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霞莺被顾楚寒那噙着笑的打量,弄的心里毛毛的,满心升起不好的预感。
顾楚寒又朝她确认,“没有聘金和聘礼?”
哪有聘金和聘礼!她当初也是被顾四郎骗了,被他得了身子,一来二去又怀了身孕,家里没有办法,这才把她和顾四郎撵走,让她就那么跟着顾四郎。别说聘金聘礼,连嫁衣都没有穿过!连天地都是随便拜了拜。
所以看顾楚寒问这话,罗霞莺点了头,“当初相公一个人在外,我家里看他孤苦伶仃,也拿不出聘礼,我死活非要愿意,就没有让他拿!不过他说了,等有了银子肯定会补上!”她又补上了一句。
顾楚寒轻笑,“那你们是先上车后补票?还是奉子成婚?”
罗霞莺一下子呆住了,脸色轰的一下,红了又白,白了又青。
罗家兄弟也脸色僵住了。
连一旁的顾婆子和顾苒娘几个也都睁大了眼,又看罗霞莺,又询问的看向顾四郎。
看罗霞莺潸然泪下的要说话,顾楚寒让她打住,“不要说什么没有这回事,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让人一打听就知道了。也别跟我说什么老顾家的孙子啊功劳苦劳啊!生孩子这事儿,找三五个能成生一堆!既然没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这也说不上是我顾家明媒正娶的媳妇儿!”
“我…我……”罗霞莺被她堵的一句话都说不出,又是羞怒又是气恨。
罗家兄弟看这样,有一瞬的办坏了事的念头,但下一瞬就被怒愤占据,“顾九郎你不要欺人太甚!当初要不是顾孝成勾引我妹妹,我妹妹也不会跟了他!我妹妹跟着过了这么久苦日子,还给你们顾家生了儿子,你竟然如此欺辱!”
“这有啥好吵吵的,你妹妹不是我顾家正经媳妇儿,生的儿子最多也就是个庶子!想要嫡子还不容易!”顾楚寒不在意道。
“你……”两认这下有些慌更是恼恨不已,可这事当初闹成那样,现在想要占上风根本占不上,就把矛头对准顾四郎,“他当初是跟我妹妹拜过天地的夫妻!要不是他骗财骗色,我妹妹也根本不可能嫁给他!”
“他禽兽不如,你们把他打死就好了呀!”顾楚寒一脸轻松的建议。
顾四郎脸色也更加不好了。
罗霞莺忍不住大声哭起来,“顾孝成…我没想到不顾死活跟着了,吃了那么多苦受了那么多罪我都无怨无悔,给你生儿育子,陪你艰苦打拼,到头来你要把我们娘俩赶出去!你是想要逼死我们娘俩是吧!?”
她没有冲顾楚寒发难,而是直接冲顾四郎发难,也是为了拉拢顾四郎。只要顾四郎站在她这一边,就算是挑拨也没有用!
虽然当初的感情消磨的快没了,但毕竟是跟着自己吃过苦,是他费尽心机弄来的,还给他生了个儿子,顾四郎还是没想过不要她的事,“我咋会不要你们,把你们赶走!你胡说啥!谁也不会把你们赶走的!”又抬头瞪着顾楚寒,“我是你哥!霞莺就是你嫂子!长嫂如母,你还有没有一点尊敬气儿!?你说的是啥话?那是你该说的话吗!?亏你还是念着圣贤书的!”
“我的确是念着圣贤书,做不出你做的事!”顾楚寒冷声道,“还有,不要给我说什么长兄如父,我老爹过不久就会回来!更不要给我说什么长嫂如母,否则我让你体验一下睁开眼看见亲娘吊死在头顶的感觉!”
她阴测测幽寒如冰的眼神,让顾四郎瞬间打个激灵,脊背一阵寒意。
罗霞莺也不再哭嚎。
罗家兄弟也一时不敢再说话。
顾苒娘忍不住捂嘴低泣,想到她眼睁睁看着爹在眼前砍死人被抓走流放,娘在头顶上吊,才十一的她心里该有多大的刺激?一直乖巧稳重,虽说开了神窍,毕竟还小,肩负起一个家,提到爹娘还是忍不住!
“想要安生就老实,不想安生,就给我滚出去!”顾楚寒怒哼。
她不再问事,顾婆子却是出面要把这事问清楚。
顾四郎有些期期艾艾,半真半假的说他当初穷,罗霞莺爹娘不同意跟他好,啥两人情比金坚如何如何,差点私奔,罗家爹娘看他们俩这样就同意了他们的亲事。
顾婆子有些不太信,但又总不能说自己孙子品性恶劣,说罗霞莺行为不端,俩人婚前苟合的话,长叹口气,“既然已经这样了,你们就安安生生的过吧!”又问罗家兄弟,盘缠还要不要?
就是他们走不走?聘礼聘金还要不要?
罗家兄弟万分不甘,这会也知道要不到聘礼聘金,弄不好还真给罗霞莺弄个妾室的名分,连小外甥也变成庶出。照顾家这情况都在外地开分号,赚那么多钱,朝廷的赏赐都接了两次,给顾四郎再娶一房,大把的人同意。
最后只得拿着二十两银子,又拿着罗霞莺准备的干粮和摆酒给的其中两块布,收拾了个包袱包了个马车走了。
顾婆子向来不摆恶婆婆的谱儿,看见也没说啥,倒是连氏,说啥给罗霞莺娘家拿了啥好东西,跟顾婆子嘀咕,“不会是刚来到,就东西啥的顶到娘家去了吧?这以后可有的防了!”
但她声音病没有压低多少,外面罗霞莺还是听到了。想到自己手里就只有三百文钱,和那些料子首饰,连一两银子都没有,更别说管家的,住的房子跟她们比都跟下人房一样,就心里憋恨难忍。可是又不能发作,只得摆出低眉顺眼的样子。背地里就催促顾四郎赶紧先找事做!
顾四郎就来顾婆子说,“我现在也歇过来了,家里这么多活,让我来干些吧!”他是三房的长子,咋着也不能让他真的去干杂活儿,就算是个小管事,也先干着,再慢慢图之。
顾婆子还真不知道让他干啥好,这个事也只好找顾楚寒商量。
那边顾楚寒已经找顾里正做说客,把之前的三房老院买下来了,多花了十两银子,对方一个姓的也很是高兴一家人先搬离住到一起,来年圈新宅子盖新院。
所以顾婆子问她的时候,就扔出来十两银子,“三房之前的老院子,我买回来了,你们拿着这银子搬回去吧!”罗家碍眼的走了,接下来该解决这两个了!
顾四郎大惊失色。
罗霞莺也惊愕的瞪大眼。
“你这是啥意思?”顾四郎一下子飙起来。
顾婆子和顾苒娘也愣了,看了眼顾四郎,又看向顾楚寒,“九郎?”
“意思很明显啊!我打下的天下,还没享用,不可能让人给我端走了!你们要是安生过,老院的房地契给你们,自己慢慢打拼!”顾楚寒都是从别人手里端走,又岂容顾四郎一个这样的东西端走她辛苦支起来的架子!那她也不用混了!
顾四郎满脸铁青,额头青筋直冒,“顾九郎!我是你大哥!是这个家的长子!”
“哦?那你跟我说说长子的义务和责任?”顾楚寒冷淡的笑着。
“这个家就算不是我继承!兄弟三个,分三份也有我一份!”顾四郎嘶声怒吼。
顾楚寒轻飘飘道,“你是指我挣下的这片家业吗?”
顾四郎简直目眦欲裂,尤其是看顾婆子和顾苒娘没有人帮他说句话,“奶奶!我就算年少的时候不懂事做错了事,到如今了还有啥!?要这样对我!?就算真要分家,你们当初还是平均分了五分!凭啥要把我一个长子给光秃秃赶出去!?”
“四郎……”顾婆子皱着眉,“你们有手有脚,好好踏实干,啥都会有的!”九郎这么做肯定有用意!四郎的心性不行,不好好磨砺磨砺,不说将来顶事儿,还要败坏家业!这也是九郎的苦心!
顾苒娘和顾十郎也一致认为顾楚寒是一片苦心,不光为了磨砺这个不中用的大哥,也是为了不让明显目的不纯的罗家打主意。
她们把顾楚寒想的太好,她就单纯的不想看见顾四郎和罗霞莺以及相关的人,碍她的眼,糟她的心,影响她的食欲和睡眠!还想抢她辛苦挣来的钱!
“凭啥!?凭啥!?我是长子!不继承家里,也该有我三分之一的!”顾四郎几欲疯狂,他以为是得需要他慢慢图之,慢慢的就好了,只是时间问题。就算万不得已分家,也得先摸清多少家产,绝不能少分了!没想到,现在竟然要把他直接赶出去!光秃秃的啥都没有的赶出去!
罗霞莺也哭起来,“奶奶!我们也是你的孙儿啊!我们还有孩子!婆婆她泉下有知,也会不忍心这样对我们啊!”
顾楚寒喊了声十郎,“拿算盘和娘的账单!”
顾十郎忙回书房把一直珍藏的账单拿出来,虽然破旧发黄,但是顾凌山和谢氏留下的,算是个念想,所以一直都有好好保存着。
看到他拿出来,顾楚寒忍不住笑起来,并笑的一脸和蔼,“说到继承的,你是顾家的长子没错,但只能继承爹娘的产业!要继承我的产业,那得是我儿子我闺女!你是当大哥的,总不能为了要继承我的产业给我儿子吧?”
“顾九郎你别太过分了!”顾四郎跳起来。
“啧!我也不过说几句实话而已,跳什么?你是窜天猴吗?”顾楚寒呵呵呵。
顾四郎怒涨着脸,恨怒的指着她,“你……”
“九叔……”罗霞莺开口。
“闭嘴!男人说话,女人插什么嘴!?”顾楚寒一个眼神扫过去。
罗霞莺一下子就噎住说不出来了。
“十郎!算账!”顾楚寒弹了弹手道。
“好!”顾十郎被顾楚寒私下教导了两年,走哪带哪,如今简单的算账也是一把小能手了。很快就算出来,“爹娘留下的产业,山坡后面的小院,二亩旱地,还有总共一百九十二两的欠债,另一块玉佩。我们三兄弟,平均分配,小院和旱地折现三十两,每人十两银子,六十四两欠债。玉佩你卖了多少?也要分的。”
顾四郎快要气炸了,气血都逆流了一样。
看他不说话,顾十郎又接着道,“玉佩必须赎回来!先不说。家里欠债每人五十四两!不过九哥说都他还了,看在兄弟的份上,也不明算账了!山坡后的小院,娘是在那过世的,想着你也不敢住,就把之前的老院买回来给你们!这十两银子是赠给你们的本钱,也就不记账了!”
看着两人难看至极,要喷火的愤恨模样,顾婆子皱着眉,“四郎!难道你真想要继承弟弟辛苦打拼来的产业吗?”
顾四郎张了张嘴,看她这副神色,明显是站在顾九郎那一边,“我不同意!我不同意!”
“嗯!那就开启你的告状之旅吧!先从你叔伯家开始?还是先从你舅舅家开始?自便!”顾楚寒也要去忙了。
顾四郎怒恨的满腔怒痛,转身就出去大房找人。
快过年了,孙氏刚给顾二郎定了门亲事,正筹备连三儿子的一块定亲,让他们兄弟俩一块娶亲,也省一道。但也都知道,她俩儿子娶亲,就算一块随礼也得是双份的。顾楚寒给顾芫娘的压箱底她可是知道,所以顾四郎回来摆酒,她才大方了一回。
而且翻过年,可是很快就到秋闱了,大儿子要参加秋闱,还得靠顾九郎的关系。再一个,家里现在管着魔芋粉作坊,虽然就占了一半,但算下来也是能分不少钱。没得为了顾四郎这个离家不管看家里发达回来分家产的不孝子得罪顾九郎!
她在顾四郎回来时,就跟顾老大说了这事。凭着顾九郎的性子,只怕怨恨顾四郎还不一定,哪会让他接管家里的家产?尤其看过顾楚寒的态度之后就更加肯定,顾四郎要来拉关系找帮忙,不管不问。还要教育他一顿!
教训人?顾老大最在行,“你爹被流放,家里就剩下你娘和你顶着,你是长子,不说肩负起养家糊口,教养弟妹的责任,离家就算了,还拿走家里救命的玉佩!你现在说要分家产,你咋不想想你娘是因为啥死的?”
顾四郎没想到拉人帮他竟然教训起他来,脸色阴沉难看,“大伯!我娘的病当初看着凶险,其实我爹给她调养了那么久,底子还在的!要不是为了救九郎,她也根本就不会自己吊死!”
“那你不拿走玉佩,不离家,老老实实在家里,卖了玉佩好好干,你娘能会吊死?!你个不孝的小畜生!现在还说这话?!”顾老大拍着桌子怒喝。
顾四郎听了一通训斥出了大房,路过二房门口,想到罗霞莺夜里哭说连氏说她往娘家顶东西的话,没有进去,而是去了五房。
顾老五还想自己占一份,埋三嫂的时候也都还是他出力多!顾四郎当初干的事就是个大把柄,现在还想白白分一份家产,哪有这样好的事?
倒是王氏想到了顾楚寒不满谢芳云给罗霞莺见面礼时冷淡不满的眼神,温声劝顾四郎,“九郎估摸着也是为了你好,想让你自己干一番事业!不劳而获,以后守也守不住!你和你媳妇儿也都是年轻人,吃点苦,挣一挣,也踏实!九郎是个面冷心热的,心里还是想着你这个当哥的,也不会看着你不管的!你好好磨砺两年,将来也好能得大用!”
顾四郎气的青筋凸起,“他要是好心好意,就不会把我光秃秃的赶出去!我才是家里的长子!”
王氏暗自摇头,“四郎!你要说你们回来,她们姐弟不愿意让你回家,找我们,那我们肯定会去说项。但你要说让我们去帮你,分他辛苦挣下的财产,这话谁也说不出来啊!你没在家也不知道,家里连饭都吃不饱,九郎和你奶奶她们想尽了办法才还了债,挣了钱,有如今的!”
顾四郎气恨的从五房出来,四房直接也不去了,过去找谢家。
谢高志听了训他一顿,不过却是理所应当的认为长子继承家里,无论如何顾四郎都是长子!
顾四郎也学聪明了,说啥铺子里作坊里参的都是顾家的人,都没个谢家的人,要是他当家做主了,肯定不能这样对待舅家!
但是找到谢远志的时候,谢远志不仅没说帮忙,套了他一通话,反而赶过来给顾楚寒通风报信。
顾楚寒等了一天,还真让顾四郎搬来了人,不仅谢高志,还有谢芳云,看着来人,挑了挑眉。
谢高志一来,架势就摆的足足的,“咋回事儿?四郎他们一家三口才回来,就合计把人往外赶!连个年都没有撑过去!咋着?要分家啊?”
“分什么家!失踪两年以上的人口报死亡,可以说顾孝成不仅不是老顾家的人,连个人都不是!因为衙门那里我已经去备过案了!何县令当时就报死亡了!”顾楚寒直接道,瞥了眼顾四郎的眼神,黑户!
被莫名变成黑户的顾四郎怒愕愤恨,“你……”
“别动手噢!你打不过我!想当初刚挣到几文钱,上门要债的六个被我瘫,刚摆摊挣钱,拦路抢劫的五个被我打趴。你这样的,一脚的事儿!”
要说知识重要,但身手同样重要!自小就被自家小姑带着混黑的顾楚寒,身手不说一等一,鼎盛时期也是少有人能敌的。顾大神不光技能厉害,谜一样的身手也让人膜拜!
这个顾楚寒肯定不能丢的,也是见缝插针。如今虽然没有全部练回,但对顾四郎这样,也就一只脚!
顾四郎看她可恨的样子,恨不得撕碎她那张可恶的脸!
谢芳云再次拿出语重心长的态度,“九郎啊!四郎咋说都是你亲大哥!当年他离家是他不对,如今回来了,还说之前的事干啥?你娘最疼他,也不会怪他的!再说你娘的死也不全是因为他,她泉下有知也会原谅的!你们是亲兄弟,总不能真的随随便便就分家啊!他们刚回来,你就急急的分家,还光秃秃的啥都没有分出去,说出去也不好听啊!人家会说嘴,会戳你脊梁骨的!”
“我就见你们来戳我脊梁骨了!戳的我脊梁骨好疼啊!”顾楚寒呵呵冷笑。
谢芳云脸色一僵,“九郎!我劝你也是为了你好,为了你们家好!你还小,好些事都不知道,人要往后看。”
“大姨也要往后看啊!不仅看别人,自己子孙看好就是功德!”顾楚寒不客气道。
顾苒娘也出声,“大姨!这是我们家的家事,就让我们自己解决吧!事情没有闹出去,但外面还是没有多少傻的,知道当初四哥离家,娘就上吊肯定有关系。现在能这样,已经不错了!真要回来就分走弟弟辛苦打拼的家产,才真叫人戳脊梁骨呢!”
顾婆子也非常认同‘顾楚寒好心磨砺顾四郎’的想法,“这也是为了四郎好!让他自己打拼打拼,自己挣一份家产来!也自己把丢的名声给挣回来!别再接着丢!我们老顾家走耕读之家,也是要脸的!”
说到耕读,就想到儿子的科考,谢高志面上顿时浮起后悔。要是说不成,不仅四郎说的让谢家也都跟着参一股,明年大儿子下场考举人肯定就是一个大绊子!
晋三郎也在顾楚寒念书的学堂里,也是指望着他能跟着一块沾沾光,念出个功名也光宗耀祖。谢芳云看顾楚寒这样,心里也萌生退意,很快改了口,“为了四郎好啊!”
“是啊!也是为了四郎好!都是一片苦心啊!”顾婆子心疼顾楚寒那么小,肩负那么多,还要为大哥操心方方面面,磨他成才!
谢芳云就不再劝,反而劝了顾四郎几句,让他好好干,“九郎和你是亲兄弟,也肯定不会真的不管你们的!”
谢高志问都分了啥。
顾十郎回话,“一院宅子,是我们家之前卖给人家的,屋子还好几成新。一块地,十两银子!口粮那些不算在内!”
“既然如此,你们就先这样吧!”谢高志也不多说了,总不能再让她们帮了顾家儿子考功名,把他儿子撇开来。考举人可是和秀才不一样,三年才一次,错过了这一次,就得再等三年了!不能错过!
谢高志和谢芳云都走了,再没个说话的人了,顾四郎万分不甘,怒恨咬牙看着顾楚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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