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丛文对顾楚寒很是容纵,当即就批了下来,让她自己挑地方去建。
顾楚寒谢过,找个四五个地方划片之后,在府衙备档,然后就带着顾十郎去了严家制作厂,不再多管。
顾四郎基本两眼一抹黑,看她直接就不管了,脸色阴沉难看。
顾大郎看着他皱眉,“要做事,必然是之前都准备好了如何去做,现在难处都已经解决了,下面的事,你自己还打理不好?”
连老大也处处站在那个下贱胚子丢脸货的一边!顾四郎面上一片难色,“大哥!要是我自己还好,我还带着媳妇儿,还有儿子,银子不多,花用的却多,总要省下钱用到刀刃上!”
顾大郎自己租住的小院本就小,还和顾三郎一块住,也不好再叫他们去挤,“你们先租个院子住下,回头再在城外面找个地方弄粪肥吧!”
顾四郎咬咬牙,只得请他帮忙先找个住的地方,而他手里的五十两银子,也根本不够这样铺设下来!没有过硬的关系,即便真做起来了,也要被恶霸欺负,还要打点官府。
他要来干,顾楚寒又借银子,又拿了自家土产送到府衙打点,再不多管,“真管完,那就是我的了!还要那他干啥?!”
顾大郎也知道要磨砺顾四郎,那么大了人,该撑起家里却没有,念过书,还在外面闯荡过,这点小事都办不好,还如何创出一番事业!?就只给他行方便,要办的事都他自己去办。
顾四郎来之前就打听了,不算是一筹莫展,只是对府城不了解,没个人帮衬,心里本就怒恨,更加恨恼。
“我们现在咋办?”罗霞莺更是两眼一抹黑。
顾四郎只得按顾大郎说的,先安置下来,再找人建公厕,还要找个地方来沤粪,存放和买卖的地。
顾楚寒在制造厂待了两天,给顾十郎补了一番课。
严俊风听到她来,赶回来,跟她商量代卖的事,“严家虽然没有家具铺子,但涉猎面也不算窄,帮你卖些床垫和沙发,你多赚点,我也能多赚点!还可以开辟一个新进项!”
顾楚寒之前就想过,只是这样一来,赚钱多了,但东西物以稀为贵,价值也就低了,最重要的麻烦严俊风,却是帮她赚钱。
虽然是程沂托付,但严俊风也早有想法,“我们也算是一块创业的好友,我也早有想法。如今外面已经有人仿制出了赝品,我们要再不乘胜开业,可就为他人作嫁衣裳了!”
顾楚寒斜着眼看他,“总是在占便宜,与我美名不好!”
严俊风笑起来,“那我七你三!?”
“我二你八!”顾楚寒想了想道,她还得抱着这条大腿好赚钱,还是少占点。
严俊风倒是直接点了头,“那行!不走你铺子,直接在制作厂做,不用你多费心,净赚抽你两成!附近州府的订单都转你铺子,净赚都归你!”
这样她还是占着便宜,顾楚寒爽快的应了声。商量好,当即就赶回家,跟李家柱和顾老二几个说完,拿着铺子里备用画册再赶到府城。
李家柱是完全没有问题,九郎赚的越多,他越高兴!争取早日把表哥给救回来!
顾老二就算心里不愿意,也不敢跳出来,他心里明白,要分顾楚寒的都不容易,要分严家的那是根本不可能。就把主意打在和严家交接管理这一块。
等顾楚寒从府城回来,立马找她说,“既然跟严家交接附近州府的订单,那肯定得有人管这一块!我去跑这个吧!”
顾二郎也心中希冀,能让他去管这个事,在铺子里,事情都被皮掌柜把持着,他根本上不了手。
顾楚寒直接一句话撅回来,“这事有严家管事负责!需要用到交接,自有掌柜的出面!”
这事交给皮掌柜完全没有问题,他也是在外跑过十几年,又有严家的关系在,附近州府的订单,只要避开武昌府何家的铺子,他出面完全能搞定!
顾二郎连忙道,“行!皮掌柜不在的时候,铺子我可以看着!我跟他学了那么久,也学了点皮毛了!”
顾老二脸色一僵,有些难看道,“这铺子还有我一份,咋轮着来也该我来!”
顾二郎看他一眼,没有多理会。掌柜这一块,顾老二跟他比,完全没优势!账本他都看不懂!
“二伯你就做好自己,数你的钱就行了!”顾楚寒看了眼顾老二。
顾老二还想再说,那边顾楚寒已经应了顾二郎,给他提了二掌柜。
连铺子里分红都没有的,竟然让他做了二掌柜,他这个投了钱的却干杂活儿,顾老二转头又拉着顾楚寒,让她别相信顾二郎,“铺子是咱的,咱们都是一条心,想把铺子做大做好!可没他的份儿!他就算没有啥想法,你大伯和大伯娘那可是精明人!还有他那岳家,要不是你让他在铺子里,人家还不同意他这门亲事呢!那肯定也是对咱铺子抱着想法的!”
“那入账那些二伯会吗?”顾楚寒问他。
顾老二忙道,“我看过,也没啥难的!我做掌柜,我看着他干!管事还是得咱自己来!”
顾楚寒呵笑一声,“二伯是入股东家,你是股东,就在一旁看着,他们那些人去做事就行了!”
看她幽寒的目光,顾老二顿时一个激灵,咧嘴笑,“好!好!”
顾二郎升了二掌柜,高兴莫过于孙氏和顾老大,刘婷玉也是心里满意,起码回娘家说出去,她嫁的是个掌柜!年纪轻轻就做了掌柜的!
皮掌柜早就想往外扩展,看顾二郎也勉强能用,他又不是经常在外,就让顾楚寒多看着点,他出去和严家管事跑附近州府订单的事。
铺子里的订单很快多了起来,尤其是弹簧床垫和沙发,至于懒人沙发,多是配榻榻米用,铺子人手不够,还不能覆盖那么广。屋里打扫的再干净,也不好直接窝在懒人沙发,拖在地上。
但沙发就不同了,直接买了往屋里摆上就能用,而且坐着舒适,摆屋里也新颖好看,显的整个屋里格调都不同了,厚重感也看着档次上来了,倒是不少人瞄上了沙发。
顾楚寒让订单多的,离武昌府近的,就转到武昌府给何旌之。
天越来越热,早稻也很快到了收割季节。
双抢时节,各家都忙的不行。铺子里的生意也淡了下来。
学堂里也放了农忙假。
顾楚寒带着顾十郎买了纺车,织布机拉到铺子里,在铺子后面捣鼓新纺车,和新织布机。
顾二郎也被放了农忙假,但是他不愿意回家干农活儿,说是铺子里做的家具都是给有钱人的,他们可没有农忙假,就留在铺子里不回家。看到顾楚寒在铺子里捣鼓的东西,捉摸了两天,反应过来,这是像插秧机和脱粒机一样,又在做新的东西出来,立马过来想要参一份,“我也给你们帮忙!”
“不需要!”顾楚寒直接拒绝,就做个织布机和剥棉籽机,她还不需要借别人的手。
顾二郎看她不同意,心里有些不悦。想他也不需要科考,要这个功劳也没有多大用,就又问她,“那让大哥给你帮忙吧!”
正想着怎么能木质换成铁质而不那么难打制,听他这话,顾楚寒捉摸出味儿,抬眼幽幽的看他,有些想笑。
她没有说话,但那眼神,让顾二郎刷的一下脸色爆红,脊背却升起一股寒意。
顾十郎不能忍,“二郎哥以为没有我们家的功劳和关系,大哥能考中功名?谢家能出两个秀才?”
顾二郎抿嘴看着他。
顾十郎沉着小脸愤然道,“我们家的功劳是上达朝廷下达百姓万家,在外面说一声青山镇老顾家没人知道,但要说做出插秧机和脱粒机的顾家,你看多少人知道!?要不然四哥他们也不会循着名头回来!只要我们家有功劳,顾家子弟凡是科考的,都会沾光!你还觉的不够?”
“……没有。”顾二郎有些说不出话来。
“我爹还没救出来,你们就有想法了!?你们都已经越过越好了,还不满足!?”顾十郎越想越愤愤不平,连顾二郎都还有这想法,要是其他人家知道了,肯定都想来分一份功劳!
顾二郎涨红着脸,“我…我就是问问需不要帮忙的……”说完忙退出来,“我先去干活儿了!”
顾楚寒给弟弟点个赞,“怼的漂亮!”
顾十郎怒声道,“本来就是!”这一次要是再救不出爹,就真的无望了!所以谁也不能沾!
回到家,顾十郎就把这事告诉了顾婆子。
顾婆子拧着眉,沉着脸,“谁要有想法,让他们都来找我!”
这一次,全家都极为重视。因为再救不出顾凌山,下一次不说不晓得哪还有机会和契机,她们人微言轻,无权无势,已经撼不动了。再想救人,就会难上加难!或者等到大赦天下,那个太渺茫了!
顾楚寒是不准备让任何人参与,谁来说都没有用!但找到她脸前,也烦的慌!能有顾婆子挡着,自然最好。挡不住的再说!
顾二郎心里也不舒服,不过缓了两天,还是跟家里提了提。
孙氏一听,立马就想让大儿子也参一份,“要是有这么个功劳,那你大哥肯定能考中功名的!不像现在,没有啥把握能一定考中!”
顾老大当即就起身,要找顾楚寒和顾婆子说这个事。
顾二郎拦了下,“爹!你别去说了!他们不愿意,也参不进去!要是知道了是我回来说的,再恼了我,说不定把我赶出铺子呢!”
“他敢!给他们管着铺子,他们给别人分着钱,还敢撵人!?”顾老大怒道,而且,“哪回说的救老三,不是你大哥去跑的!功劳赏赐都是他们的!辛劳都是你大哥的!一次两次,还敢再三!?”
所以他拿着这话来找顾婆子。
孙氏也想着大儿子高中最重要,让他少吭声,她来说,劝说顾婆子让顾大郎也参一份,让他高中了,也更好救顾凌山,“大哥之前就说,能救老三出来,那为啥没救成?还不是咱们没权没势!要是咱们家也有个当官了,再救老三轻而易举啊!”
她说的虽然是实话,但顾婆子却不信她,这次是一定要把老三救出来的!她也去庙里烧香求签了,事在人为!那就是说她们这次做的好,就能救回老三!
看她一脸冷正不愿,孙氏就再拿出功夫劝说,“娘!大郎要是高中做了官,以后咱们这个老顾家在白河县就成了官宦之家了!改换门楣,再也不是土坑抛食儿的!以后不说没人再敢欺负咱们家!要救老三那就容易了!之前那些功劳都给那些当官的占了,他们升官的升官,发财的发财,九郎她们姐弟只得了个啥?赏赐了点银子了事!要是大郎做了官,咱们家也有人在朝廷,也能真正帮着老三说话!那还不立马放了老三回来!?”
她画了好大一张饼,顾婆子却不相信,“你以为当官是那么好当的?考中功名,当官那也是芝麻小官,想要说得上话是痴人说梦!”连程知府这个四品的知府都在朝廷上说不上话,更何况新考了功名的了!
孙氏一听就道,“娘!大郎要是有了功劳,那肯定能高中能做官,这天底下还没有谁是这样做官的,到时候当今圣上肯定另眼相看!肯定能救老三的!前面的功劳都在那积攒着,当今圣上也重孝道,就差说话的人!就让大郎去啊!”
顾婆子脸色有些不好,“你们咋就知道大郎一定能高中了!考不中不是全完!?”
顾老大看着,干脆直接道,“东西都记大郎的名上,大郎肯定能高中,能做官!到时候救老三不就是了!”
听他这话,顾婆子阴沉下脸,胸口也气的起伏起来,“功劳是九郎的,做好就能送到朝廷,要不了几个月就能救老三!你们要把功劳要走给大郎,让他去高中,让他去做官,让老三再等到明年,还没指望的等!你们的脸呢!?你们的良心呢!?”
顾老大一听这质问也愤怒起来,“哪回有事不是找大郎跑的!?功劳大郎得一点了吗?又没说不救老三!不就晚个几个月!到时候老顾家出个做官的!老三也救回来了!轻重缓急还能不知道!”
“是大郎高中做官重要,还是救老三重要!?东西是你做出来的,还是大郎做出来的!?又凭啥平白无故给你们!?”顾婆子怒的铁青着脸站起来。
“呦呵!真是热闹啊!”顾楚寒靠在门口,呵呵呵笑出声,面上一派不在意,反而看热闹的样子。
几个人齐齐扭头。
孙氏就看到顾若娘站在顾楚寒身旁,一脸阴恨的瞪着眼,显然是她刚才跑出去找的顾楚寒回来,不由得心中恼怒。
顾老大难看着脸,当即就先发质问,“你自己说,大郎帮了你们多少!?给你们钱,给你们买吃的!帮你们一遍遍的打听跑腿!他得你们啥好了!?一次想不到,两次想不到,三次还想不到!是谁没有良心!?”
“是顾二郎说的吧?从现在起,不用再去我的铺子了!”顾楚寒闲适道,“至于你们,作坊正好歇业期间,你们要想干,能干的起来,另起炉灶,把我屋子腾出来!”
顾老大和孙氏都惊的瞪大眼,只一瞬间,顾老大就怒不可遏,“你……”
顾楚寒不耐烦的打断他的话,“别再跟我说之前帮过我家,我就欠你们的!欠你们家的银子早就已经还清!你们家也已经挣了几百两银子!那点情分,你们要觉得还有,就到底下找我娘讨要!或者等我爹回来,你们跟他要个试试!”
“你敢!你敢!”顾老大气恨的怒吼。
孙氏也一脸青白。
顾楚寒挑眉,掏了掏耳朵,“不用太大声,我等会会帮你把消息都告知各乡里八村,让众人都知道你想吼啥!现在,请从我的屋子里,滚出来!”
不过转眼间,阴云密布,仿佛下一瞬就有一场暴雨下来。王氏晒了不少干菜,因为连晴天,所以院子里,院子外面晒的都是,准备给过冬的时候吃,给娘家点,也给婆婆几家点,可是家里只有她和闺女,闺女才四岁,哪会收东西,怕她说不清楚,就赶紧跑过来,想喊顾婆子帮帮忙。这些干菜要是沾了水,就全坏了!
谁知道,竟然看大房的又来闹。
看气氛冷凝低压,顾楚寒虽然面无表情,双眸却幽深阴寒,她顿时拧眉,“大嫂!你们也糊涂了吗?三哥不知道在外面受了多少苦难,你们不慌着救人就算了,咋能还占九郎他们救人的东西!?”
顾老大目眦欲裂的怒骂,“你懂个屁!”
王氏冷笑,“我是不懂大哥的想法,我只懂的啥都没有救命急切!更懂的霸占别人东西,会良心难安!更明白这种事要被人知道,会戳断脊梁骨!甚至还知道,要被朝廷知道,一个欺君之罪,人头落地!”
一下子仿佛一盆冰水,直直泼了全身,把顾老大的怒火一下子泼灭,也泼了孙氏个透心凉。
那边赶过来的顾二郎和刘婷玉也是脸色难看万分。
“滚吧!还待在这里等着表彰吗?”顾楚寒冷冷道。
孙氏想说啥,张了张嘴,却看到幽厉的目光冰箭一般,所有到嘴边的话也说不出来。
大门砰的一声关上,顾婆子两眼腥红,眼泪忍不住落下,“只想着自己!根本就没有想过老三!东西献上去,就算救了老三出来,那也是功劳,也有名头在,大郎照样能沾光的!却只想一锅端走!只想占完!”
王氏脸色也很是不好,还是打起精神劝她,“他们也是一时想岔了!娘别跟他们一般见识!气着了自己的身子!”
顾婆子虽然身体硬朗,但毕竟年纪不小。
顾若娘也拉着她的手,依偎在一旁劝她,“奶奶!他们不干人事,我们不理他们!我们啥都不管,先救爹!他们有钱有地,有手有脚,又饿不死!”
见了太多次,她小小的心里对大房二房的那些所谓亲戚满心都是恨怒,丝毫不喜!
这还只是顾老大家!
顾楚寒阴沉的小脸仿佛要滴出水来。
啪嗒啪嗒疾鼓般的雨点砸下来,王氏惊的弹起来,慌忙道,“娘!我来找你们帮忙收干菜的!要是淋湿就坏了!”
顾婆子一听也顾不上伤心,“快快快!”
顾楚寒看着让顾若娘锁门,也跟过去帮忙。
看着下了雨,四岁的顾荟娘已经急的哭了起来,“娘~娘~”
“来了!来了!”王氏应着声,急忙去收席子上的干菜。
顾婆子和顾楚寒赶紧上手收东西。
等把所有干菜收回屋,地上已经下湿了一层,豆大的雨点哗哗的,不过一会,地上就积起了一片汪洋。
“咋弄这么多干菜?这都淋上雨了!”顾婆子翻了又翻,都沾上了水。
王氏无奈的笑叹,“本想多弄点吃的,谁知道突然下起雨来!”
顾楚寒看着外面很快积聚一片汪洋,却心里顿觉爽快。
雨越下越大,夹杂着疾风,雨帘被吹成漩涡飞起,地上的雨甚至都被吹起来,翻飞到半空之中。隆隆的雷声,不时霹雳而下。
半路上回家的村人被吹的几乎不敢走不动,逆着风艰难的往家赶。
拿着伞过来的顾若娘,没有走稳,扑通一声摔在水里,“九哥!哇啊啊……”
顾楚寒一看,连忙冒雨跑出去扶她,“若娘!有没有摔着?”
顾若娘满身水,脸上,头上,委屈的红着眼瞪着她。
顾楚寒噗哧笑出声,给她擦了擦小脸,“淋淋雨,更健康!”
转瞬间,风停了,雨也停了。
“咦?好奇怪的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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