱于怀中的样子。
少年如失魂般,不由自主地倾身,双手将它抱起,它小脑袋往他肩上趴,他也用过去熟悉的姿势拖住它软绵绵的身体。
一时间。
忘了自己刚沐浴,也忘了它一身泥。
任由小狐狸在他肩颈处乱蹭,委屈巴巴软声道:“你肯定想象不到我有多可怜,我听到有人在我身边说,要扒了我的皮做狐裘...”
“还有一个可怕的人,想把我捉走,我好不容易从他手中逃脱,又在来找你的路上差点被他发现,你知不知道我躲在角落的时候...”
“心里有多害怕呀?”
“一直默念着小和尚哥哥能来救我。”
“......”少年听她带着哭腔的声音说完,他轻垂睫翼,凤眸中闪过复杂的心绪。
未曾想,自己竟会对一只狐...妖。
产生自责与愧疚之情,甚至还有一丝对于,还好它没事,最终能找到沈府的...
庆幸。
清冷绝尘的少年眸中闪过迷茫,不知该如何解释,自己心底一时过分充沛的感情。
只好将这看作为...
是狐妖成功迷惑了他。
他...或许是拦不住的。
既然拦不住,他心口的一丝愁郁散开,抬手轻抚起小狐妖的后脑勺,揉了揉它茸毛被泥渍凝结成块的小脑袋,轻启薄唇问:
“你...为何非要下山来找我,我不是说过,人间不适合你这样的小狐狸生存么?”
“可是人间有你呀。”小狐狸伤心得在他怀中发颤,嗫喏道。
少年缄默,缓缓眨了一下眼,沉吟,“天戒寺有很多像我这样的小和尚...”
“我不管!”它却依旧执拗而亲昵,趴在他肩上出声,“就算有那么多小和尚,可就你一个人还俗了,跟着你才有肉吃!”
“......”
他被它蹭得微痒,沐浴后尚且淌着几分湿漉水汽的细腻肌肤,也被它脑袋上的泥渍给污染,发觉颈部粘稠后,微皱起眉。
他暂时先将粘人的它从怀中放下,转身去披了件外衣,“你在屋里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