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弋低着头,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火剑停在鼻尖,树妖将自己的残忍和仇恨隐藏在戚庆的外皮下,它眯着眼睛,在暗中调动力量,想要趁着李弋不备,操控地刺从背后突袭。
但就在这时,它看到李弋的眼中闪过了一丝狠厉。
“不!”
尖锐的惨叫声刚一出口,便戛然而止,树妖的头颅缓缓低下,看着那柄火剑有一半没入胸膛,仿佛洞穿了它的灵魂。
炽热的高温灼烧着血肉,发出不绝于耳的“滋”声,在那高温之下,鲜血刚要滴落就会被蒸发殆尽,只余被烤得向内蜷缩的黑肉。
“你是,怎么发现的?明明我的声音学得那么像……”
树妖知道自己死定了,它也不再挣扎,只是抬起头疑惑地看了李弋一眼。
“怪你自己,”李弋声音平静:“你过早暴露了对人类的恨意,既然心底怀着那种刻骨铭心的仇恨,怎么可能会留下戚庆的命?”
“原来是这样……”树妖点了点头:“生于仇恨,终于仇恨,是你们人类将我变成了只知杀戮的怪物,死在你们手里,倒也算是一种轮回。”
树妖已经完全控制了戚庆的身体,脸上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李弋的瞳孔瞬间微缩,感觉到了一阵极致的不安。
右脚后撤,做为垫步,猛地用力,身形掠空;李弋后退的动作可以说是极快,但树妖那双诡异的眼睛还是盯上了他。
“我愿献祭灵魂,不入轮回,化身怨念,缠绕你身,报我血仇,至死方休。”
转瞬间,树妖的眼睛化为了瘆人的幽绿色,像是一簇在眼前燃烧的烛火,轻轻地跳动了一下。
“糟了,诅咒!这树妖到底是什么来头?难道是哪个高人纂养的宠物?”
九叔无比震惊,这树妖的修为不算出众,但会的东西却极多,就连寄生、诅咒,这两样植物系妖怪最难掌握的天赋都学会了。
想要阻止,但已经来不及了,就算现在杀死树妖,也无法阻止它下咒。
这妖怪决绝到以灵魂做祭品,下咒的速度极快!
“唔!”
李弋的心脏猛然一震,突兀地传来一阵剧痛,像是与那道幽绿色的烛火连在了一起,被架在火上慢慢炙烤。
火焰灼烧心脏的痛苦令李弋几乎喘不过气,但他就是挪不开眼睛,灵魂都像是被那双幽绿色的瞳孔给锁住了。
主思维被拖入了诅咒的泥潭,正常人在此刻根本无法做出反抗,但李弋不同,他有一部分思维习惯性地跳出了框架。
‘绿色的眼睛,是病变了吗?’
‘我该给它动个手术?’
李弋想到这里,下意识地抬起了手中的火剑,单手甩出。
噗!
双方的距离本就够近,李弋的手掌还未收回,那柄火剑就已经没入了树妖的眼睛。
“啊!”
树妖惨叫出声,半张扭曲的脸在瞬间被焚烧成灰;三昧真火大涨,那点幽绿色的烛火竟是肉眼可见地被吞噬了。
竟然直接损失了一半诅咒!
种种突发状况令树妖都觉得有些迷茫了。
面前这个人类到底有什么毛病?为什么总能制造出各种各样的意外。
先是破除了鬼域;再是以夸张的速度凝练剑意;直到最后,他甚至能挣脱束缚,用三昧真火化解了一半诅咒……
就特么离谱!
树妖真的不敢再犹豫了,它担心再拖延下去,对方的身上又会出现什么新的意外。
“诅咒吾血,降灾吾罪;直至三魂丧命,七魄粉碎;永世缠绕,霍乱子孙!”
它的语速极快,一出口便是最为狠毒的咒言;带着眼底化不开的仇恨,以灵魂为养料,猛地点燃了眼中那抹幽绿色的烛火。
砰!
李弋浑身一软,感觉整个身体中的力气都被抽走了。
与此同时,树妖也是软倒在地,它的眼中直到最后一刻都还带着报复的快意,最终彻底黯淡下来。
灵魂被吞噬,体内的妖力也被榨干,戚庆的身躯倒在地上,忽然变得干枯龟裂,像是一具风干多年的老尸。
嘭!
以树妖的灵魂和妖力为燃料,幽绿色的烛火蓦然大涨,突然消失不见。
“啊!”
下一刻,李弋突然发出一声惨叫,紧紧地捂住心脏,脸色发白,豆大的汗珠自额间滑落。
如果他此时可以内视,就会发现,那抹幽绿色的烛火已经扎进了他的心脏里,像是一根恶毒的倒刺,正随着他的心跳频率一同跳动。
“疼……”
呼吸像是被一只手给扼住,疼痛感不断传入脑海,刺激着每一根神经,几乎占据了他所有思考的余地。
视线模糊,冷汗滴落,在陷入昏厥之前,李弋看到九叔、秋生和文才满脸焦急地朝他跑来。
……
‘这是,哪里?’
当李弋再次睁开眼时,发现自己正身处阳光之下,耳旁有鸟声啼鸣,微风轻拂过他的身体,发出一阵“哗哗”的声音。
人的身体怎么会发出哗哗声?
李弋皱眉,想要抬手看看,却忽然发现他根本就做不到。
‘我的手怎么了?’
当他借着风力将手伸到面前时,才发现他所感应到的“手”竟然变成了长满绿叶的枝干。
李弋无比震惊,第一时间想到的是:‘我被那树妖诅咒后,变成了一棵树?’
‘有些不对劲。’
片刻后,李弋冷静下来,看向远处,脚下这条河流向远处延伸,大大小小的渔船挤满了河道,整个一副繁荣景象。
可是李弋清楚的记得,任家镇根本就没有这么一条大河!
也就是说,他现在根本不在任家镇里。
‘如果不是我变成了树,那就说明我现在进入了树妖的记忆当中?’
李弋很快得出了结论,怀疑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难道说,体验树妖的妖生,也是诅咒的一部分?’